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暧昧

傍晚五点，黄浦江被晚霞染成蜜色。简言站在生煎店门口，望着玻璃上的雾气出神。手机屏幕亮起，鞠婧祎的消息带着甜味：

「刚卸完妆，十分钟到～」

“公子可知，这生煎包倒像是洛阳的胡麻饼。“柳永的声音在脑海里晃荡，“当年我在汴京，常去樊楼吃炊饼，那滋味...“

“再馋下去，小心我把你塞去后厨帮忙。“简言轻笑，推开店门。老式电扇在头顶嗡嗡作响，油香混着醋味扑面而来，倒比五星级酒店的香氛更让人安心。

他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五曜佩突然发烫。潘安的声音在脑海中掠过：

“公子左侧第三桌，有人偷拍。“简言不动声色地调整坐姿，用角度挡住半张脸——镜中反射出的画面里，果然有个戴帽子的男人正假装看菜单，手机镜头对准他。

“需要卫玠帮你分析那人的报社背景吗？“宋玉的声音带着冷意。

“不必。“简言轻轻地摇了摇头：“让他拍吧，反正今晚的头条该是……“

“简言！“

清脆的呼喊打断他的思绪。鞠婧祎穿着 oversize的黑色卫衣，戴着口罩和棒球帽，乍一看像逃课的高中生。她摘下口罩时，眼尾残留的亮片还没卸干净，在暖黄的灯光下像碎钻落进深潭。

“今天拍摄顺利吗？“简言递过菜单。

“还行，就是跳了二十多遍。“她揉了揉手腕，“新歌舞蹈动作太难了。“

点完餐后，鞠婧祎突然压低声音：“其实今天约你吃饭，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你真的决定进娱乐圈了？“

简言点头，将今天与《一年级》节目组见面的情况简要告知。

“那个圈子...“鞠婧祎的筷子在餐盘上轻轻敲了两下，“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

她讲述了自己刚出道时的经历：被恶意剪辑的综艺、无中生有的绯闻、资源争夺中的明枪暗箭。简言注意到，说到某些片段时，她的手指会不自觉地攥紧餐巾。

“最艰难的时候，“鞠婧祎抬眼看他，“是想到还有支持我的人，才坚持下来的。“

简言胸前的玉佩微微发烫。卫玠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此女历经沧桑，却仍存赤子之心。“

“因为我想干干净净地赢。“简言打断她，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红痕上——那是今天拍 MV时，威亚勒出的印子。五曜佩突然震动，李龟年的声音带着痛惜：

“此女腕骨细如琉璃，却要承受这般力道...“

“那你呢？“简言反问，“总选将近，每天只睡三小时，值得吗？“

鞠婧祎猛地抬头，撞上他灼灼的目光。窗外的江风掀起她的刘海，露出眉心的红点——那是她今天拍古风 MV时贴的花钿，此刻倒像是宋玉笔下“眉间一点朱砂痣“的现世版。

“你知道吗？“她突然笑了，梨涡深陷，“我第一次在练习室见到你时，你正在啃饭团，边吃边说'以后要让全世界听我唱歌'。那时候我就想，这人怎么这么狂啊...“

“现在呢？“

“现在...“她托腮望着他，眼中倒映着江上的船灯，“觉得你狂得挺可爱的。“

简言差点被酸梅汤呛到。柳永在脑海里怪笑：

“狂且可爱，妙哉！快记下来，明日填首好词...“

“闭嘴！“简言在心底斥道，却注意到鞠婧祎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五曜佩上。那红点在暮色中格外醒目，像燃烧的小火苗。

“这玉坠...“她伸手欲碰，又突然缩回，“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简言心脏漏跳半拍，他突然想起摊主的警告：“玉坠认主，别弄丢了。“

“是家里的老物件。“他按住玉佩，朱砂红点在掌心发烫，“据说能带来好运。“

鞠婧祎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看穿：

“简言，你有没有觉得...自从你回国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梦，“就像突然有了底气，连眼神都变锋利了。“

