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章毒虫潮・青纹初醒
葬神渊边缘的瘴气在子夜凝成淡紫色的雾霭，墨衍将最后一块煞灵石收入储物令牌时，腕间的枯藤突然剧烈震颤。藤身表面原本干瘪的褶皱里渗出点点绿光，像是某种预警信号——这是自吞噬蚀心草毒素后，这株灵植第一次出现如此强烈的反应。
“不对劲。”苏婉儿捂着仍在发麻的喉咙，琥珀色的瞳孔在月光下缩成细线。她刚用最后三株醒神花调配出解毒剂，药篓里的《百草鉴》突然无风自动，停在“腐骨蜈”一页，插图上的毒虫正对着月光张开毒钳，与远处草丛里反射的幽光如出一辙。
墨衍猛地按住她的肩膀蹲下，指尖触到地面时，感受到一阵细密的震动。那不是兽群奔跑的沉重轰鸣，而是无数细小足肢同时敲击地面的“沙沙”声，像有一场黑色的暴雨正从山谷那头压过来。
“是腐骨蜈潮！”苏婉儿的声音发颤，“古籍记载，这种毒虫每百年随瘴气喷发一次，外壳比精铁还硬，毒液能融化修士的丹田！”
逆命之印在识海骤然发烫，血色光幕中闪过幅骇人的画面：数以万计的腐骨蜈组成黑色洪流，自己布下的藤阵被虫群啃噬殆尽，苏婉儿为护他被毒虫爬满脊背，最后在惨叫声中化为一滩脓水。画面尽头，刀疤脸带着黑云寨的人站在山坡上冷笑，手里把玩着枚血刃堂的令牌。
“不能让那画面成真。”墨衍咬碎舌尖，借着刺痛强迫自己冷静。他扫过四周嶙峋的岩壁，突然拽住苏婉儿冲向右侧的凹洞——那里堆积着半塌的巨石，正是天然的屏障。
枯藤在他掌心疯狂扭动，藤尖刺破他的指尖，吸走几滴精血后骤然暴涨。原本灰败的藤身迸发出青黑色的光泽，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鳞片纹路，像是某种鳞甲生物的皮肤。
“它在进化！”苏婉儿惊呼。
墨衍没时间细想，操控着变异的枯藤缠上凹洞周围的岩石。青鳞藤如拥有生命般钻进石缝，藤蔓交织间竟自动形成漏斗状的阵形，藤尖的倒刺在月光下闪着淬毒般的寒光。
“你带了火折子吗？”墨衍突然问。
苏婉儿连忙从药篓底层摸出个火折子，还附带一小捆浸透煤油的麻布——这是她进山采药时防备野兽用的。墨衍接过麻布，将其撕成条状系在藤阵外围，又从储物令牌里翻出仅剩的半瓶“蚀心草汁液”，小心翼翼地涂在青鳞藤的倒刺上。
“沙沙——沙沙——”
虫群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先露头的腐骨蜈足有手臂长，墨色外壳泛着金属光泽，头部的毒钳开合间滴落粘稠的毒液，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冒烟的小坑。它们似乎被活人的气息吸引，黑压压的虫潮顺着岩壁攀爬，像一条会移动的黑色地毯。
“点火！”墨衍低喝一声。
苏婉儿立刻吹燃火折子掷向麻布。火焰“轰”地窜起，借着夜风形成一道火墙，逼得前排的腐骨蜈纷纷后退。但这阻拦只是暂时的，更多的毒虫从后面涌来，竟踩着同类的尸体翻越火墙，毒钳在火光中闪着狰狞的光。
“就是现在！”墨衍猛地拽动青鳞藤的主根。
凹洞上方的巨石突然崩塌，带着破空的呼啸砸向虫群。被砸中的腐骨蜈瞬间被碾成肉泥，墨绿色的汁液溅在青鳞藤上，藤身竟发出“滋滋”的声响，表面的青鳞变得愈发鲜艳——它在吞噬毒虫的毒液！
“这藤蔓……竟然以毒养毒？”苏婉儿看得目瞪口呆。
墨衍没空惊讶，他操控着青鳞藤的分支从地下钻出，像无数条青黑色的蛇，精准地缠住越过火墙的腐骨蜈。藤身的倒刺刺破毒虫外壳，将毒液尽数吸纳入体，原本细弱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青鳞间甚至泛起淡淡的雷光。
“不对劲！”墨衍突然脸色一变。
青鳞藤吸收的毒液似乎超过了负荷，藤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倒刺上的寒光变得不稳定，竟连靠近的夜风都被腐蚀出嗤嗤声。更可怕的是，部分藤蔓开始向凹洞内部蔓延，离苏婉儿的脚腕只剩半尺距离。
“它要失控了！”苏婉儿急忙取出银针，却不知该刺向藤蔓的哪个部位。
逆命之印的预警再次炸开，这次的画面更加清晰：失控的青鳞藤会先绞杀毒虫，随即调转矛头攻击他们，自己为了保护苏婉儿会被藤尖贯穿胸膛，而虫潮的真正操控者——刀疤脸，正躲在远处的巨石后冷笑。
“必须夺回控制权！”墨衍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青鳞藤的主根上。
《九劫逆天经》的口诀在识海疯狂运转，他试图用自身灵力压制藤蔓的躁动。奇异的是，当灵力流经右臂骨骼时，青鳞藤突然发出一声轻鸣，藤身的青鳞竟与他骨骼上的黑色纹路产生了共鸣，像是某种血脉相连的呼应。
“青鳞绞杀！”墨衍下意识地低喝。
失控的藤蔓突然停滞，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收缩、绞紧。被缠住的腐骨蜈发出甲壳碎裂的脆响，墨绿色的毒液被青鳞藤强行抽出，在藤身内部凝成一颗颗绿豆大的毒珠。虫潮的前锋瞬间崩溃，后面的毒虫像是感受到恐惧，开始疯狂后退。
“这是……技能？”苏婉儿惊讶地看着藤身上滚动的毒珠。
