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尘封的信笺

裴知祈,寰宇科技集团的全球执行总裁,28岁,最年轻的亚洲首富。

“祈儿啊,你这次回E市要待多久呀?对了,你要的南门那房子的钥匙我让小顾给你送去了。”温厚的中年妇女声,从电话中传来。

“嗯,谢谢。不会太久,一两周我就回H市了。”裴知祈一边翻阅着文件,一边回复着电话中母亲的询问。

“祈儿,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啊。”关切里是一些无奈。薛岚总觉得这些年自己儿子忙得与家中渐行渐远了,说话总是有着陌生的距离。

可她也知道,这一切无可避免。

裴知祈自小就是优秀,小学到高中家中堆砌了太多太多奖状和奖杯,6岁,全国小学生奥数竞赛满分金牌,12岁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理论满分,14岁英国伊顿公学金融模拟战冠军,用算法做空全校师生虚拟资产。

除了家中给到最好的资源与平台外,他的天赋从来毫无遮掩过,19岁创立第一家ai公司,21岁接手家族科技板块,用“恶意收购”手段吞并三家竞争对手,登上《福布斯》亚洲封面,24岁父亲突发脑溢血昏迷,他被迫全面接管集团。对于裴知祈来说,他的人生好像没有停下和休息。

不知疲倦,永远是天才锋芒。

“我还有事,母亲。”

薛岚在电话另一头欲言又止,最终说了句好,先挂断了电话。

“裴总,这南门的房子一直空着无人住,应您的要求也没有打扫过,屋中积灰多……”顾硕还没说完话,裴知祈就打断了他。

“我知道了,不妨碍什么。”

身边的助手很迅速的打开了房门。

下午的阳光的光晕在屋中飘飘然的灰尘泛着涟漪。

裴知祈轻咳了一声,戴着口罩进去了。

他此次回来主要是回来拿当年留在这里的一份重要文件。

他直接来到书房,在书柜中拿出一个盒子,正巧一封信落了下来,像一片羽毛,无声地飘落在深褐色的胡桃木地板上。

裴知祈无心顾及,拿着盒子放在书桌上。

盒子上积了许多灰。一个扁平的深蓝色丝绒盒子,边缘早已经磨损褪色。

裴知祈没戴手套,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直接拂过那些陈年的灰尘,留下几道清晰的痕迹。

他掀开盒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仿佛里面装的不是尘封的旧物,而是一份亟待处理的加急文件。

盒内,几张边缘微微泛黄的A4纸静静躺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公式推导和架构草图,字迹锐利清晰,属于十九岁的裴知祈。

一份关于早期分布式算法的雏形,技术早已迭代无数次,价值仅存于专利史的角落。而他要找的就是这个。

将盒子放回原位,正欲拿着纸张离开,午后的阳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光恰好照亮了信

普通的白色信封,没有署名,只在右下角用极细的黑色中性笔画了一只线条简洁、带着点笨拙可爱的小猫轮廓。

裴知祈的目光在那只简笔小猫上停留了半秒。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那些浮动的尘埃粘滞了。九年?还是十年?那段本应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脑海里迅速检索出关联信息:十九岁生日前夕,季昭洁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雀跃和紧张。

她离开后,他曾在书柜附近闻到过一丝极淡的、不属于他的清甜柑橘调香气。

他俯身,拾起那封信。动作依旧平稳,如同捡起一张无意飘落的报表。

信封很轻,捏在指间几乎没什么分量。他没有拆开,甚至没有去拂拭信封上沾染的细小灰尘。

指腹只是在那只简笔画的小猫上极轻地摩挲了一下,细微的触感在指尖停留,信纸因年久变得淡黄而粗硬。

顾硕站在门口,恭敬地垂手而立,目光低垂,对屋内发生的一切保持着绝对的静默,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裴知祈没有回头,只是将那份重要的算法文件递给顾硕,声音平稳无波:“扫描归档,原件销毁。”

“是,裴总。”顾硕快步上前双手接过文件,动作轻捷无声。

裴知祈的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信封。胸腔随着轻微的呼吸起伏,他依旧没有拆阅的意图。

只是拿着它,转身走向书房里那个巨大的、同样落满灰尘的红木书架。

他拉开书架中部一个不起眼的、带锁的小抽屉,指尖略一用力,一声轻微的木头断裂声,清脆短促,老旧的锁扣应声而开。

抽屉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层薄灰和一个有着猫薄荷味的布制玩具,小小一只乖乖躺在那里。

裴知祈则将那只画着小猫的信封平放在玩具旁。动作从容,没有半分犹豫或留恋。

随后,他轻轻推上了抽屉,将那点微小的过去彻底隔绝在黑暗之中。

“走吧。”他转身,声音平淡,仿佛刚才处理掉的只是一张无用的废纸,而非一段被刻意掩埋的时光。

那些回忆像深秋的树叶,一片接着一片落在裴知祈心间,将过往的故事娓娓道来,不疾不徐,年少的青涩,懵懂的喜欢,不道而别的遗憾,在这一刻如洪水袭来,铺天盖地,不及躲避……

