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大姑八大姨走后,我从花果山中劈开一块空地,把颜料一摊,画架一摆,病号服也不换,开工。
隔壁床的大爷目瞪口呆,「姑娘,你这住院认真的吗?」
我疑惑,「认真住院?怎么认真?躺在床上等死才是认真?」
大爷恍然大悟,哔啵哔啵开始给老伴打电话。
「狗剩妈,把我的象棋带来,我要下象棋!」
大爷朝我一乐,「姑娘,你说得对!做人就该像你这么乐观!人生得意须尽欢!心脏病算个屁!」
这时,我的电话响起,电话外放,编辑胡敏愤怒地吼叫:「赵起月!你人呢?画稿呢?你想这期广告开天窗啊?」
「我在住院呢。」
「放屁!上周你说你在巴黎,这昨天你说你回夏城,今天你说你住院了……你到底还有多少花样?」
「你可以来找我,谭氏医院301病房。」
「你……你等着!」
「嘟……」
大爷同情地看着我,「姑娘,你这不是苦中作乐啊,是杨白劳给周扒皮打工啊!」
我用画笔搅拌着颜料头也不抬,「大爷,您知足吧,我们年轻人啊,就连得了心脏病都得996哇。羡慕你,结婚生子已经完成,事业有没有已经不用操心,人生价值实现不实现已经不重要,钱不钱的估计已经挣够了,退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大爷听我这么一说觉得自己幸福得过分,「在理在理,看到你们这么惨,我就知足了,年轻好像也没什么用。」
正说着,胡敏冲了进来,「赵……」
果真在一堆花果和颜料中找到了我,「你……真的病了?」
大爷没好气得翻了个白眼,替我答道:「先天心脏病,不轻的那种!」
胡敏悲戚地把手搭在我肩膀上,「你会死吗?」
我:「会。」
胡敏泫然欲滴,「还有多久?」
「百八十年吧。」
「我是说你还有多久能交稿?」
我缓缓抬起头瞪她,「周扒皮,你能不能做个人?我都住院了,晚上不让开灯,画不了。」
「你不能住个好点的单人间,VIP病房什么的。」
「组织会报销吗?」
「并不。」
「滚!」
「好嘞!在滚之前,请允许奴婢为公主殿下削个苹果,毕竟来得匆忙,花啊水果都没买,贡献贡绵薄之力……」
「受不起,我怕你是皇后假扮的,要在苹果里下毒。」
「真的月月,你都住院了,还没罢工让我觉得非常感动……」
大爷:「哼,鳄鱼的眼泪。」
我:「真的不用,我吃苹果连皮吃。」
胡敏:「好的。那么小的告辞了。」
大爷摇摇头,「有事赵起月,无事小月月。」
胡敏看了大爷一眼,「大爷,你和月月很熟吗?」
大爷摇摇头,「只是路见不平。」
胡敏讨好地笑着,「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大爷摇摇头,「当年抗美援朝的时候都没那么惨。」说完幸灾乐祸地哼着小曲挤着拖鞋就要去花园散步。
我:「大爷,您什么病啊?这么随便瞎溜达。」
大爷挥挥手,「心脏搭桥。嘿嘿,算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