墨衍也愣住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青鳞藤与自己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甚至能“听”到它传递来的饥饿感——它还想要更多的毒虫毒液。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刀疤脸的怒吼：“废物！连两个小崽子都收拾不了！”
墨衍心中一凛，操控着几根青鳞藤悄悄绕到凹洞后方，藤尖的毒珠在月光下闪着幽光。他对苏婉儿使了个眼色，少女立刻会意，故意提高声音：“墨衍，我们的解毒剂不多了，要不……先撤吧？”
“撤？往哪撤！”刀疤脸的声音更近了，“这山谷就一条出路，今天你们俩都得喂虫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墨衍数着刀疤脸的呼吸节奏，在他踏入藤阵范围的刹那猛地松手——数十根带着毒珠的青鳞藤如利箭般射出，精准地缠住刀疤脸的四肢。
“啊——！”刀疤脸发出凄厉的惨叫。
青鳞藤上的毒珠瞬间破裂，腐骨蜈的毒液混合着蚀心草的汁液，顺着他的皮肤疯狂涌入体内。刀疤脸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溃烂，短短几息就化作一滩冒着黑烟的脓水，只剩下那枚血刃堂令牌落在地上，被青鳞藤卷到墨衍面前。
虫潮失去操控者，顿时陷入混乱。墨衍趁机操控青鳞藤展开更大范围的绞杀，藤身的青鳞在吸收足够毒液后，竟开始泛出淡淡的金光，原本半尺长的倒刺增长到三寸，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快结束了。”苏婉儿看着虫潮的数量迅速减少，松了口气。
墨衍却皱紧眉头。他能感觉到，青鳞藤的躁动虽然平息，但其内部的能量却在疯狂翻滚，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藤而出。当最后一只腐骨蜈被绞杀时，青鳞藤突然剧烈收缩，所有的青鳞都竖了起来，在月光下组成一个诡异的图腾——那图案竟与他右臂骨骼上的黑色纹路一模一样。
“砰！”
青鳞藤猛地炸开，无数青色光点融入墨衍的体内。他只觉得右臂传来一阵剧痛，骨骼上的黑色纹路突然亮起，与青鳞藤的图腾产生共鸣。当光芒散去时，墨衍的右臂上竟浮现出一层细密的青黑色鳞片，与青鳞藤的鳞片如出一辙。
“这是……”苏婉儿惊讶地捂住嘴。
墨衍活动了一下右臂，发现不仅力量增长了数倍，还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空气中的毒素流动。他看向腕间的青鳞藤，此刻的藤身已经恢复原状，只是青鳞更加鲜艳，藤尖的倒刺上还挂着几滴金色的液体——那是腐骨蜈的精华所在。
“我突破了。”墨衍感受着体内奔腾的灵力，“炼气三层。”
苏婉儿由衷地为他高兴：“太好了！有了这身实力，我们去青云宗的路上也能安全些。”
墨衍点了点头，将血刃堂令牌收好。他看着地上残留的虫尸，突然想起《百草鉴》上的记载：腐骨蜈的甲壳虽然剧毒，但其内层的薄膜却能炼制防御法器。他操控青鳞藤收集起几片相对完整的甲壳，打算日后找机会炼制护具。
“我们该走了。”墨衍看了一眼天色，“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得赶在瘴气散去前离开这片山谷。”
苏婉儿点头同意，收拾好药篓跟上他的脚步。两人沿着山谷边缘小心翼翼地前行，青鳞藤在墨衍的腕间轻轻摆动，像是在为他指引方向。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苏婉儿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一处山壁：“墨衍，你看那里。”
墨衍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壁上生长着一片紫色的草药，叶片呈锯齿状，顶端开着细小的白花——正是《百草鉴》上记载的“醒神花”，蚀心草的克星。更重要的是，这片醒神花的数量足有上百株，足够炼制大量的解毒剂。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墨衍心中一喜，连忙上前采摘。
青鳞藤突然发出一声轻鸣，藤尖指向醒神花丛下方的土壤。墨衍心中一动，用藤尖拨开泥土，竟发现土壤里埋着数十粒黑色的种子——那是蚀心草的种子！
“有人故意在这里种植蚀心草，还用醒神花掩盖其气息。”苏婉儿的脸色变得凝重，“这手法……很像血刃堂的风格。”
墨衍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他想起灭门那天，血刃堂的杀手就是用蚀心草的毒气麻痹了族中的护卫。看来血刃堂的势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庞大，竟然在葬神渊附近都有布置。
“把醒神花都摘了。”墨衍沉声道，“不仅能解毒，或许还能引出隐藏在暗处的人。”
苏婉儿点了点头，两人迅速将醒神花采摘干净，只留下光秃秃的花茎。墨衍将一半醒神花交给苏婉儿保管，另一半收入储物令牌，又故意在花丛旁留下了一枚黑云寨的普通令牌——这是他之前从刀疤脸的手下身上搜来的。
“走吧。”墨衍看了一眼山壁后的密林，“鱼儿该上钩了。”
