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七次循环:囚笼画影 枯花中的电码

林晚的尖叫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在死寂的房间里撕裂空气。她在陈默的臂弯里剧烈地抽搐、痉挛,瘦削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几乎要挣脱他的束缚。那双因极致的痛苦而翻白的眼睛,空洞地倒映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仿佛灵魂正被无形的利爪撕扯,坠入录音中那片粘稠蠕动的血海深渊。

“林晚!看着我!坚持住!”陈默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惶,双臂如同铁箍般死死抱住她,对着被眼前突发状况惊住的队员厉声咆哮:“镇静剂!快!”

一名队员迅速从急救包中抽出注射器,拔掉针套。冰冷的液体在针筒里晃动。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林晚手臂皮肤的刹那——

“叮铃铃铃——!!!”

那如同地狱号角般的尖锐铃声,毫无预兆地再次在林晚的脑中疯狂炸响!比上一次更清晰!更狂暴!带着一种摧毁一切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呃啊——!!!”林晚的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头颅后仰,脖颈绷出绝望的弧度,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嘶吼!针头被巨大的力量弹开,掉落在地。

混乱中,陈默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

那支立在黄铜底座上、干枯深褐的鸢尾花!最顶端那片卷曲脆弱的花瓣,在穿堂而过的冰冷气流中,极其剧烈地…高频地…**颤动**起来!

不是自然的飘动!那是一种短促、急促、带着特定节奏的震动!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反复击打!每一次震颤,都精准地对应着林晚脑中那毁灭性铃声的一个尖锐峰值!

“那花!”陈默瞳孔骤缩,几乎是吼出来的,“音源!干扰源在花上!”

这个认知如同闪电劈开混乱!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房间!书架!书桌!天花板!墙壁!沈聿白一定在这里安装了某种远程控制的声波发射装置!目标就是林晚!利用她对特定频率铃声的条件反射和药物残留的脆弱神经,进行最后的、致命的远程精神摧毁!

“找!拆了它!”陈默对着队员嘶吼,同时更加用力地压制住疯狂挣扎的林晚,“林晚!撑住!是他在搞鬼!是机器!假的!”

“嗬…嗬…”林晚的喉咙里发出破败的抽气声,巨大的痛苦让她的意识在崩溃边缘沉浮。铃声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她的大脑,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录音中女人的惨叫、沈聿白温柔的低语、金属门的合拢声…与这铃声交织在一起,形成毁灭灵魂的噪音风暴!

但陈默那句“假的!是机器!”如同投入沸油的冰水,在她混沌的意识里激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

假的…机器…声音…

沈聿白的声音…那铃声…都是假的?

这个念头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在巨大的痛苦中顽强地燃烧起来。她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模糊的视线里,是陈默焦急而坚定的脸,是队员们紧张搜索的身影,是那支在底座上疯狂颤动的枯败鸢尾花!

铃声…震动…节奏…

**节奏?**

一个极其微弱的、源自无数次在恐惧中挣扎求生的本能,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在剧痛和噪音的缝隙中,艰难地破土而出!

那铃声…那尖锐到足以刺穿鼓膜的铃声…它的响和停…似乎…有某种极其短暂的间隔?不是完全的连续嘶鸣?那间隔…短得像幻觉…但…真的存在!

“呃…”林晚痛苦地呜咽着,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力,强迫自己去“听”那毁灭性的噪音!去捕捉那细微得几乎不存在的停顿!

叮铃铃铃(尖锐持续)——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静默——叮铃铃铃(再次尖锐持续)——再次极其短暂的静默…

有间隔!

而且…那静默的时长…似乎…不同?

这个发现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巨大的痛苦依旧存在,但一种冰冷的、近乎自虐的专注力开始强行凝聚!她不再是被动承受噪音的受害者,而是变成了一个在噪音地狱中艰难分辨信号的…侦察兵!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用剧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涣散的瞳孔死死盯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全部的感官都聚焦在脑中那恐怖的铃声上!

捕捉…分析…那极其短暂的静默间隔!

第一次静默…很短…短得像错觉。

第二次静默…似乎…稍长一点点?

第三次…又短了?

不…不对…不是随机的!那间隔…短…长…短…短…长…

一个冰冷、熟悉、源自沈聿白笔记中某个不起眼角落的词语,如同幽灵般浮现在她混乱的意识中——**二进制**。

点…划…

短间隔…长间隔…

摩尔斯电码?!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响!瞬间驱散了部分噪音带来的混沌!沈聿白!那个疯子!他不仅用铃声摧毁她!还在用铃声…传递信息?!给她?!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愤怒瞬间压过了部分恐惧!林晚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即将溺毙的人浮出水面!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抬起那只没被陈默完全压住的左手,颤抖的食指在空中极其艰难地、如同痉挛般,试图模拟她“听”到的间隔节奏!