十年前的某日夜晚。裴知祈实验室数据卡壳,些许烦躁的他,准备出去透口气。

十二点的街道空寂无人,路灯闪烁着昏沉沉的光。寒冬的风,凛冽地席卷着毫无遮掩的每一处。

从便利店出来的裴知祈,提着塑料袋的手青筋暴起,犹如蜿蜒的小路藏匿在厚重的衣袖里,而骨节处,红得厉害。

一声微弱的幼猫叫声,刺穿黑夜的静。裴知祈原本利落的步伐,突然停下。

循着声音,找到了小猫。

是一只瘦弱的三花,躺在垃圾桶边,瑟瑟的发抖。毛发湿漉漉的,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

裴知祈注意到了对面马路的药店,便去买了碘伏、棉签和绷带。

裴知祈一只手轻轻地将小猫捧起,来到稍微有光亮的路灯下,准备给小猫先简单处理一下。

裴知祈以为这和处理实验室的动物一样。

突然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蹲在了他的旁边。

“你这样不行。”语气有些急促,想要制止裴知祈。

裴知祈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抬头看着女孩,路灯的光晕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

小猫的伤口被碘伏擦拭过,绷带稍许紧得包扎着。女孩立即解开小猫的绷带,瞥见一旁的碘伏,耐心的解释道,声音温和而笃定。

“碘酒对猫的刺激性很大,猫的皮肤角质层比人类薄得多,碘酒的高浓度和酒精成分很容易灼伤它们的皮肤,造成二次伤害。而且绷带过紧,会压迫血管,阻碍血液循环。短时间内可能只是疼痛和肿胀,时间长了,严重的话可能导致组织缺血坏死。”

裴知祈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自己当时的处理方式,是基于生物课和实验室无菌操作的标准流程。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先用温热的生理盐水彻底冲洗伤口,清除泥沙和可能的异物,减少感染风险。然后用稀释过的、温和的宠物专用消毒药水,比如洗必泰溶液进行消毒。包扎的时候也要特别注意松紧度,至少要能伸进一根手指,确保不会影响正常的血液循环。”

裴知祈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物种差异和现实环境的复杂性。书本和实验室提供的是一种理想化的、标准化的解决方案,而现实中的小生命,每一个都是独特的个体,每一次意外都带着不可预知的变量。

季昭洁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认知上的一个盲区。

女孩从包里拿出一些宠物用药,认真的观察了小猫的状态和伤口位置。

裴知祈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

“我原本以为处理小猫伤口,就和做实验一般。原来会考虑这么多。”

“嗯,现实里,小动物受伤的情况千变万化,伤口暴露的环境、污染程度、动物本身的应激反应……有千千万万种可能,永远无法像实验一样完全预测和模拟。我们能做的,是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处理,把伤害降到最低,给它们最大的舒适和安全。”

女孩的动作娴熟,拿出保温杯,将干净的温水沾湿了毛巾,用极其轻柔的动作为小猫清理伤口,小心翼翼地剪掉粘连的毛发,再仔细消毒,最后用松紧适度的绷带固定好。

整个过程,那只原本因疼痛和恐惧而颤抖的小猫,竟然奇迹般地安静下来,湿漉漉的眼睛信赖地看着女孩。

处理妥当后,裴知祈脱下自己厚实的羊毛围巾,将小猫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那柔软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围巾传递到掌心,是一种陌生而奇妙的熨帖。

“你要收养这只小猫吗?”女孩看着他小心翼翼抱着小猫的样子,轻声问道。

“明天我会带它去宠物医院做全面检查和治疗。”裴知祈回答道。他确实喜欢这小东西,心里也存了收养的念头,只是习惯性地严谨和一丝不放心,不知自己是否能照顾好它,让他没有立刻承诺。他需要更专业的评估。

女孩想起提过裴知祈刚刚提起自己所在的精英班有专门的生物实验室,会涉及一些动物解剖实验,虽然她知道这是课程安排。

但看着他此刻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峻深邃的眉眼,再看看他怀里脆弱的小生命,心里终究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

“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她鼓起勇气提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合理,

“如果你检查完,觉得不方便养,或者有其他考虑,可以随时联系我。我有认识很多靠谱的爱猫朋友,也有专门的流浪动物救助志愿群,一定能帮它找到最合适的领养家庭。”

裴知祈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夜色中,她的眼睛很亮,带着真诚的关切。按照他一贯的行事风格,这种涉及私人联系方式的要求,他通常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那一刻,也许是怀里小猫的温热,也许是路灯下她眼中晃动的光斑,也许是深夜街头这份突如其来的、与冰冷实验室截然不同的鲜活气息,他内心深处仿佛被什么极细微的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没有深思,只是依循了那一刻的本能反应,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声音低沉简短:“好。”

女孩松了口气,连忙拿出手机。交换联系方式的过程简单而迅速。裴知祈看着申请通知———季昭洁。

“对了,这个给你,裴知祈。小猫应该都喜欢玩,我家那几只都爱不释手。”一只布制小猫玩具,隐隐的猫薄荷香,在二人之中弥散。

“谢谢,季昭洁。”裴知祈接过玩具。

二人道别后就各自离开了。

那一刻,两人心中都牵挂着那只瑟瑟发抖的小猫,谁也没有意识到,这看似偶然的交集,会成为开启一段漫长纠葛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