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实验楼壁垒

夜幕完全笼罩了校园，实验楼内的灯光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希望。陈明远教授站在七楼的窗前，目光扫过外面的校园。操场上的喊叫声已经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恐怖的沉寂，偶尔打破这沉寂的是某处传来的尖叫，短暂而绝望。

“教授，我们统计了一下，目前实验楼内共有一百零七人。”赵明拿着一份手写的名单走到陈教授身边，”其中教职工二十三人，学生八十四人。”

陈教授点点头，接过名单，仔细浏览着。名单上的人来自不同院系、不同年级，因为各种原因恰好在实验楼内——有的是上课，有的是做实验，还有的只是路过避难。但此刻，他们都成为了同一条船上的乘客。

“生物系的李文博教授在吗？”陈教授问。

“在四楼实验室，他正在检查医疗物资。”

“化学系的刘建国呢？”

“刘教授在三楼会议室，他正在组织人员分配。”

陈教授微微点头，这两位教授都是校内的重量级人物，一个是医学专家，一个是行政能手，有他们在，至少在专业和管理上能得到支持。

“赵明，你去通知所有人，一小时后在一楼大厅开全体会议。我们需要建立起临时的管理体系。”

赵明正要离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陈教授谨慎地走过去，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向外面。

走廊上站着一个体育系的学生，他的运动服上沾满了血迹，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恐惧和绝望。”有人吗？请开门，救救我们！”

陈教授迅速打开门，体育生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差点摔倒。”周强？你怎么了？外面什么情况？”陈教授认出了这个校篮球队的队长。

“教授...”周强喘着粗气，”体育馆那边...我们有几个队友被咬伤了...他们变得不对劲...我带着其他人逃出来，但是在路上又遇到了那些疯子...现在他们被困在生物楼和实验楼之间的小广场上，急需帮助！”

陈教授的眉头紧锁。实验楼的安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的隔离性，一旦开门接纳新人，就可能带来风险。但另一方面，那些被困的学生如果不救，恐怕凶多吉少。

“他们中有人被咬伤吗？”陈教授问道。

周强犹豫了一下，”有两个...但他们说伤口不深，我们已经做了简单处理。”

陈教授转向赵明，”去叫王德胜老师和几个身强力壮的学生来，我们进行救援需要帮手。同时，通知李教授准备隔离区域，所有被咬伤的人必须进行隔离观察。”

赵明点头离开，陈教授则快步走向一楼大厅。一路上，他能感觉到实验楼内弥漫的恐惧和混乱。有人在小声啜泣，有人在焦虑地来回踱步，还有人坐在角落里，目光呆滞地看着虚空。

一楼大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其中包括化学系的刘建国教授。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头发已经花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一丝不苟的衬衫和西裤，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保持着教授的体面。

“陈教授，”刘建国走上前，声音低沉，”我听说你要组织救援？我必须提醒你，这可能会带来额外的风险。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实验楼内人员的安全。”

“刘教授，外面有学生需要帮助，”陈教授直视对方的眼睛，”我理解你的担忧，但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那些被咬的人怎么办？如果他们已经感染了呢？”刘建国反问，”你我都看到了外面那些人的状况，被咬后很快就会变成那样。为了多数人的安全，我们必须谨慎行事。”

两位教授的对话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厅里的窃窃私语渐渐停息，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陈教授的决定。

就在这时，王德胜带着几个学生匆匆赶来。王老师是学校的安保主管，曾经在特种部队服役，身材魁梧，眼神锐利。”陈教授，赵明说这边需要帮助？”

陈教授点点头，”生物楼和实验楼之间的小广场上有一群被困的学生，我们需要把他们安全带进来。”

“我已经观察了外面的情况，”王老师说道，”那些...感染者，他们对声音和光很敏感，但在黑暗中视力似乎不太好。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好，”陈教授迅速做出决定，”我们分两组行动。王老师带领第一组，负责救援；我和李教授准备隔离区，所有被咬伤的人必须进行单独隔离和观察。”

“我反对这个计划，”刘教授坚持道，”至少，我们应该先表决。”

周围的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支持救援，有人则担心风险太大。眼看局势即将失控，陈教授举起手示意安静。

“我理解大家的担忧，”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但请想一想，如果是你们被困在外面，会希望里面的人怎么做？我们不能因为恐惧就放弃人性。”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我不会强迫任何人参与救援，这是自愿的。但我相信，在这样的时刻，我们更需要团结和勇气。”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然后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我去。”是周强，他的眼中燃烧着决心。

“我也去。”又一个声音响起，是赵明。

紧接着，更多的人表示愿意参与。刘教授看着这一幕，最终叹了口气，”好吧，但我坚持所有被咬伤的人必须严格隔离，至少观察24小时。”

“这是当然的，”陈教授点头同意，然后转向王老师，”我们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

接下来的半小时，救援小组进行了简短而高效的部署。王老师带领周强、赵明和另外三名身强力壮的学生组成救援队，他们穿上了实验室的防护服，手持简易武器——主要是实验室里找到的金属棒和消防斧。

“记住，”王老师嘱咐道，”保持安静，避免直接接触，必要时才使用手上的武器。我们的目标是快进快出，把人带回来，不是去战斗。”

