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强一农犁将一株黑谷苗连根拔起的那一刻,他像是坠入深渊的亡魂,意识瞬间离体。
就在此时,一旁的李辉意识到了不对劲,赶忙将跌坐在地、赤裸的身体沾满泥土的同伴扶了起来,小声道:“埋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李大强回过神来,他颤颤巍巍地点点头,旋即就着沟渠将挖断根的黑谷苗深埋了进去。
“若是问起来,就说是犃头村那小子指挥我们挖的!”李辉凑到对方耳边,小声道。
这个时候,他唯一能想到的自救方式就是嫁祸。
然而,他忘了一点。
除了李家村的三亩灵田在挖沟渠外,其余的地都还没有动工,荒谷岭的另外八位灵农除了担水外,都在山上砍竹子!
果不其然。
第二天的时候,刀疤脸找上了陈墨,在一番交涉后,这位杀人无算的冷面魔修阴沉着脸,将荒谷岭内的十四位灵农都集中在了西边的碎石地处。
李大强垂直脑袋,不敢抬头。
李辉呼吸也异常急促。
这两人恐惧归恐惧,心里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魔修一开口,他们立刻就指认陈墨,将责任一股脑地推到他头上。
“你,出来。”刀疤脸指着人群中的李大强,阴沉道。
“不是我、不是我……是陈……”
话音未落,一柄短斧忽的从天而降,没给任何人准备的时间,就砍向了李大强的脑袋。
刹那间,一颗大好的头颅抛入空中,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得到处都是,溅得刀疤脸一身。
然而,他非但没有任何嫌弃与闪避,嘴唇喋血,将周围的鲜血舔了个干净。
“我说过,再有死株,就要拿命来偿!”
李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哪还有什么说辞?
有什么补救?
魔修会听吗?他们只有死!只有死路一条!
荒谷岭十四位灵农,又死一位,还剩下十三人。其中绝大多数人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陈小虎目睹着这一切,对于魔修的恐惧如同梦魇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
刀疤脸转过头,看向死死咬住嘴唇的陈墨,不善道:“这是看在你还有贡献的份上,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荒谷岭再有黑谷干枯、死亡,都会算在你的头上。”
“是!属下明白!”
陈墨没问为什么,更没提凭什么。
此时此刻,他也算明白了,对于魔修而言,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赏识与恩赐,只有奴隶与利用。
他之所以得到《聚魔决》,仅仅是因为有用罢了。
“你们也是一样!”刀疤脸一字一句道。
他不需要再放什么狠话,地上的无头尸便是最无声的警告。
魔修走后,马王村、四亿村的八位村民站在原地,不敢走、也不敢动弹,倒是陈小虎凑到陈墨跟前,拉了拉他的衣袖。
“从今日起,你们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每日卯时到酉时必须听令于我,凡不从者,别怪我不客气!”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谦让与和睦的时候。
他已经跟荒谷岭的十八亩灵田彻底绑定。
只要再有任何一株,他都得死!
所以,他必须尽快挖好沟渠、砍好竹子,唯有全部灵田都完成了滴灌改造,他们才能闲下来,以应对黑谷生长中接下来的环节。
旁人不知道,但他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片灵田中,还潜伏着不少百目蛾与腐心蚜。
一株植物要想生长,除了水源外,最大的威胁就是虫害!
“是!”
“马王村的马洋、马明、马花娘你们三个留下,负责给灵田浇水,李家村的两位先上山砍竹子,四亿村的五人负责担水。”陈墨命令道。
“好。”
“可以。”
几人异口同声。
陈墨安排这三个村子的任务后,抽出身后的斧子,转头对一脸冷漠的陈小满道:“这把斧子交给你保管,可以的话,也帮忙砍一些竹子。记住!量力而行!”
陈小满点点头。
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她能听明白。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觉得陈墨变得陌生起来。
他们一起在犃头村长大,可从未见过对方还有如此威严的一面。
面对魔修随时都会爆发的愤怒与死亡的威胁,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就好像他天生就该领导他人一般。
“墨…墨儿哥,我…我呢?”陈小虎从恐惧中缓了过来,但说话还是有些有气无力。
“你?跟着我。”
陈墨说完,已然向着荒谷岭的灵田走去。
他现在不仅要实时监控十八亩灵田,还要通过光幕画出最好的沟渠来。
原本这件事应该在播种之前做。
现在才干,无形之间,多了太多的阻力与不确定性。
但陈墨决不允许李大强的事件再次发生。
众人散去。
无人再管地上的无头尸体。
若是此刻还有人留在这里,怕是会见着地上李大强尚未干涸的血正一点点的蠕动、蠕动,像是活了一般。
然而,烈日的炙烤最终还是让其变成了一滩暗红色的血渍。
……
荒谷岭。
灵农们忙碌了一天。
李辉回到家中,整个人像是累虚脱了一般。
他瘫在稻草铺就的床上,脑中还是同村人身首异处的那个画面。
忽然间,他体内开始翻涌。
紧接着猛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连续咳了数下,喉头一甜,一口鲜血被他咳了出来。
“这…这……”李辉亡魂尽冒。
李大强的死、自己的嘅血顿时刺激了他的神经,他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
盛夏一夜。
陈墨坐在窗前,借着月光摩挲着手中的羊皮古卷。
李大强的死刺激的还有他。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唯有实力才能真正立足!
【天衍·法盘】虽强,但他既不是功法、也没有实力,而要想活下去,不致法盘蒙尘,必须得靠他自己!
……
天刚蒙蒙亮。
陈小虎吓得一个哆嗦,整个人弹坐了起来。
他被噩梦惊醒。
余悸之后,这位十四岁的少年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用力攥紧拳头,推开了房门。
他什么都没拿,而是直奔东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