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的暮春,湖滩上的蓼子花正开得如火如荼。
林逸站在船头,看着那些粉色的花毯一直铺展到水天相接处,不禁想起《浔阳渔歌》中“四月蓼花红胜火,星槎载酒泛清波”的句子。
苏瑶的手指轻轻划过船舷的渔网,网眼间挂着的银鱼干在阳光下闪烁,那是鄱阳湖渔民特有的护身符,据说能抵御水怪。
“看,落星墩!”白灵儿指向湖心的小石岛,那座明代建筑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岛名源于“陨石坠湖”的传说。
林逸的手环突然发出蜂鸣,全息屏上显示出陈墨最后的留言片段:“鄱阳湖底...星舰补给站...用茶饼...”
话音未落,船身突然剧烈摇晃。
苏瑶抓住桅杆,看见不远处的湖面翻起巨大的漩涡,一群背鳍如利刃的机械鱼破水而出——那是暗影教派的巡逻机器人,鳞片上反射着“联邦渔业署”的徽章。
“他们把鱼改造成仿生形态了!”白灵儿甩出银镯碎片,十二道流光化作鄱阳湖神的虚影,手中的渔叉竟是量子切割器。
林逸拽着苏瑶躲进船舱,闻到舱内弥漫的鱼露香气——那是渔民腌制鄱阳湖银鱼的独特风味,此刻却与能量武器的焦味混在一起。
渔船在芦苇荡中穿梭,林逸注意到船头挂着的“顺风旗”上,绣着的不是普通的水神,而是白鹿衔书的图案。
白灵儿解释说:“鄱阳湖渔民世代供奉的'湖神',其实是初代星舰驾驶员的化身。”
她指向远处的老爷庙,那座红墙灰瓦的建筑在雾中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庙前的老渔夫拦住他们,腰间的鱼刀刻着“定江王”三字。
“外乡人,”他的渔网里蹦着一尾红鲤,鱼鳍上有星舰残骸的金属光泽,“今日是'渔祭',生人勿近。”
苏瑶突然指着渔夫的斗笠:“您是'水上漂'胡三伯吧?我祖父常说,您的渔歌能让鱼群听话。”
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斗笠边缘的银饰发出蜂鸣——那是用星舰残骸打造的通信器。
“跟我来,”胡三伯掀开供桌下的石板,露出通往湖底的阶梯,“三年前那个戴眼镜的先生,也这么叫我。”
石阶两侧的壁灯用鱼油点燃,火苗在氧气面罩中跳动,竟组成了《滕王阁序》的文字。
湖底的星舰补给站比林逸想象中更大,中央是座巨大的水族馆,里面游弋着用生物科技复活的古代鱼类,每一条都携带着星舰的导航数据。
白灵儿将银镯碎片浸入水中,那些鱼突然汇聚成星图,指向补给站深处的“星槎阁”。
星槎阁的门是两扇巨大的蚌壳,上面雕刻着“渔舟唱晚”的星舰起降图。
胡三伯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鄱阳湖特产的银鱼茶饼:“祭祀用的供品,要配着云雾茶吃。”
苏瑶接过茶饼,发现饼面上的银鱼图案与自己的胎记产生共振。
当她将茶饼按在蚌壳的凹陷处时,整个湖底突然亮如白昼,无数发光的鱼群组成星舰的全息影像——那是用生物荧光技术记录的古代航行日志。
“看这些鱼群,”胡三伯指着水族箱,“它们的洄游路线,其实是星舰的补给坐标。”
他从腰间取下个鱼形哨子,吹出的竟是《渔舟唱晚》的旋律,水族箱的玻璃上随即浮现出星图,“当年我的祖辈,就是用渔歌给星舰导航。”
林逸的手环突然收到星际联邦的平民信号,无数光点从湖面升起,组成九江茶饼的形状:“我们已经播种了人文殖民地!”、“九江的茶香就是我们的旗帜!”这些来自不同星球的量子波动,竟与星槎阁的能源系统产生共鸣。
暗影教派的突袭来得毫无征兆。
当林逸将《浔阳秘录》放入星舰控制台时,无数机械鱼从珊瑚丛中窜出,领头的是条三米长的机械白鱀豚,背鳍上的教派标志狰狞可怖。
白灵儿甩出银镯碎片,碎片却在接触机械鱼的瞬间被电磁脉冲弹开。
“他们用了鄱阳湖底的磁铁矿!”她惊觉,“这里的地磁场会干扰我们的能量!”
胡三伯突然挺直佝偻的背,从供桌下取出柄锈迹斑斑的鱼叉——那是他祖父参加“百团大战”时的战利品,叉头竟嵌着星舰残骸的碎片。
“让开,娃娃们,”他的渔歌突然变得激昂,“爷爷给你们表演个'鱼叉锁星舰'!”
老人的渔歌在星槎阁中回荡,那些发光的鱼群突然转向,用身体组成屏障。
林逸这才惊觉,胡三伯唱的不是普通渔歌,而是宋代星舰的防御程序代码。
当机械鱼的激光束击中鱼群时,那些光点竟化作文天祥的《正气歌》文字,将敌人的攻击反弹回去。
战斗中,林逸注意到机械鱼群的攻击目标始终是星槎阁的东南角。
他拽着苏瑶冲向那里,发现墙壁上刻着“鞋山”二字——那是鄱阳湖中的一座孤岛,因形似绣花鞋而得名。
“传说这是天上仙女的绣花鞋所化,”苏瑶摸着墙上的鞋印浮雕,胎记突然发烫,“但爷爷说过,鞋山岛的岩层里藏着星舰的燃料库。”
白灵儿将银镯碎片按在鞋印中央,整面墙壁翻转,露出通往鞋山岛的传送门。
林逸踏入传送门的瞬间,闻到了浓郁的艾草香——那是鄱阳湖渔民驱邪的习俗,此刻却成了量子通道的标记。
鞋山岛的溶洞中,无数发光的茶饼悬浮在空中,每一块都刻着不同的星图。苏瑶突然指着洞顶:“看,那些钟乳石的形状!”