短…(食指快速点一下)

长…(食指稍作停顿,再点一下)

短…短…(快速点两下)

长…(停顿,点一下)

她的动作僵硬、颤抖、极其微弱,但眼神却亮得吓人!那是一种混合着巨大痛苦和孤注一掷的、近乎疯狂的光芒!

陈默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异常的举动!他不是摩尔斯专家,但他瞬间明白了林晚在做什么!

“电码!她在破译铃声!”陈默对着通讯器狂吼,“技术组!立刻接入!分析林晚脑电波或这房间的声波信号!快!她在给我们信号!”

混乱的搜索暂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晚那只在空中颤抖划动的手指上。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林晚粗重破碎的喘息和她脑中那依旧刺耳、但此刻似乎带上了一丝不同意味的铃声。

林晚的指尖在空气中艰难地划动、停顿。汗水浸透了她的鬓角,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混合着唇边咬出的血丝。每一次铃声的尖锐嘶鸣都像重锤砸在她的神经上,但她强迫自己忽略那毁灭性的痛苦,全部意志都凝聚在捕捉那极其细微的间隔上!

短…短…长…短…长…短…短…

她的手指在空中模拟着。

点…点…划…点…划…点…点…

一个字母…在她混乱的意识中逐渐成形…**D**…

接着…点…划…点…点…**A**…

长…短…**N**…

短…长…点…点…**G**…

短…短…短…**S**…

D…A…N…G…S…

**DANGS**?不成词!

林晚的思维因剧痛而迟滞。不对…还差…

铃声的节奏还在继续!

短…短…长…**E**…

长…**R**…

**DANGER**!

危险!

这个单词如同冰锥刺入她的意识!但铃声并未停止!

紧接着…点…划…划…点…**F**…

短…短…长…**L**…

短…点…划…点…**O**…

长…短…**W**…

短…点…划…点…**E**…

长…点…点…**R**…

**FLOWER**!花!

**DANGER FLOWER**!危险的花?!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林晚脑中那毁灭性的铃声如同被切断电源,瞬间消失了!只留下尖锐的耳鸣和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巨大的脱力感瞬间袭来,林晚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陈默怀里,只剩下剧烈而破碎的喘息。冷汗如同溪流般浸透了她的病号服。她的左手无力地垂落,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Danger… Flower…”她失神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喃喃出声,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危险…花?”陈默重复着,眼神锐利如鹰,瞬间扫向书桌上那支刚刚停止颤动的枯败鸢尾花!是它?这花本身就是陷阱?!他立刻对着通讯器低吼:“发现目标!书桌鸢尾花!疑似声波发射器及爆炸物载体!排爆组!最高警戒!疏散!”

命令刚落!

“嗡——”

一阵极其低沉、却带着不祥震动感的蜂鸣声,猛地从黄铜底座内部响起!声音不大,却如同丧钟般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同时,那支干枯的鸢尾花,花心处那点原本放置存储卡的金属托架下方,一点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光点,如同恶魔苏醒的眼睛,骤然亮起!开始以一种恒定的、令人心头发毛的频率…**闪烁**!

倒计时!

“撤!带她走!”陈默当机立断,一把抱起虚脱的林晚,如同猎豹般向门口冲去!其他队员反应迅速,掩护着向外撤离!

就在他们冲出橡木门,扑向走廊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爆炸声,如同地底巨兽的咆哮,猛地从身后的书房内传来!整个疗养院腐朽的建筑都为之剧烈一震!炽热的气浪混合着浓烟、木屑、灰尘和刺鼻的化学气味,如同狂暴的海啸,从门洞内汹涌喷出!

陈默将林晚死死护在身下,用后背承受了冲击波和飞溅的碎屑!灼热的气流扫过,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爆炸的余波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消散。浓烟滚滚而出。

陈默咳嗽着,抬起头,警惕地望向那扇被炸得扭曲变形、门板焦黑的橡木门。门内一片狼藉,火光在浓烟中隐约跳动。那支干枯的鸢尾花和黄铜底座,显然已化为齑粉。

“他…他知道我们会来…”林晚在陈默怀里虚弱地喘息,眼神空洞地望着浓烟,“他知道…我能‘听’到…这是他…最后的…‘礼物’…也是…警告…”

她缓缓抬起那只刚刚在空中破译电码的左手,颤抖的指尖指向自己依旧嗡嗡作响、残留着剧痛的太阳穴,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和一丝扭曲的明悟:

“第七次…”

“他埋的雷…一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