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吗?”
“是这里!”
“真的是这里吗?”
“是这里!”
锦瑟还想再问,楚子羽不得不伸手牵住她向前走去。
“我们要来的地方确实是在这里,可我们要找的人却不在这里。”
锦瑟疑惑,自进了西山镇,这里人来人往是很热闹,却从未听有人提过梅府,也甚少有人提起梅家小姐,不说到底有没有这处人家,倒像是这已是一段逝去的过往。
望着眼前紧闭的梅府大门,也怪不得锦瑟怀疑,不久前还听小遥说着梅府里的种种,那些过往犹如耳边清风,还如此清晰的从脸边吹过,可不过短短的几日时光,便化作了这幅门庭衰落,各自离散的光景,又如何能让人相信?
楚子羽轻轻叩响门扉,锦瑟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这样突兀地打扰,楚子羽可是想好了说辞?
敲过门后,楚子羽轻轻地站立在一旁,好笑地看着锦瑟不安地躲在他地身后,不久,门轻轻地开了,可门后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疑惑地看着他们。
朱红色的大门已经被风吹雨打剥落了不少漆色,半旧的颜色满是掩饰不住的落寞,倒是门前两座石狮子仍是威风凛凛的守护着这座院落,却也更显得梅府的破落。可,倒也能因此想象出昔日梅府的辉煌。
老者渐渐地探出身来,疑惑的看着他们二人,锦瑟微微有些紧张,她并不会骗人,倒是楚子羽镇定自若的像老者行了行礼,言说他们二人是梅府小姐昔日故友,是前来拜访的。
老者闻言一怔,眼中渐渐露出悲伤的神色,出神了良久。锦瑟睁着一双大眼瞪楚子羽,显然对楚子羽欺骗老者有些不满。不过锦瑟却也知道此时不宜开口说话,只好由着老者感慨。
老者回过神来,将他们请进门来:“自老爷夫人搬离西山镇,这梅府已经许久没有客人来了,难得两位还记得此地。”
“梅老爷搬离了此地?”锦瑟诧异的问。看这座院落的光景,显然梅府之人已搬离不少的时光,只是不知为何,小遥竟句句说的都是此地,对于新的住所只字未提,倒不知是否是对于新的地方甚是不喜?
“是啊,搬离已两年了,昔日有名的大户人家终还是落得远走他乡的下场。唉!”老者不住地叹,眼神望着这偌大的宅邸,一时之间竟无法说出话来。
“老人家,您怎么不跟着离去呢?”锦瑟疑惑。
“老叟已在这里呆了大半辈子,且已是半埋黄土之人,又何必跟着掺和。人老了,也就开始念旧,年轻时或许还想出去闯闯,年老了就懒得动了,况且,这偌大的宅邸也总要有个人看着不是,兴许哪天老爷他们就回来了呢。”
老者笑,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失落,眼底的怀念倒是真真切切。老者看着已经略显败落的宅邸,浅浅地叹息,他即离不开这梅府,也舍不得梅府众人,更是怀念往昔的欢乐时光,而今看这番荒凉光景,难免感慨。
“两位请坐,”老者说完便慢悠悠地起身,取了茶具煮茶,许是很久没有人来了,他的神情度过最初的怀念,变得开心了些许。“府里许久未来过客人了,茶水难免粗劣了些,还往二位见谅。”
“无妨,本就是我们二人叨扰,又何来见谅只说?”楚子羽回话,看着锦瑟接过老者手里的茶具,熟练的开始烹水煮茶。
老者看着他们一动一静都极为默契,相视间更是有一种温情流露,似是这世间再无他人入得了他们二人之间。老者莫名的感叹:“若是小姐也有你们二人这份幸运也就好了。”
不是没有怀疑是否来者不善,大抵是一个人孤单太久了,老者也想找个人说说话。再者,老人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见过无数人,世人是好是坏却还是分得清的。锦瑟与楚子羽,虽说访友的理由略显苍白,却也可以看出两人并非坏人。
原也就想着有个人说话,却也不曾想竟是感慨这么多,大抵是真的孤单久了。老者默默地想。
看着眼前两人不大的年纪,却是如此的信任与甜蜜,老者止不住的想过自己可怜的梅洛小姐。同样身为女子,怎么人生的际遇就这样的不同呢?
“每个人自有每个人的缘分,或早或晚,总会到来,区别就在于自己是否抓得住早到的,留住晚到的。”楚子羽见老者感慨,轻声地开口说道。他看向自己身边的女子,她正神态安详的煮着茶水,所幸他抓住了属于自己的缘分。
“唉~,小姐要是也如你这般看透,便就不会落得那般的下场了!”老者悠悠的叹,眼里闪烁着泪光,锦瑟悄悄坐下,微带担忧怜悯的看老者。
“说起来,小姐若是还在,也同你们这般大了,可是世事无常啊,老天总是让人不如愿,那样好的一个孩子,竟......”有水珠落下,老者浑浊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锦瑟默默地递去一块锦帕,对着这样一位老者,她却是不知怎样开口安慰。
“老朽来到梅府少说也得四五十年了吧,进府时还是懵懂无知的稚子,跟着老太爷走走逛逛,这一晃眼四五十年,便就这样过去了。我看着老爷成家立业,又看着小姐由稚子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就像做梦似的,都不知道那么多年哪去了?唉~你们或许不知,老朽没有家室,便一直把老爷当作家人,把小姐当作孙女。小姐性子也好,总会时常的照顾我这个老头子,可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呢,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老天还真是不开眼啊!”
老者拿苍老的手去抹眼角,锦瑟又把锦帕递进老者手中,老者睁着朦朦泪眼,盯着锦瑟直看,越看越是感慨,越看越是伤心。
“小姐也同你这般心善,只是啊,遇人不淑,偏又是一副执拗的性子,别人说什么都只是听听,从不往心里去。那个书生啊,哪里是什么好东西,一看都知道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府里谁不知他没安好心!可偏生小姐相信呢,被那书生三言两语哄得就找不到东西南北了,到底是个孩子,少女怀春是没错,可她怎么就不听劝呢!”
锦瑟静静地听老者讲,带着懊悔带着愤恨还带着悲伤。锦瑟知道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拦不住一意孤行的小姐,也恨那个心怀不轨的书生。可再怎样的恨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也改变不了而今凄惨的现在。
大抵这些事情压在心里太久了,久到连经历沧桑的心都有些承受不住;又或许,越是年长就越是脆弱,难以忘怀那个让人心痛的过往。难得有人倾听,老者有些混乱的讲个那段让人悲伤的过往,那个悲伤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