厨房传来伙计的吆喝声，简言趁机移开视线。

潘安的声音带着笑意：“公子可知，你方才挡玉佩的动作，像极了我当年护玉珏的模样。“

“生煎来咯！“

热气腾腾的盘子上桌，打断了微妙的氛围。

鞠婧祎熟练地戳破煎包，汤汁溅在她指尖，她却像习惯了般，用舌尖轻轻舔去——这个动作让简言喉结微动，慌忙低头喝茶。

“烫到了？“她递来纸巾，指尖擦过他手背，“还是说...看到我素颜，吓到了？“

“怎么会。“简言抬头，认真地说，“你不化妆的时候，更像我认识的那个鞠婧祎。“

少女耳尖骤红，慌忙低头吃生煎。简言注意到她只用右手拿筷子，左手始终藏在卫衣袖子里。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左手腕——果然，腕间缠着渗血的纱布。

“你手腕又怎么了？“他的声音不自觉放柔，像在哄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鞠婧祎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今天拍吊威亚的镜头...没事的，过两天就好。“

“过两天总选彩排怎么办？“简言掏出手机，给私人医生发消息，“我带你去医院。“

“真的不用...“她刚开口，却被简言不容置疑的眼神堵住话头。五曜佩在胸口发烫，卫玠的声音带着赞许：

“公子此举，颇有蔺相如护玉之勇。“

生煎店的伙计路过时，突然指着窗外惊呼：“快看，火烧云！“

两人转头望去，黄浦江面正被晚霞染成鎏金色，远处的东方明珠塔裹着金边，像被扔进熔金炉的琉璃盏。鞠婧祎的侧脸被映得透亮，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竟比任何舞台妆都要动人。

“好美...“她轻声感叹，完全没注意到简言此刻的目光正牢牢锁在她脸上。

“是啊，好美。“他喃喃道。

暮色渐浓时，简言付完账，替鞠婧祎披上外套。她的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像只疲倦的小鸟。江风带来隐约的琴音，不知哪家琴行在弹奏《梁祝》，倒是应了柳永此刻在他脑海里轻哼的调子：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简言，“鞠婧祎突然开口，声音闷在他胸口，“其实我今天叫你出来，是想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当年在练习的时候，总把最后一块饭团让给我。“她抬头看他，眼中有星光闪烁，“也谢谢你现在，还愿意听我唠叨这些烦心事。“

简言轻笑，指尖替她拂去发间的亮片：

“以后会有更多人听你唠叨。等你拿了总选第一，我就去你微博底下评论，说'早知道你这么厉害，当年该多抢你两块饭团'。“

鞠婧祎被逗笑了，伸手捶他肩膀：“那我要在感言里说，'感谢简言先生当年的饭团之恩'。“

“那我可能会被你的粉丝追杀。“

“不会的，“她突然认真地说，“他们会知道，你是我永远的...好朋友。“

这个停顿让简言心脏漏跳半拍。他望着她耳后的朱砂痣，很想告诉她，有些感情早已超越了“朋友“的界限，但话到嘴边却变成：“对，永远的。“

两人并肩走到江边，鞠婧祎突然指向对岸：“看，我的公寓就在那边，最高那栋楼的 18层，托跟你关系不错，公司专门为我安排的一间公寓。“

简言望去，某扇窗户正透出暖黄色的光，像颗温柔的星。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她在练习室哭着说“要是能有自己的房间就好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要不要上去坐坐？“她的声音比江风还轻，“有草莓蛋糕，还有过年她们送的那瓶威士忌。“

简言愣住了。五曜佩在胸前剧烈震动，柳永的欢呼和宋玉的斥骂同时在脑海里炸开，却被潘安的声音盖过：“公子，此乃心之所向，当往。“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过先说好，我酒量很差。“