临行前，陈教授拉住赵明，”小心点，不要冒不必要的风险。”

赵明郑重地点点头，”教授，我会的。”

救援队从侧门悄悄离开实验楼，借着夜色的掩护，向生物楼方向移动。留在楼内的人屏息等待，时间仿佛停滞了。

陈教授没有闲着，他带领李文博教授和几名医学系的学生在四楼一个较为隔离的实验室设立了临时医疗区。他们将实验桌推到一边，腾出空间放置临时床铺，同时清点可用的医疗物资。

“我们的抗生素不多，”李教授皱眉道，”如果有人出现继发感染，情况可能会很危险。”

“先用我们有的，”陈教授说，”同时，我们需要了解这种病毒的特性。一旦确认了它的传播方式和潜伏期，才能制定更有效的防护措施。”

“你认为这真的是病毒感染？”李教授问，”不是什么化学或者神经毒素武器？”

“从症状和传播速度来看，极有可能是某种高传染性的病毒，”陈教授解释道，”被感染者表现出的攻击性行为可能是病毒对大脑特定区域的影响所致。但没有详细检测，我这也只是推测。”

就在他们交谈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陈教授和李教授迅速赶往一楼，只见救援队已经返回，带回了七名学生。其中两人被担架抬着，一人是被咬伤的，另一人则是在逃跑过程中扭伤了脚踝。

“情况如何？”陈教授问王老师。

“比预期的要顺利，”王老师擦了擦额头的汗，”我们没有遇到太多感染者，可能大部分都被其他声音吸引走了。但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看到军方的直升机，政府好像已经开始采取行动。”

陈教授点点头，然后转向被救回的学生，”欢迎你们，现在你们暂时安全了。但我必须告诉你们，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被咬伤的人需要进行隔离观察。”

“隔离？”一个被咬伤的女生惊恐地问，”我会变成那样吗？”

“我们不确定，”陈教授坦率地说，”但隔离是必要的预防措施。我向你保证，我们会尽一切努力照顾你，如果有任何异常情况，会立即处理。”

女生颤抖着点点头，被带往隔离区。其他人则被安排到大厅内临时搭建的休息区。

救援行动的成功稍稍缓解了实验楼内的紧张气氛。但随着夜深，新的问题开始浮现：食物和水的分配、睡觉的安排、轮班守夜的人选等等。

“我们需要建立起基本的秩序，”刘教授对陈教授说，”这么多人挤在一栋楼里，如果没有规则，很快就会乱成一团。”

“你说得对，”陈教授同意道，”我们需要分工合作。你擅长管理，可以负责资源分配和人员安排；李教授负责医疗救助；王老师负责安全防卫；我则负责研究这种病毒，看看是否有应对的方法。”

刘教授点头表示赞同，”那么，谁来做最终决策？我们需要一个领导核心。”

陈教授思索片刻，”我建议组成一个五人决策小组，包括你、我、李教授、王老师，再加上一名学生代表。所有重大决定由小组讨论后共同做出。”

“学生代表？”刘教授有些惊讶，”你认为有必要吗？”

“非常必要，”陈教授坚定地说，”他们占了我们人数的大多数，应该有发言权。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有可能提供关键的帮助或想法。”

经过简短的讨论，周强被选为学生代表，加入了决策小组。当晚，他们召开了第一次正式会议，制定了实验楼内的基本规则：食物和水按人头平均分配；所有人参与轮值工作；医疗资源优先用于急需者；外出救援必须经过决策小组批准。

会议结束后，陈教授独自回到七楼的实验室。他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城市上空不时闪过的灯光和偶尔响起的爆炸声。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崩塌，而他和这栋楼里的一百多人，像是风暴中的一叶小舟，脆弱而孤独。

“教授？”赵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赵明，你应该去休息了，”陈教授没有回头，”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我睡不着，”赵明走到他身边，”一闭上眼就看到外面那些人...还有我父母，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陈教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理解。我也在担心我的女儿，她在北林大学读书，现在联系不上了。”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各自沉浸在对亲人的担忧中。

“教授，”赵明终于开口，”你觉得外面的世界还会恢复正常吗？”

陈教授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赵明。但我知道，只要我们不放弃希望，不放弃努力，就还有可能。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保证大家的安全，然后尽可能地了解这种病毒。冷静和知识就是力量，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赵明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会帮你的，教授。无论需要什么。”

“谢谢你，赵明，”陈教授微笑道，”现在，去休息吧。明天是新的一天，我们有很多工作要做。”

赵明离开后，陈教授继续站在窗前。他知道，实验楼内暂时的安全和秩序只是一个开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将面临更多的挑战：食物会逐渐耗尽，医疗物资会不足，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会浮现，而外面的危险随时可能突破他们的防线。

但此刻，在这个充满未知的夜晚，他只能做一件事：坚持下去，为了楼内的每一个人，也为了那些可能仍在外面挣扎的人。

陈教授转身离开窗前，走向实验台。桌上放着几份他从医疗区带来的血样，那是被咬伤者的血液。他戴上手套和护目镜，小心地准备开始分析。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夜晚，但它只是漫长战斗的开始。实验楼已经成为他们的堡垒，而陈教授和其他人，将是这座堡垒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