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特区 NSC地下深层安全屋
厚重的合金门在液压嘶鸣中关闭,将金碧辉煌的会议室与弥漫的血腥味彻底隔绝。布里索·拉赫曼汗总统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粗重的喘息在狭小空间里回荡。几小时前,他还是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象征,如今却成了ZEUS科技集团理事长——狄奥尼修斯·卡尔德隆——的阶下囚。卡尔蒂·拉特利奇国防部长瘫坐在对面的简易行军床上,双手被高强度塑料束带反剪在身后,军装领口沾着特工溅出的暗红血点,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单向玻璃外模糊晃动的守卫身影。
“他竟敢…肖竟敢!”卡尔蒂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愤怒和背叛感几乎要冲破胸膛。
“卡尔蒂,”布里索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被抽空力气的疲惫,“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卡尔德隆…他想要的恐怕不止是这间屋子。”总统的目光转向角落隐秘的通风口栅栏,那里是唯一能接收到微弱外界信号的地方,整个安全屋的设施都被断电了,只扔给了他们一个老式晶体管收音机,正发出滋滋的电流噪音,断断续续播报着灾难新闻:“…檀香山国际机场及周边区域已被划为最高级别军事隔离区…伤亡数字仍在攀升…呼吁民众保持冷静,相信政府…”
“相信政府?”卡尔蒂发出一声短促而苦涩的嗤笑,“看看我们!最高决策层被一锅端!军队系统…天知道赫华德控制了多少!卡尔德隆就是趁着外星怪物砸碎了旧秩序,用最快的速度给自己披上了‘救世主’的新袍子!”
总统沉默了片刻,收音机里女播音员故作镇定的声音仍在继续:“…白宫发言人重申,在布里索总统领导下,国家机器运转正常,正采取一切必要措施…”
“运转正常?”布里索咀嚼着这个词,眼神锐利起来,“谎言…但也是信号!卡尔德隆还需要时间整合权力,他需要总统这个符号暂时存在,哪怕只是广播里的‘存在’。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窗口。”
卡尔蒂挣扎着坐直身体:“机会?什么机会?向谁求救?中情局?戴林那家伙自身难保!国会山?芙兰那个墙头草恐怕已经向卡尔德隆摇尾巴了!”
“不,”布里索的目光投向幽深的黑暗,“向外!向所有和我们一样,被这从天而降的灾难砸懵,但还没被卡尔德隆染指的力量。”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在耳语,“还记得希尔琳最后那个问题吗?那些回收的陨石样本…它们在哪里?卡尔德隆的ZEUS,一定在很久以前就开始了研究。你还记得刚刚那混蛋说他的首席科学家死在这场灾难里了,那个中国人…叫什么来着…洛敬晓…对…洛敬晓,那个在檀香山遇难的中国科学家,他是万向等离子对变发动机的首席开发者,是ZEUS最顶尖的大脑之一。他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卡尔德隆如此急切地发动政变,不惜暴露自己,难道仅仅是为了应对眼前的怪物?还是说…他手里,早已握着比怪物更危险的东西?”
“神盾计划…”卡尔蒂喃喃道,想起了赫华德辩解时提到的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就在这时,合金门无声滑开。门口没有守卫,只有狄奥尼修斯·卡尔德隆修长的身影。他换了一身剪裁更考究的炭灰色西装,胸前那枚ZEUS胸针在安全屋惨白的应急灯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银质雪茄剪,步履从容,仿佛走进的不是囚室,而是私人俱乐部。
“希望两位休息得还好?地方简陋,还请见谅。”卡尔德隆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目光扫过卡尔蒂被束缚的手腕,却毫无解开的意思。他径直走到布里索面前,微微俯身,像欣赏一件艺术品。“总统先生,您比广播里听起来要疲惫些。压力太大?还是…在为无法掌控的局面而懊恼?”
