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阵之内,气氛微妙。四人分处两拨,彼此戒备,又因阵外共同的威胁而暂时处于一种脆弱的平衡。
李响是个闲不住的,危机稍缓,他那颗喜好交际(显摆)的心又活络起来。他理了理略显凌乱的锦袍,凑近袁哲和李挽晴,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
“李师姐,袁师弟,相逢即是有缘!在这等险地能遇到同道,实乃不幸中的万幸!在下天云宗李响,家父李富贵。”他特意提了父亲的名字,似乎在等待某种反应。
李挽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表示。袁哲则适时地露出一个“恍然”又带点“敬畏”的表情:“原…原来是天云宗的李少宗主!久仰大名!”心里却想:李富贵?这名字真是……朴实无华且枯燥。
李响对袁哲的反应很满意,又看向信海滨:“这位是神剑宗的信海滨信兄,别看他一脸正气,指路的本事嘛……嘿嘿。”他毫不客气地拆台。
信海滨面色微赧,抱拳道:“惭愧,此次确是在下学艺不精,误判了卦象方位。”
“无妨。”李挽晴终于开口,声音清冷,“此地诡异,非寻常卦术可测。”
她目光转向阵外依旧疯狂冲击屏障的阴影邪祟和那张惨绿光网,问道:“二位比我们早入山,可知这些邪物的来历?为何会在此地出现?”
李响抢着答道:“谁知道呢!我们也是刚进来没多久,就感觉这地方阴风阵阵,晦气得很!然后不知从哪儿就冒出这些鬼影子,还有那张破网,甩都甩不掉!我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魔道妖人在此搞鬼!”他说着,还嫌弃地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仿佛能扇走晦气。
信海滨则相对沉稳些,补充道:“此等邪祟,蕴含精纯死气与怨念,非自然形成,倒像是某种邪法祭炼而成,或是从极阴绝地逃逸而出。苍木山脉虽荒僻,但古籍中并未记载有此等凶物盘踞。此事确有蹊跷。”
袁哲在一旁默默听着,心里念头飞转。祭炼?逃逸?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这苍木山脉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师尊派他们来探查“异宝”,恐怕这“异宝”未必是什么祥瑞之物。
就在这时,古阵再次剧烈摇晃起来!屏障上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阵基处的古老符文接连爆碎!
“不好!这次真撑不住了!”信海滨脸色凝重,长剑已然出鞘三分。
李响也骂骂咧咧地又掏出一把符箓,这次不再是低阶货色,而是灵光氤氲的高阶符箓,显然准备拼命了。
李挽晴深吸一口气,周身剑气凛然,对袁哲低喝道:“跟紧我!”
袁哲赶紧点头,一副“全靠师姐了”的依赖模样,实则神识早已锁定了阵外邪祟的几处能量节点,以及那张诡异光网的运转枢纽。他在计算,如何在“不经意”间,以最小的代价化解第一波冲击,同时不暴露实力。
就在屏障即将破碎的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巨响,无形的屏障如同琉璃般彻底碎裂开来!浓郁的灰雾和那阴冷死寂的气息瞬间涌入阵内!
“吼——!”
那巨大的阴影邪祟发出一声兴奋的嘶吼,带着无数扭曲的小型阴影,如同潮水般扑向四人!那张惨绿光网也当头罩下!
“动手!”李挽晴清叱一声,剑化长虹,冰蓝色的剑气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几道阴影绞碎!但她很快发现,这些阴影被斩碎后,竟然化作更小的怨气,很快又重新凝聚!
信海滨剑法大开大合,刚猛正直,每一剑都带着破邪的凛然之气,倒是能有效湮灭一些阴影,但效率不高,且那阴影邪祟本体喷出的死寂洪流让他不得不频频闪避,显得颇为狼狈。
李响则彻底展现了什么叫“壕无人性”!他根本不近身,一边用神行符灵活走位,一边毫不心疼地砸出各种高阶符箓!
“五雷轰顶符!给爷劈!”
“玄冰万里符!冻住它们!”
“庚金剑气符!斩!”
轰轰轰!咔嚓!嗤啦!