两人故意放慢脚步，装作毫无察觉地向山谷外走去。刚走出没多远，身后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墨衍用余光瞥见三个黑衣人从密林中钻出，直奔醒神花的种植地，腰间的令牌上刻着与刀疤脸相同的血刃标记。
“果然来了。”墨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对苏婉儿使了个眼色，两人加快脚步拐进一个拐角，迅速隐藏在岩石后面。墨衍操控着青鳞藤悄悄延伸出去，将三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老大，醒神花都被摘了！”一个黑衣人急声道。
被称作老大的黑衣人冷哼一声：“慌什么？看这痕迹，应该是刚摘没多久，人肯定没走远。搜！一定要把人找出来，堂主还等着用醒神花研究解药呢！”
“可是老大，这里离青云宗已经很近了，要是被青云宗的人发现……”
“怕什么？”老大不屑道，“青云宗现在自身难保，哪还有功夫管我们血刃堂的事？再说，就算被发现了，凭我们三个炼气四层的修为，难道还跑不掉？”
墨衍和苏婉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他们没想到血刃堂竟然如此猖獗，敢在青云宗附近明目张胆地种植蚀心草。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三个黑衣人中竟然有三个炼气四层的修士，实力比刀疤脸还要强上不少。
“怎么办？”苏婉儿压低声音问道。
墨衍沉吟片刻：“硬拼肯定不行，我们得想办法智取。”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有了。”
他附在苏婉儿耳边低语了几句，少女听完点了点头，从药篓里取出几味草药，迅速调配出一种淡黄色的粉末。墨衍接过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在青鳞藤的倒刺上，然后操控着藤蔓悄悄向三个黑衣人的方向延伸。
“老大，你看这是什么？”一个黑衣人突然捡起了墨衍故意留下的黑云寨令牌。
老大接过令牌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是黑云寨的人？他们怎么敢动我们血刃堂的东西？”
就在这时，青鳞藤突然从地下钻出，倒刺上的淡黄色粉末溅了三人一身。三个黑衣人顿时觉得浑身发痒，忍不住伸手去挠，却越挠越痒，很快就浑身红肿，失去了行动能力。
“是痒痒粉！”老大又惊又怒，“快……快运功逼毒！”
但已经晚了。苏婉儿调配的痒痒粉虽然不致命，却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战斗力。墨衍趁机操控青鳞藤缠上三人的脖颈，藤尖的倒刺轻轻抵住他们的咽喉。
“说！血刃堂为什么要在这里种植蚀心草？”墨衍冷冷地问道。
老大还想嘴硬，被青鳞藤的倒刺划破了一点皮肤，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我说！我说！是堂主让我们种的，他说青云宗的人最近经常来这一带采药，想用蚀心草毒杀他们，削弱青云宗的实力！”
墨衍和苏婉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没想到血刃堂竟然敢对青云宗下手，看来这个组织的野心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大。
“还有呢？”墨衍继续问道。
“没……没了。”老大颤声道，“我们只是负责种植和看守，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墨衍看他不像是在说谎，冷哼一声：“念在你们只是小喽啰的份上，今天饶你们一命。但你们要记住，血刃堂的好日子不长了。”
他操控青鳞藤将三人打晕，然后和苏婉儿一起将他们绑在树上，又在他们身上撒了些吸引野兽的粉末——这是对他们种植蚀心草的惩罚。
“我们快走吧。”苏婉儿看着天色，“再不走就赶不上青云宗的入门考核了。”
墨衍点了点头，两人加快脚步向山谷外走去。走出山谷的那一刻，第一缕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驱散了最后的瘴气。远处的青云山脉在晨曦中若隐若现，像是一座守护着希望的巨塔。
“我们到了。”苏婉儿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墨衍看着青云山脉，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是啊，我们到了。但这只是开始，血刃堂的账，我迟早会跟他们算清楚。”
他腕间的青鳞藤轻轻颤动，藤尖指向青云山脉的方向，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墨衍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很艰险，但他不会害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有苏婉儿这个伙伴，有青鳞藤这个助力，还有那颗永不屈服的逆命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