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城钟家来信,老太傅旧疾难愈,抱病逝世。
王妃忽闻噩耗,悲痛万分。王妃钟情是钟老太傅的次女,其母逝世得早,自幼得老太傅亲自教导。
王妃当即让准备车马,收拾行囊。
晏云顾到玉棠院时,见王府各管事婆子齐聚在院子里头,排序站好。
上位王妃端坐,身着素衣,眼眶还红着,面上却严威。
晏云顾及几个丫鬟不由得敛声屏气。
“母亲。”
王妃摆手,晏云顾坐在一侧。她本想劝慰,但见院子乌泱泱站满了人,想来有什么事,不敢轻易开口。
“大家听着,因我要去赢城,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这期间由云姐儿管家。”
“府内对牌钥匙、采买、账务、人员调度、宫中接待等事宜皆由云姐儿掌管裁度。云安的话你们要当做我说的话一般。”
“云姐儿没管好的,回头我自然好好教她训她。但若有生出别的心思,仗势欺人、监守自盗,亦或者蒙骗蛊惑。我回来查出,绝不轻饶,还惩戒比以往厉害十倍。都听明白了吗?”
王妃一通话,府内大小婆子管事齐声,“是。”
院内人散,晏云顾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对上王妃那双眼,她上前跪下:“母亲,云安一定用心学习管事。只是若我有做的不当不对,没有母亲矫正,恐给母亲丢脸。”
“这个你不用担心,常婆婆是我身边的老人,有她教你我也放心。”
“对了,明日一早母亲就要走,差点忘了一个人。来人,去请远客。”
婆子领路,来人是个年纪不大却清俊端方的男子。
王妃拉着晏云顾介绍一侧的男子,“这是你大舅父的儿子,与你同岁,只比你大两个月,名越绝。还不见过你表哥。”
晏云顾微施礼,“见过表哥。”
钟越绝笑容柔软,面上近人。一对星眸灿眼,散发清秀温柔,面上憨软再加上眼眉稚嫩,仿若无辜。
声音清泉般,“参见郡主。”
王妃扶起他,“都是一家子骨肉,你这孩子见什么外,叫什么郡主,叫她表妹就是了。”
钟越绝眉眼柔柔懵懂,“郡主是金枝玉叶,初次相会,我怎敢唐突直唤,这不是失了礼数。”
晏云顾知道自己有几个表哥表弟的,但因为钟府远在赢城,只有小时候去过一次,也不记得清。
同钟府那边的人更是自儿时几面就从未见过,如今因为外公逝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兄也不怎么上心。
王妃拍了拍他的手道:“好孩子,别拘束,这就是你表妹,以后多相处就熟悉了。”
王妃离府后,常婆婆就教导晏云顾打理府内事务,晏云顾本觉得学规矩礼节已经够难了,如今才知道还有更难的。
晏云顾趴在案前,面前几摞子厚厚的账本,“婆婆,这些太枯燥了,我看不下去了。”
常婆婆道:“云姐儿这么快就忘记答应主母要好好学习。”
晏云顾道:“我都看了三天了,都是些琐碎流水。我们府内银钱充足,资产丰厚,我干嘛要知道这些。”
晏云顾自小锦衣玉食,哪里为银钱的事留心半点,要什么就有什么。
常婆婆语重心长道:“云姐儿,就算是皇宫堆满了金银财宝,可也养着那么多人,调度支取若没个算计。再小的钱不也如水流了一般,早晚得尽。
记账是为了查账,方便事后查证,也为以后做个案例。如:今年栽花种树不知拨多少银子,看往年花了多少才心里有数。”
“您目前先学看账,知道府里都有哪些使银子的地方,还有对银钱要有数。”
晏云顾听了后觉得十分有理,又疑惑问:“婆婆,对银钱要有数是什么意思?”
常婆婆和金钗流银对视相笑,流银走来扶着晏云顾的肩膀笑道:“小姐之前逛街看上个铃铛,觉得给逐风戴正好,价格都懒得问就拿出一锭银子。喜得那商贩满脸笑意,可那铃铛才五文钱呢。”
金钗笑道:“可不是,若是商贩迟疑,您又掏出银子或者把整个荷包都给人家。至今,青盛街那些商贩间还流传有一个不识数的富贵小姐。出手阔绰,金银如土呢。谁遇上了可是比见了财神爷还高兴。”
屋内丫鬟婆子俱捂嘴笑了,晏云顾拿起毛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我们府里银子又花不完,我计较那么多干嘛?”
此话一出,更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常婆婆咳嗽一声,众人才收了声。
常婆婆叹息道:“云姐儿,您是王府小姐享受富贵是应该。但得知道一粥一饭来之不易,银钱更是如此。
以前打仗,世道艰难,吃草根树皮的日子多着。您是金枝玉叶我本不应该讲这些。”
“但再显赫富贵之家,不懂经营管理之道;只一味仰仗祖宗荫蔽,坐吃山空,终会败落潦倒。
像曾经的沛英侯府、江南的郑家,如今已然是寒门了。子孙都过着紧巴巴的日子,每日为柴米油盐奔劳。”
晏云顾还是不大理解,但还是乖巧点头,“婆婆,我都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学,下次不再当财神爷了。”
常婆婆忍俊不禁,“什么财神爷,要是我们的话,背后都叫您冤大头呢。”
晏云顾笑笑,屋里一众人也都笑了。
看账累了,晏云顾就拨弄算盘,算自己花销。常婆婆又教她识别票据。
“云安,快救命!”
屋外响起步青云张皇失措的声音。
步青云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喘着气。
晏云顾问:“怎么了?”
“我和王八蛋比试输了,赌气把玉押给对方。都是他们诈我!我才落入他们的圈套,这可怎么办?
我没敢告诉我娘,她要知道了,和我爹能联合起来打死我。云安呀~怎么办呀?”
步青云着急的欲哭无泪,晏云顾见他腰间玉不见了大惊失色。
晏云顾气愤道:“哪个王八蛋诈了你的玉?”
步青云道:“就是老子是宫内酸腐侍讲官,他第八个儿子叫王鸣凤的,我们都叫他王八蛋。”
“那这到底怎么回事?”
步青云面露难色,犹豫片刻还是说了。
步青云和他几个兄弟去斗鸡,几场下来都赢了,步青云的斗鸡“雄鹰”可算是风光无限。
王鸣凤也是个纨绔,尤爱斗鸡,看上“雄鹰”的英勇,要买下。步青云不卖,王鸣凤手底下人就言语刺激。
王鸣凤提出二人比试打马球,王鸣凤手下奴仆牵出一匹西域的汗血宝马。说步青云赢了就可以带走,但若输了就要留下“雄鹰”和他腰间的那块璞玉。
步青云看到那匹膘肥体壮的汗血宝马本要答应,但后面一听还要押玉,立马就回绝了。
但架不住场内人煽风点火,说步青云胆小不敢比试,还说王鸣凤和他一样是个草包,读书骑射都不行云云。
金陵四大纨绔中的两位要比赛打马球,引得不少人观赛,想看看谁打的更烂一些。
可步青云输惨了,王鸣凤马术远胜他。可在此之前王鸣凤也打过马球,有一次还被马带着跑出场外,造成场面混乱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