各种强大的法术灵光在他身边炸开,一时间竟真的挡住了大片阴影的进攻,连那阴影邪祟的本体都被几道狂暴的雷霆劈得嘶吼连连,怨气翻腾。但他这种打法,消耗巨大,每一秒烧掉的都是海量灵石。
“妈的!亏到姥姥家了!这次回去非得让老头子给我报销十倍!”李响一边砸符箓一边肉疼地大叫。
而袁哲,则完美扮演了一个“拖后腿”的角色。他“惊慌失措”地跟在李挽晴身后,时不时“手忙脚乱”地丢出一两张最低阶的火球符或冰锥符,威力聊胜于无,更多的是起到一个“我在努力”的视觉效果。他的脚步看似杂乱无章,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侥幸”避开阴影的扑击和死气的侵蚀。
有一次,一道阴影绕过李挽晴的剑网,直扑袁哲面门。袁哲“吓得”尖叫一声,脚下一滑,“恰好”摔倒在地,不仅避开了攻击,还“无意中”带倒了旁边一块松动的石头。那石头滚落,撞在了另一块半埋土中的阵基残骸上。
嗡……残骸微光一闪,一道细微的净化之力扩散开来,瞬间将周围几只小型阴影净化成了青烟。
“咦?”信海滨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李挽晴也瞥了一眼,但此刻形势危急,容不得她细想。
袁哲“惊魂未定”地爬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好险好险……”
战斗异常激烈,四人且战且退,试图脱离这片区域。但那阴影邪祟和光网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尤其是那张光网,韧性极强,且带有诡异的束缚和腐蚀之力,连李响的高阶符箓都难以彻底摧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信海滨挥剑荡开一道死气,喘着气道,“这些邪物似乎能借助此地环境不断恢复!必须找到源头或离开它们的活动范围!”
李响又砸出一张昂贵的“净世莲火符”,烧出一片短暂的空隙,叫道:“说的轻巧!往哪走?这鬼雾连方向都辨不清!”
李挽晴一剑斩断数根缠绕过来的光索,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突然指向一个方向:“那边!雾气似乎稍淡,且有微弱的灵气波动,或许是出路!”
众人望去,果然发现左侧的雾气似乎比其他地方稀薄一些,隐隐有不同于死寂气息的微弱灵气传来。
“走!”李挽晴当机立断,剑光开路,率先冲去。
袁哲赶紧跟上,李响和信海滨也且战且退,朝着那个方向移动。
然而,那阴影邪祟似乎察觉了他们的意图,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攻势陡然加剧!庞大的阴影本体猛地膨胀,无数怨魂虚影从中飞出,发出刺耳的尖啸,干扰心神!那张惨绿光网更是光芒大盛,如同活物般扭曲缠绕,试图将四人彻底困死!
“小心!”信海滨提醒道,他的剑意虽能克制部分邪气,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神魂攻击和光网的束缚,也感到压力倍增。
李响被几道怨魂虚影穿过身体,虽然被护身法宝挡住大半,仍是脸色一白,动作慢了半拍,顿时被几根光索缠住了脚踝!
“糟了!”李响惊呼,那光索上的腐蚀之力瞬间开始侵蚀他的护体灵光和法袍!
李挽晴回身欲救,却被阴影邪祟喷出的死寂洪流和更多光索拦住!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直“畏畏缩缩”的袁哲,似乎因为“过度害怕”,脚下又是一个“踉跄”,手中那张正准备扔出的、最低阶的“驱邪符”,“不小心”脱手飞出,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轨迹,恰好贴在了缠住李响脚踝的那几根光索的节点上!
那驱邪符品阶极低,按理说对这光索毫无作用。但奇怪的是,符箓贴上的瞬间,那几根光索竟微微一颤,上面的惨绿光芒黯淡了一瞬,束缚力大减!
李响抓住机会,猛地一挣,同时激发腰间一枚玉佩,一道清光闪过,终于挣脱了束缚!
“好险!”李响心有余悸,感激地看了袁哲一眼,“谢了袁师弟!你这符扔得……挺准啊!”
袁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运气,运气好而已……”
李挽晴深深看了袁哲一眼,没说什么,剑光更盛,强行撕开一道缺口:“快走!”
四人不敢恋战,全力朝着那雾气稍淡的方向冲去。
身后的邪祟嘶吼声渐渐远去,但那阴冷的感觉依旧如影随形。
冲出一段距离后,周围的雾气果然淡了不少,隐约可见嶙峋的山石和枯死的树木。那股令人不适的死寂气息也减弱了许多。
四人停下脚步,皆是气喘吁吁,尤其是李响和信海滨,消耗巨大。
李响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口喘气:“累……累死本少爷了!这趟真是血亏!符箓都快用完了!”
信海滨也拄着剑调息,面色凝重:“此地太过凶险,远超预料。”
李挽晴气息相对平稳,但眼神中的警惕未减分毫。她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刚刚死里逃生的三人,最后目光落在正在拍打身上灰尘、一副后怕模样的袁哲身上。
袁哲察觉到师姐的目光,抬起头,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带着点讨好的笑容。
李挽晴沉默片刻,淡淡道:“先找个地方休整,再从长计议。”
袁哲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刚才那几下“巧合”,并没有引起师姐太大的怀疑。
不过,他看着这依旧被迷雾笼罩的苍木山脉,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刚才那古阵,那邪祟,那光网……绝不仅仅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