布里索迎上他的目光,毫无退缩:“卡尔德隆,你究竟想干什么?政变?独裁?你以为控制了我们几个,就能控制整个国家对抗那种东西?”他指向收音机方向,那里隐约传来“怪物”、“伤亡惨重”的字眼。
“控制?”卡尔德隆直起身,优雅地摊开双手,笑容里带着一丝悲悯的嘲讽,“不,总统先生,您错了。恰恰相反,我是来打破控制的。打破旧时代官僚体系面对真正危机时的迟钝、低效和无能!”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传道者般的狂热。“看看外面!一个来自星海深处的猎食者,只用一天就撕碎了我们最精锐的舰队和防御!你们还在为情报预算、为谁该负责互相推诿扯皮的时候,它已经踏上了我们的土地!用旧思维对抗新威胁?那是自杀!”
他踱步到卡尔蒂面前,眼神锐利如刀:“拉特利奇部长,您亲眼见过战场报告。告诉我,我们的坦克、导弹、战机,在它面前像不像孩子的玩具?常规武器?笑话!我们需要进化!需要超越凡俗的力量!”
“所以你就绑架总统,发动政变,用枪指着自己人?”卡尔蒂怒吼道,试图挣脱束缚。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卡尔德隆的声音冷了下来,俯视着卡尔蒂,“你们太慢了,太软弱了。为了生存,为了美利坚的未来,必须有一个声音能打破一切阻碍,调动所有资源,执行最激进的方案——神盾计划(Project Aegis)!”
他走到安全屋中央,向地下掷出一个类似于魔方的金属小盒子,不知何时投射出一幅全息星图,一颗被标注为“科伊伯带天体-代号‘利维坦’”的巨大星体缓缓旋转,旁边分离出一个小小的碎片,轨迹直指地球。“它,”卡尔德隆指着碎片,“不是第一个来访者。过去十五年,它‘路过’我们八次,每一次都留下‘礼物’——蕴含着硅基-碳基融合奥秘的陨石样本。ZEUS,一直站在理解它们的最前沿。”
星图切换,变成复杂的生物分子结构和能量图谱。“洛敬晓教授生前的研究,尤其是万向等离子对变发动机的微型化与高功率输出,为我们打开了一扇关键的大门。他的智慧…令人惋惜地中断了。”卡尔德隆的语气听不出多少真诚的遗憾,“但遗产犹在。‘神盾计划’的核心,就是利用这些天外来客的生物特性,结合洛教授的动力突破,创造属于人类的新一代‘守护者’——可控、可量产、足以匹敌甚至超越那些星空猎食者的生物兵器!”
布里索和卡尔蒂倒吸一口凉气。疯子!他要用外星怪物来制造怪物军队!
“这是亵渎!是玩火自焚!”布里索厉声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释放什么!”
“我知道风险,总统先生,我可太清楚了!”卡尔德隆转过身,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微笑,“但比起坐以待毙,被那些水晶怪物像屠宰牲口一样碾碎,我宁愿选择掌控风险!而掌控风险,需要绝对的权力和资源。”他轻轻按动雪茄剪,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如同法官落槌。“我需要总统令。宣布国家进入最高紧急状态(Martial Law),赋予ZEUS科技集团战时特别授权(Special Executive Powers),调动国家战略储备,整合所有军工及科研资源,全力推进‘神盾计划’。”
他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签了它。为美利坚保留火种。或者…”他顿了顿,声音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看着这个国家,还有你们珍视的一切,在怪物的爪牙和内部的混乱中…化为灰烬。选择权,在你们手上。不过,时间…不多了。”他指了指收音机,轻轻拍了拍那老旧的金属外壳,里面正传出新的、更加混乱和绝望的现场报道片段。
太平洋上空,黑鹰一号驾驶舱
威尔逊·沃伦诺曼底中士的手指死死抠在操纵杆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下方,檀香山国际机场已彻底沦为但丁笔下的炼狱。曾经宏伟的航站楼只剩下扭曲的钢铁骨架和冲天烈焰,浓烟如巨大的黑色裹尸布,遮蔽了黎明的微光。跑道上遍布着燃烧的车辆残骸和触目惊心的黑色弹坑。而在这片废墟的中心,那个带来毁灭的巨球如同地狱核心般矗立着,表面那些暗红色的“裂痕”如同呼吸般明灭,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着死亡。
“Boss!威尔逊!回答我!燃料告警!我们必须立刻返航卡尔文森号!重复,立刻返航!”利德·穆·雷迪斯下士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嘶吼,盖过了驾驶舱外引擎的轰鸣和下方隐约传来的爆炸声。蒂芬妮·凯·西尔维亚下士驾驶的黑鹰三号紧紧伴飞在侧翼,频道里是她压抑的啜泣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威尔逊的视线死死锁定在下方机场边缘的一片区域。几个小时前,一架来自中国的A300客机曾在那里迫降。他仿佛还能看到那个跳下车去捡发卡的男孩身影,看到那辆被标记为27号的摆渡车…而现在,那里只剩下一堆被高温熔化的金属和焦黑的残骸。哈维…那个总是用技术分析带来冷静判断的兄弟,为了给他们争取渺茫的希望,被那该死的触手像拍苍蝇一样击落,消失在冰冷的海水里。而那个男孩和他的家人…威尔逊的胃部一阵痉挛。他曾承诺过沃克舰长,要亲手宰了那东西!可现在呢?
