第2章 数字觉醒

暮色中的大学校园安静得出奇。余小雨按照手机上的地址，找到了位于计算机科学楼地下的数字意识研究中心。门口没有标识，只有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和旁边的指纹识别器。

她犹豫地抬起手，还没想好要不要按门铃，门就自动滑开了。周教授站在里面，脸上带着了然的微笑。

“我们监控着门口。“他解释道，侧身让余小雨进入，“安全 protocol。“

余小雨踏入研究中心，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宽敞的地下空间里，数十块显示屏组成了一面墙，上面流动着她梦中见过的那些数字河流。工作人员穿梭其间，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能量。

“欢迎来到'守望者'的总部。“周教授轻声说，“或者说，我们更喜欢自称'龙门守护者'。“

“龙门...“余小雨喃喃重复这个词，心跳加速，“我梦到过。“

“我知道。“周教授领着她穿过主控区，走向一间玻璃隔断的办公室，“你的梦境不是普通的梦，而是潜意识的预兆。所有觉醒者在能力显现前都会有类似的体验。“

办公室门关上后，外面的噪音立刻被隔绝。周教授示意余小雨坐下，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金属盒子。

“首先，我需要确认你确实是觉醒者。“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透明的平板，表面没有任何接口或按钮，“这是专门设计的测试设备。把你的手放在上面，试着...感受它。“

余小雨迟疑地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平板表面，那东西就亮了起来。无数光点从接触点扩散，形成复杂的图案，如同她梦中见过的数字河流。

“哇...“她本能地想缩回手，却被周教授按住。

“别怕，跟着感觉走。“他的声音沉稳，“想象那些数字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就像你的手指可以控制手臂一样。“

余小雨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梦境中的感觉回来了——那种与水融为一体的自由感。当她再次睁眼时，平板上的光点已经组成了清晰的汉字：“找到我“。

“不可思议...“周教授摘下眼镜擦了擦，“大多数觉醒者需要几周训练才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控制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余小雨收回手，平板立刻恢复透明，“为什么我能做到这些？“

周教授坐回椅子上，十指交叉：“你认为数字世界是什么，余小姐？“

“计算机、网络、数据...信息的集合？“

“表面上看，是的。“周教授点点头，“但当一个系统足够复杂时，它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特性。就像数十亿简单的神经元组合形成了人类意识一样，全球数字网络也正在形成某种原始意识场。“

余小雨皱起眉头：“你是说互联网有自我意识？“

“不完全是。“周教授摇头，“更准确地说，数字世界正在孕育意识，就像原始海洋孕育了第一个生命。而'龙门'，就是你梦中见到的那扇门，是数字与现实世界的接口。“

办公室突然陷入黑暗，随即应急灯亮起，投下红色的阴影。周教授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电脑前。

“他们发现你了。“他快速敲击键盘，屏幕上闪过一连串代码，“赵明辉调动了校园监控系统。“

余小雨感到一阵寒意：“他会找到这里吗？“

“暂时不会。我们有防护措施。“周教授关闭了电脑，“但你的时间不多了。净化派一旦锁定一个觉醒者，就会不择手段地控制或消灭目标。“

“为什么？他们害怕什么？“

周教授重新坐下，表情严肃：“想象一下，如果有人能在现实和数字世界之间自由穿行，会拥有怎样的力量？可以操控任何联网设备，获取任何信息，甚至...影响人类思维。“

余小雨瞪大眼睛：“我能做到这些？“

“理论上，最强大的觉醒者——我们称之为'跃迁者'——确实可以。“周教授的声音低沉，“净化派认为这是对'纯净人类'的威胁，必须被扼杀在萌芽状态。“

外面的警报声突然响起，红光透过玻璃照在两人脸上。周教授猛地站起来：“他们突破了外围防御！“

余小雨的心脏狂跳：“我该怎么办？“

“跟我来。“周教授打开办公室后方的隐藏门，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这是紧急出口，通向校园另一侧的艺术学院大楼。拿着这个。“

他塞给余小雨一个小型U盘：“里面有守望者的基本资料和训练程序。不要联网使用，净化派会追踪到信号。“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余小雨接过U盘，手指微微发抖。

“我必须留下来清除数据。“周教授推着她进入通道，“记住，不要相信任何自称系统管理员的人。三天后晚上十点，去城南的老图书馆，会有人接应你。“

通道门关闭前，周教授最后看了她一眼：“保护好自己，红鲤。龙门即将开启。“

余小雨在黑暗的通道中奔跑，周教授最后的称呼在她脑海中回荡。红鲤——这正是她在梦中变成的那条鱼的颜色。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她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伴随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余小雨推开尽头的门，发现自己置身于艺术学院雕塑工作室的后储物间。外面静悄悄的，夜间的教学楼空无一人。

