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云压城,夕光如牢。
“天气不错,就是麻烦了点……”学生证上写着“林黯”。他唯一特别的是那双在暗处泛灰的眼睛
此刻,林黯正迈着沉重的步伐,他将头低的很低,好似在隐藏着自己,他正行走在回去的路上,面对这场雨,他走的很慢,并不有什么抵触,相反他比较享受这样的雨声,好似世界宁静了一般……
刮起的风吹落了小巷里新建的一家店的牌子,风里带着铁锈味,是这招牌上刷的油味吹来了吗?
林黯被那响声异常吸引,缓缓转过了头,可那却使他那眼眸再不能维持平静——“这是……”,红色映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能忘怀,那是真正的血。巷口的垃圾堆旁,一只野狗正撕扯着什么,暗红的液体渗进沥青裂缝里,凝成一片片龟裂的痂……
林黯喉咙发紧。野狗为食残杀?不——那截苍白的手腕上还戴着婚戒。
他倒退两步,犬类的撕扯声戛然而止。
他立刻开始了这场逃亡,他拔腿就跑。身后传来关节错位的咔咔声——那东西的肋骨凸出皮肤,却跑得比猎豹还快。
奇怪的是,那狗明明十分消瘦,却有不凡的速度与耐力,林黯心里此刻恨死了那违停的车辆,呼吸在胸腔里烧灼。巷子尽头分岔出四条路——左、右、前、上。
他已没了力气,那狗却还紧追不舍,本想继续逃的他惊恐的发现,小巷里的黑暗处又出现那双充满杀气的、被雨打湿的、凶恶的流浪狗,退无可退,甚至连可以依靠的地方都没有。
林黯绷紧神经,回过头,看到最开始的狗正在看待猎物般看着他,他那眸子里有了神色,那是他心底的恐惧,他的懦弱本色无法再遮掩,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腐臭的喘息喷在颈后,利爪撕开后背。第二只犬咬住他的右臂,犬齿碾进骨头。
他挣扎着挥拳,砰!砸中鼻梁的闷响,换来更疯狂的撕扯。
啪嗒——啪嗒——
第三只犬的涎水滴在他脸上,黏稠温热。它咧开嘴,咯嘣——直接啃向他的喉管,他第一次体会到死亡……
在犬齿刺入喉管的瞬间,他听见自己颈骨碎裂的声音。黑暗吞没视野前,最后一个念头是——
“原来死亡这么安静。”
…………
林黯从血泊中睁开眼睛。
他猛地坐起,手指下意识摸向喉咙——那里本该被撕开一道裂口,可现在只有未干的唾液和恶犬的腥臭味。地面上没有尸体,没有血迹,甚至连挣扎的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仿佛刚才的死亡只是一场幻觉。
林黯不可思议的发现,一种黑色的晶体悄然出现在他的脖子上……
天早已暗了下来,雨已停,他双目无神,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是寂静……
他起身,因不真实感而摇摇欲坠的他走向他的家中,他没发现,四周的墙壁遭到类似锤子般力度破坏,砸出深深的缺口……
他终于,走出来了,远离他差点就此丧命的地狱,他再次走回了街上,眼前的场景,那忽然出现的亮光令他一时间无法适应,不知为何,午夜的街道空无一人,路灯忽明忽暗。远处传来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规律,却莫名让人脊背发凉。
“啧,连腐烂的味道都一样。”
声音从背后传来。林黯猛地转身,看到一个女人站在路灯的阴影交界处。她穿着黑色风衣,半边脸被长发遮住,露出的那只眼睛在暗处泛着诡异的灰蓝色。
“你是谁?”林黯绷紧肌肉,不知为何,他也觉得对方很恶心
女人没回答,而是感受到了什么,林黯眨了一下眼,对方消失不见
“真是怪事接连……”
时间已不知还剩多少就迎接白昼了,他快马加鞭,希望赶快逃离这份诡异
终于,他推开门——
却发觉,这才是地狱——血腥味瞬间灌满了他的鼻腔。
客厅的灯还亮着,电视里播放着晚间新闻,音量很低,女主播的声音冷静得近乎讽刺。
地板上,两道长长的血痕从厨房一直拖到沙发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拽了过去。
林黯的喉咙发紧,手指不自觉地抽搐。他顺着血痕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然后,他看到了。
父亲仰面倒在沙发上,胸口被剖开,肋骨像被暴力掰断的鸟翼一样外翻,内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蠕动着的、沥青般的黑色物质。
母亲的尸体跪在茶几旁,头歪成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着——像在笑。
林黯呆住了,那是何等惨状,他彻底没了力气,跪在那,头仰着天,看到天花板上的洁白与猩红产生色差……
“终于找到你了”月光下,男人站在房屋尽头,银白色的制服纤尘不染,仿佛连鲜血都不愿玷污他的高贵。
他的面容完美得近乎虚假——雕塑般的下颌线,冰蓝色的瞳孔像两片极地寒冰,唇角带着悲悯的弧度,那刀光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四只白鹰在他身边,眼中跳动着金色的火焰。
林黯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透明化。低头看去,月光穿透了他的手掌——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正是黑晶体表面的纹路。
“审判生效。”男人轻轻挥手,白鹰的利爪瞬间撕裂林默的喉咙。
剧痛中,林黯最后看到的,是男人转身时飘扬的银白色披风,写着“正义”“你不该存在。”男人的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优雅,右手缓缓抬起。
林黯大笑着,笑容夹杂着扭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正义的狗吗?”随着他的笑容,那刀已靠近林黯的脖子……死亡再次来临。
突然,黑晶体炸了。不是物理层面的爆炸,而是某种更深邃的崩裂。林黯感到自己的视网膜上突然爬满黑色蛛网,耳中响起千万人的尖叫。
那男子露出惊容。他看见本该被审判之力分解的少年,突然被沸腾的阴影包裹。那些黑影像活物般蠕动,逐渐凝结成尖锐的棘刺。
男子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扩大,“这下完了……”
林黯听不见他的话。他的意识正被拖入深渊,无数记忆碎片在黑暗中闪烁,那是一团团不知什么的,乱七八糟的记忆,如乱码一般……
剧痛中,林黯伸出手——不是肉体意义上的手,而是某种更原始的、由纯粹恶意构成的肢体。他抓住男子的银白披风。
“我选择……”
黑影在他口中翻涌:“让你们都陪葬。”
披风瞬间腐化成灰,男子急速后撤,但已经晚了。林黯的影子突然分裂,化作数十条黑色荆棘,将男子连同四只白鹰钉在半空。鸟类哀鸣着融化,金色火焰被黑影吞噬。男子逐渐被融化,一切被黑影吞噬。
林黯在笑。嘴角撕裂到耳根,黑色血泪滚落,他的影子在尖叫——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