“骗谁呢，“鞠婧祎转身带路，马尾扫过他手背，“当年还没成年，你就是埃伦斯的常客了。“

“那是因为...“简言顿了顿，看着她脚步，突然伸手将她拦腰抱起，“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简言！“她惊呼，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你干嘛！“

“带你去医院。“他望着她惊慌的表情，轻笑出声，“至于蛋糕和威士忌...等你伤好了，我陪你吃个够。“

鞠婧祎瞪着他，耳尖红得要滴血，却在对视三秒后突然笑了。她将头埋进他怀里，闷闷地说：“其实我早就想去医院了，只是不敢一个人去...“

简言心头一软，收紧手臂：“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江风掀起他的衣角，五曜佩的朱砂红点与晚霞交相辉映。远处的游轮鸣响汽笛，惊起一群白鹭，在鎏金色的天空下划出优美的弧线。

鞠婧祎抬头时，正好看见简言嘴角扬起的弧度。那个瞬间，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比任何星辰都要璀璨——而他眼中倒映的自己，或许也有着从未见过的光芒。

“简言？“

“嗯？“

“谢谢你。“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还有...欢迎来到我的星星世界。“

简言低头看她，发现她不知何时取下了棒球帽，发间的亮片在晚霞中轻轻颤动，像撒了把碎钻。

“荣幸之至。“他轻声回应，脚步坚定地走向停在路边的出租车，“我的星星小姐。

……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还未散尽，出租车已停在公寓楼下。简言付完车费，转头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鞠婧祎——医生包扎时打的麻药让她昏昏欲睡，此刻正半阖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到了。“他轻声说，指尖拂过她手腕上洁白的纱布，“能走吗？“

鞠婧祎迷迷糊糊地点头，却在刚迈出车门时踉跄了一下。简言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五曜佩在两人相触的瞬间骤然发烫。

“我背你吧。“他蹲下身，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电梯里，鞠婧祎温热的呼吸拂过简言耳际。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混着药水味，形成一种奇特的安宁感。简言能感觉到她心跳的频率，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与他胸前的玉佩产生某种微妙的共鸣。

“密码是...0624...“她含糊地说完，又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简言挑眉——这个数字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输入密码时，他的指尖有些发颤。

公寓门无声滑开，暖黄的感应灯自动亮起。简言轻手轻脚地将鞠婧祎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回来时，发现她已经坐起身，正望着窗外发呆。

“还疼吗？“他递过水杯，在她身边坐下。

鞠婧祎摇头，纱布下的手腕动了动：“医生包扎得很好。“她突然想起什么，“啊，说好的蛋糕...“

“我去拿。“简言起身走向冰箱，“你先别动。“

冰箱里果然放着个精致的草莓蛋糕，旁边是瓶未开封的威士忌。他取出蛋糕时，注意到冰箱门上贴着的便签——「记得吃维生素简言送的」。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暖。原来他去年从韩国寄来的保健品，她一直记得。

“找到啦？“鞠婧祎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酒在左边柜子里...“

简言端着蛋糕回到客厅，发现她已经打开了落地窗。夜风裹挟着黄浦江的水汽涌入，将她的发丝吹得轻轻飘动。远处，城市的灯火如星河倾泻，而她就站在星光与灯火的交界处，回头对他微笑。

“过来看，“她招手，“这个角度能看到整个外滩。“

简言放下蛋糕，走到她身边。从这个高度望去，黄浦江的游船如流动的珠宝，陆家嘴的摩天大楼在夜色中闪烁着冷光。而鞠婧祎的侧脸在明暗交错的光线里，美好得不像真实存在。

“漂亮吗？“她问。

“嗯。“简言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脸上。

鞠婧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耳尖微微泛红。她转身去拿酒杯，却因为手腕不便，差点打翻酒瓶。简言及时接住，两人的手指在瓶身相触，激起一阵微妙的电流。

“我来吧。“他熟练地开瓶倒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流转，“医生说只能喝一小杯。“

鞠婧祎撇嘴：“医嘱里可没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