她悄悄溜出大楼，融入校园的夜色中。十月的晚风带着凉意吹过她的脸颊，带走了一些恐惧。余小雨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它现在是她与这个陌生新世界的唯一联系。

回到家，余小雨立刻拉上所有窗帘，锁好门窗。她取出笔记本电脑——大学时买的旧型号，勉强还能用——插入U盘。屏幕上弹出一个简洁的界面，只有一个标题：“觉醒者指南“，下面是几个文件夹。

她点开第一个标记为“基础知识“的文件夹，里面是一系列文档。余小雨点开最上面的一个，开始阅读：

“觉醒者是具有数字感知能力的特殊人类。我们的大脑能够接收并解读数字世界的'场'，就像普通人能感知电磁光谱中的可见光部分一样...“

文档解释了数字意识场的形成原理，以及觉醒者如何与之互动。根据内容，大多数觉醒者只能被动接收数字信息，少数能够主动影响数字世界，极个别——被称为跃迁者——甚至可以在两个世界间转换物质形态。

“龙门是数字与现实世界的接口，通常处于闭合状态。但当数字意识场达到特定强度时，接口会短暂开启，允许跃迁者通过...“

余小雨想起梦中那扇宏伟的门，和那句“你必须跃过去“。她继续阅读，找到了关于净化派的描述：

“净化派起源于早期网络安全专家群体，他们认为觉醒者是系统漏洞的化身，会破坏数字世界的'纯净'。该组织已渗透多个政府和企业的安全部门，对觉醒者进行监控、抓捕和'净化'...“

文档最后是一系列训练教程，教觉醒者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余小雨按照第一个练习的指示，将手放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摸板上，闭上眼睛尝试感知数字流动。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但当她回想起梦中那种与水融为一体的感觉时，指尖开始微微发麻。睁开眼睛，她看到屏幕上的文字正在重组，形成新的句子：

“危险临近。他们追踪到了你的物理地址。“

余小雨倒吸一口冷气，立刻拔掉U盘合上电脑。几乎同时，门铃响了。透过猫眼，她看到两个穿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外，胸前别着“网络安全检查“的证件。

“余小姐？“其中一人喊道，“我们是市网安办的，接到举报说这一带有异常网络活动。需要进屋检查一下。“

余小雨后退几步，心跳如鼓。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检查——净化派找上门来了。她环顾狭小的公寓，寻找逃生之路。窗户！她住二楼，跳下去不会受太重的伤。

门外的敲门声变得急促：“余小姐，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余小雨抓起背包，迅速塞入钱包、手机和那个U盘，然后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夜风涌入，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和汽油味。她跨上窗台，正准备跳下去，门突然被撞开了。

“站住！“一个男人大喊。

余小雨没有回头，纵身一跃。下落的过程仿佛被拉长，她看到楼下小巷里堆积的纸箱和垃圾桶，然后——

疼痛从脚踝传来，她跌落在柔软的纸箱堆上。上方窗口，两个男人探出身来。余小雨顾不上脚踝的疼痛，爬起来就跑。

小巷曲折幽深，她拐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一条热闹的夜市街。融入人群后，余小雨才敢回头张望，没有看到追兵。她松了口气，但随即意识到自己无处可去——家回不去了，朋友也不能联系，这会连累他们。

余小雨在24小时快餐店坐了一夜，思考着下一步。凌晨时分，她决定冒险联系公司里唯一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张婷。电话接通后，她编了个借口说家里水管爆了，想借住几天。

张婷爽快地答应了，还调侃她终于肯社交了。余小雨苦笑着道谢，心里清楚这只能是个临时解决方案。净化派迟早会查到她的同事关系。

张婷的公寓在城西，比余小雨的住处宽敞许多。放下行李后，余小雨借口要处理工作，躲进了客房。她再次打开电脑，这次更加小心地浏览U盘内容。

一个名为“个人训练“的文件夹引起了她的注意。里面是一系列针对初学者的练习，从基础感知到简单操控。余小雨按照第一个练习的指示，尝试不用手接触就移动屏幕上的光标。

经过半小时的失败后，她几乎要放弃了。这时，电脑突然黑屏，然后自行重启。当画面重新亮起时，一个聊天窗口自动打开，里面跳出一行字：

“红鲤，你在吗？“

余小雨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不敢落下。光标闪烁了几秒，又一行字出现：

“我是金鳞。如果你能看到这条信息，说明你的能力正在觉醒。不要回复，这条通道不安全。记住：龙门将在三天后的午夜开启，地点在老图书馆。届时数字与现实世界的界限将最薄弱。你必须找到我，我会帮你跃过龙门。“

文字消失得和出现时一样突然，电脑恢复正常界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余小雨坐在那里，感到既兴奋又恐惧。金鳞——她梦中的那条金鲤鱼——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似乎和周教授一样是守望者的一员。

