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成了临时道场。陆昭削木为剑，女童——如今叫阿烬，学着他的样子比划，笨拙却认真。冰裂纹玉佩挂在她颈间，随着动作轻晃，裂痕深处似有血光流转。
“喂！”阿烬舔着新得的糖人，盘腿坐在当年陆昭睡过的草铺上，“你在这破庙住了半个月，”她狡黠地眨眼，像只偷腥的猫，“是不是在等谁？”
“咔嚓。”陆昭手中的粗陶茶盏裂开细纹。十年前同样的位置，苏蘅被此问刺中，滚烫的鲜血顺着剑穗滴入他拜师茶的画面历历在目。风雪拍打着破窗，他望着阿烬练习流云十九式起手式的背影，少女的身形竟与记忆里苏蘅月下独舞的画面重叠。
“不过等场停不了的雪。”他哑声道，指腹抹去杯沿裂痕渗出的血珠。
颈间玉佩突然灼热！苏蘅半透明的残魂在玉佩血丝中浮现，声音直接撞入脑海：“现在懂了？当年这破庙里，我看着小乞丐陆昭...”残魂的手指虚点向阿烬，“...看到的既是转世的凌无涯，也是此刻的你——陆昭。”
又是十年。
掌门加冕礼的钟声响彻群山。阿烬已出落成清冷少女，接过染血的掌门令牌时，冰裂纹玉佩突然嗡鸣！她无意识使出的剑招，竟是苏蘅独创、连凌无涯都未曾见过的“雪问禅”！剑气卷起千堆雪，凛冽杀意中藏着化不开的孤寂。
陆昭的白发在风中狂舞。玉佩中十九道轮回刻痕同时燃起幽蓝火焰，火舌舔舐着内壁。阿烬收剑回鞘，剑穗扫过残碑——那是苏蘅最终自绝的地方。
“师父守在这碑林十年，”她声音清凌如碎玉，目光却穿透风雪钉在陆昭脸上，“等的可是这坟冢里的...故人？”
红雪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不是雪，是燃烧的纸钱灰烬。陆昭在漫天猩红中转身，阿烬的瞳孔骤然放大，清晰地映出一行茶馆老者蘸血写就的终极谶语：
“启尔为师日
燃彼为师劫”
与此同时，阿烬无意识地用匕首在乌木剑柄上深刻下一个“昭”字——每一笔都带着苏蘅特有的凌厉转折！千里之外，所有鬼市的白骨灯笼在同一刹那无声爆裂！说书人的铜锣声穿透时空屏障，在每个轮回者的灵魂深处炸响：
“要问那痴人悔不悔？且看碑上雪——！”
残碑上，苏蘅刻下的“不悔”二字被厚雪覆盖，而阿烬幼时在碑角刻下的稚嫩“会”字，此刻在红雪映照下，正渗出新鲜的血珠，缓缓蠕动，与“不悔”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