林逸抬头,只见石幔如星舰的舷窗,石笋似发射中的导弹,而洞底的积水倒映着星空,正是九江的星图。
“这些茶饼是能量块,”胡三伯用鱼叉敲了敲最近的一块,饼面上“鄱湖渔火”四字发出微光,“当年朱元璋与陈友谅决战鄱阳湖,就是用这种'火攻饼'炸毁了敌方星舰。”
暗影教派的残余势力在燃料库外布置了电磁陷阱。
林逸看着手环上紊乱的数据流,突然想起陈墨关于“人文量子场”的理论。“苏瑶,把你的茶饼模具给我。”
少女愣了愣,将黄铜模具递给他。
林逸将其放在陷阱中央,模具上的菊花纹路与地面的星图重合,奇迹般地,那些由数字组成的陷阱竟开始自动解算——模具上的“柴桑旧韵”四字,竟是古代的密码本。
白灵儿趁机捏诀,银镯碎片化作十二只渔鹰,每只爪子上都绑着写有《岳阳楼记》的竹简。
当渔鹰冲向敌人时,竹简展开成能量屏障,上面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竟化作实质的光盾。
苏瑶则掏出随身携带的茶饼,那些用鄱阳湖银鱼、庐山云雾茶、糯米粉制成的点心,此刻在能量场中竟显露出量子态的纹路。
“这是奶奶的秘方,”她轻声说,“每一层都对应着星舰的防御系统。”
当燃料库的防护屏障被攻破时,林逸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景象:无数发光的茶饼整齐排列,每一块都对应着九江的一个文化地标——浔阳楼的酒旗、石钟山的鼓浪、白鹿洞的讲席……
胡三伯点燃一盏渔灯,灯光照亮了墙壁上的《鄱阳湖屯田记》,那些文字竟是用反物质墨水书写的操作指南。
“这些茶饼是用庐山云雾茶的茶多酚、鄱阳湖银鱼的蛋白质、还有...”胡三伯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星槎阁”三字上,显现出星舰燃料的配方,“还有守护者的血脉。”
林逸这才惊觉,老人后颈的胎记与白灵儿母亲的位置相同——他竟是白氏姐妹的远亲。
“用我的血,”白灵儿割破掌心,银蓝色的血液滴在茶饼上,“这是激活燃料的密钥。”
苏瑶同时将胎记贴上操作台,少女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系统:祖父在灶台前翻炒茶饼的背影、母亲在船头哼的《渔光曲》、甚至三年前那个星舰驾驶员用茶饼摆星图的画面。
当这些记忆与茶饼的量子态结合时,整个燃料库开始震动,茶饼化作金色的流光,注入星舰的能源核心。
暗影教派的母舰在湖面上投下巨大的阴影,林逸听见胡三伯用方言吟诵起《鄱阳湖祭文》,那些古老的祝词竟化作实体的符箓,贴在母舰的装甲上。
白灵儿的银镯碎片与苏瑶的茶饼模具产生共振,竟在空中拼出“华夏国”二字——那是古代对九江所在土地的称呼。
“你们以为科技是万能的?”林逸将最后一块茶饼放入能量槽,“但你们忘了,文明的力量,藏在每一个用心生活的瞬间。”
当茶饼接触反物质的刹那,整个鄱阳湖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些曾被渔民传唱的渔歌、文人题咏的诗词、匠人制作的茶饼…此刻都化作最强大的能量。
母舰在光芒中分解成量子态,而那些机械鱼群,在接触到茶香的瞬间,竟开始播放九江的市井声音——早市的喧嚣、茶馆的评书、渔船的号子…。
胡三伯望着湖面上升起的金色光柱,露出欣慰的笑容:“当年我的祖父,就是用这招炸沉了小鬼子的军舰。”
他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压得扁扁的茶饼,“这是1942年的'抗日饼',里面掺着草根和树皮,但每一块都刻着'必胜'。”
林逸接过茶饼,发现饼面上的纹路竟与星舰的跃迁坐标吻合。
远处,鄱阳湖的候鸟群正掠过金色的湖面,那些被传为“仙鸟”的白鹤,翅膀上竟闪烁着量子芯片的光芒——原来古人早已将文明的火种,藏在最微小的生命之中。
白灵儿的银镯碎片此刻化作十二只发光的渔鹰,驮着三人飞向湖面。
苏瑶的围裙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块刻着“鄱阳湖”的茶饼模具,饼面上的图案正是星舰起航的瞬间。
“看!”白灵儿指向星空,无数光点从鄱阳湖升起,那是被激活的人文信标。
林逸终于明白,九江的秘密从来不在星辰之上,而在千万年来人类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与创造之中。
当第一颗茶饼形状的卫星升入太空时,他听见苏瑶轻声说:“林逸,你闻,湖风里有茶饼的香气。”
是的,那是文明的香气,是永不熄灭的人文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