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三巴牌坊的残垣在暮色中渗出琉璃彩,裴昭耳垂的翡翠耳钉突然发烫。他抹去脸上混着金粉的血渍,发现废墟阴影里匍匐着《富春山居图》的墨色山峦——每道山脊都嵌着教堂彩窗的碎片。圣保禄教堂地窖的铁门自行开启,腥风裹着《圣经》残页扑面而来,纸页背面拓印的《永乐大典》密档正渗出靛青液体,落地化作锦衣卫密探的残影。
“薛挽星?“裴昭对着耳钉低唤。青金石镶嵌的翡翠突然融化,钻入耳道化作千百根冰蚕丝。剧痛中响起她的声音,仿佛从深海传来:“用你的血...染红圣母像的眼睛...“他握紧绣春刀踏入地窖,靴底碾碎的琉璃渣竟发出骨瓷瓮碎裂的脆响。
黑袍神父从《最后的审判》壁画中走出,手中的十字架杖头镶嵌着苗疆巫祝的骨珠。珠内三百个双面婴孩齐诵《地藏经》,拉丁文与梵文交织成毒蛇般的咒链。裴昭挥刀斩断咒链的刹那,整面墙坍缩成墨色漩涡——十二岁的薛挽星正在漩涡中心为《九龙棺椁图》点睛,眼血坠入龙睛的瞬间,地窖穹顶的圣母像突然流泪。
血泪化作工笔蜘蛛,蛛网封死所有出口。裴昭的冰蚕丝绞碎第三根蛛丝时,丝线上串着的《千里江山图》渔夫突然睁眼,心脏处的佛郎机火枪击发装置迸出混着圣水的墨汁。“看看真正的圣迹!“神父撕开黑袍,琉璃腔体内悬浮的安阳公主耳坠炸裂,碎片拼出《徐福东渡图》的残缺玉璧——裂纹与三巴牌坊的残垣严丝合缝。
怀表突然倒转,鎏金表盘渗出墨色胎血染红圣母瞳孔。墙壁渗出的《清明上河图》墨汁中浮现郑和宝船的幽灵:画魂宗主正将《坤舆万国全图》拓印在西洋少女的脊骨上,那少女回头竟是薛挽星的混血面容。裴昭的冰蚕丝贯穿圣母脐下三寸,地窖顿时充斥婴儿啼哭,双面婴孩从神父骨杖的琉璃珠内爬出,脐带缠绕成战舰缆绳。
“它们饿了。“神父胸口浮现建文帝的蟠龙刺青。裴昭的右眼炸开青焰,阴阳瞳碎片刺入壁画,墨潮中浮出薛挽星的虚影——她足踏《末日审判》的恶魔,正被冰蚕丝拖入《九龙棺椁图》。九条墨龙吐出《玫瑰经》碎片,映出裴昭黑袍绘圣像的宿命。薛挽星咬破他的手腕,帝王血涂满棺椁七星阵:“改写命盘!“
冰蚕丝赤金暴涨,洪武三十一年的绣春刀穿透时空,抵住现世神父的咽喉。三巴牌坊轰然倒塌,地底琉璃瓮中三千飞鱼服骸骨怀抱双面婴孩,齐诵中葡安魂曲。薛挽星的襦裙化作血咒,蝶翅粉末凝出初代宗主虚影——他手中的《百鬼夜行图》母本焚毁时,佛郎机战舰幻象崩解,露出悬浮空中的五十艘郑和宝船残骸。
翡翠耳坠嵌入残窗的刹那,裴昭在废墟中拾起半幅残卷。褪色的《徐福东渡图》上,童男手中的玉玺竟是他自己的头骨。海风卷来薛挽星最后的叹息:“去马六甲...找血色月光...“他抬头望见新月如钩,钩尖垂下一缕冰蚕丝——丝线末端系着穿黑袍的另一个自己,正在《蒙娜丽莎》的诡笑中绘制新的《地狱变相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