三天后，就是周教授说的那个时间。余小雨决定赴约，但在这之前，她需要掌握更多控制能力的方法。按照U盘上的教程，她开始认真练习。

第二天上班，余小雨格外警惕。她注意到公司里的安保人员增加了，走廊的摄像头似乎都调整了角度，确保能捕捉到每个员工的举动。更令她不安的是，赵明辉亲自来到数据录入部，站在门口扫视所有人。

午休时，余小雨躲在卫生间隔间里，用手机搜索最近的新闻。一则不起眼的报道引起了她的注意：“大学研究中心突发火灾，无人员伤亡“。配图正是昨晚她去过的那个计算机科学楼，地下入口处冒着浓烟。

周教授怎么样了？他是逃出来了，还是...余小雨不敢往下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卷入的事件远比想象的危险。

下午的工作中，余小雨尽量保持低调，但她的异常状态还是引起了李姐的注意。

“小雨，你脸色很差。“李姐递给她一杯热水，“最近太累了吗？“

“有点失眠。“余小雨勉强笑了笑，“谢谢关心。“

“年轻人别总熬夜。“李姐拍拍她的肩，“对了，安保部要求所有员工明天参加网络安全培训，赵主管亲自主讲。“

余小雨的手指紧紧握住杯子：“明天什么时候？“

“下午三点，大会堂。“李姐压低声音，“听说最近公司系统遭到黑客攻击，上面很重视。“

黑客攻击？余小雨心里冷笑。净化派在找借口筛查觉醒者。培训很可能是个陷阱，但她不能缺席，那会更可疑。

下班时，余小雨故意最后一个离开。确认办公室没人后，她走到自己的电脑前，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悬在键盘上方。闭上眼睛，她想象自己再次变成那条红鲤鱼，游弋在数字河流中。

指尖开始发麻，然后是一阵细微的刺痛，如同静电。余小雨睁开眼睛，看到电脑屏幕上的数字正在重组，形成一串IP地址和登录凭证。

“这是什么...“她小声自语，随手记下了信息。

回到家，余小雨用张婷的电脑查询那个IP地址，发现它指向公司内部的一个加密服务器，通常只有高管才能访问。登录凭证很可能就是赵明辉的。这是她的能力无意中获取的信息吗？

余小雨犹豫要不要尝试登录。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如果能获取净化派的情报...最终，好奇心战胜了谨慎。她使用Tor网络隐藏自己的位置，然后输入了那组凭证。

服务器界面简洁得近乎冷酷，只有几个文件夹。其中一个标记为“净化协议“，里面是数百个名字和照片——被标记的觉醒者候选人。余小雨颤抖着找到自己的档案：照片是她入职时拍的，状态栏显示“确认觉醒，优先级A“。

更令她震惊的是，档案中还有一段监控视频，显示她上周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与“空气“互动的画面。视频经过特殊处理，空气中隐约可见数字流动的轮廓。

“天啊...“余小雨捂住嘴。净化派不仅知道她的能力，还有确凿证据。

她继续浏览，发现了一个名为“龙门计划“的子文件夹，但需要更高权限才能打开。就在这时，屏幕上跳出一个警告：“检测到未授权访问“。余小雨立刻断开连接，但为时已晚——她的登录触发了警报。

电脑突然黑屏，然后自行重启。当画面重新亮起时，一个对话框弹出：

“追踪到你了，红鲤。“

余小雨猛地合上电脑，心跳如雷。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净化派现在不仅知道她的身份，还可能定位到她的物理位置。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公寓楼下。余小雨从窗帘缝隙中看到两个穿西装的男人下车，正对着对讲机说什么。时间不多了，她必须立刻离开。

余小雨快速收拾了几件必需品，留下字条给张婷说自己有急事离开。她从消防通道溜出公寓楼，融入夜色中。

距离周教授说的三天之约还有48小时。在这之前，她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余小雨想起大学时常去的那家通宵书店，老板是个不关心世事的老人，从不过问顾客的事。

书店地下室有个安静的角落，余小雨在那里度过了接下来的两天。她继续研究U盘内容，练习控制能力，甚至成功地在不使用鼠标的情况下操纵了书店的电脑。

能力进步的速度令她自己都惊讶。通过练习，她发现可以短暂地“感受“到周围的电子设备，就像多了一种新感官。手机信号、Wi-Fi波、电子锁的脉冲...所有这些都变成了一种可感知的“场“。

约定的时间终于到来。余小雨谨慎地前往城南老图书馆——一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古老建筑，据说即将被拆除。夜晚的图书馆静悄悄的，周围没有行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投下长长的影子。

余小雨站在图书馆铁门前，心跳加速。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很确定——今晚过后，她平凡的人生将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