“威尔逊中士!这是命令!立刻转向180,航向卡尔文森!否则我们都得栽下去!”沃克中尉的声音切入频道,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航母的雷达牢牢锁定着他们。
“舰长…”威尔逊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哈维他…还有下面那些人…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沃克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痛苦和决绝,“哈维是我的兵!下面每一个都是我们要保护的人!但你现在冲下去除了送死,让黑鹰小队全军覆没,还能做什么?!用机炮给那怪物刮痧吗?冷静点,中士!活着!活着才能复仇!活着才能驾驶更强大的武器,把它们送进地狱!这是哈维用命换来的机会!别让他白死!这是命令!执行!”
沃克的话像一盆冰水,狠狠浇在威尔逊沸腾的怒火和绝望上。他猛地一拉操纵杆,F-22“猛禽”战机发出不甘的咆哮,机头艰难抬起,划出一道沉重的弧线。
就在转向的瞬间,威尔逊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下方废墟中的异动。在巨球阴影边缘的浓烟中,数个诡异的身影正以惊人的速度移动!它们拥有昆虫般的修长节肢,目测至少六条,支撑着覆盖着暗色几丁质甲壳的身躯,在火光和废墟间跳跃穿梭,快得留下残影。最令人心悸的是它们的前肢——那不是爪子,而是两把巨大、弯曲、闪烁着冰冷无机质光泽的…水晶镰刀!幽蓝或暗紫的光泽在刃口流动,如同凝固的异星血液。
一只这样的怪物正扑向一辆翻倒的M2步兵战车残骸。几名幸存的国民警卫队士兵依托残骸进行着绝望的抵抗,步枪子弹打在怪物暗色的甲壳上,只溅起微不足道的火花和叮当脆响,如同雨点击打岩石。怪物水晶镰刀随意一挥,一道幽蓝的寒光闪过,M2步兵战车厚重的侧面装甲如同热刀切黄油般被撕裂开来,火星四溅!里面士兵的惨叫戛然而止。另一只怪物则冲向一群正在撤离的平民,水晶镰刀交错挥舞,带起一片血雾和残肢断臂,人类的躯体在那种力量和水晶锋锐面前脆弱得像纸片!
“上帝啊…那是什么鬼东西?!”利德惊恐的声音在频道里炸响。
“从…从那个球里出来的?”蒂芬妮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威尔逊的心沉到了谷底,冰冷彻骨。巨球…它不仅仅是武器,它还是…母巢!哈维用生命争取来的时间,并未换来平安,只是延缓了更大恐怖的降临。他看着下方水晶镰刀划出的死亡轨迹,看着士兵和平民如同麦秆般倒下,沃克舰长的话再次在耳边轰鸣:“活着,才能驾驶更强大的武器,把它们送进地狱!”
“黑鹰小队,”威尔逊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坚硬,再无一丝动摇,“执行返航命令。最高速度!记录所有目视敌情。我们…会回来的。”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吞噬了希望、哈维和无数生命的焦土,猛地将节流阀推到底。战机引擎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载着满腔的仇恨与冰冷的誓言,冲向波涛汹涌的太平洋深处。复仇的种子,已在炼狱的余烬中深深埋下。
夏威夷,瓦胡岛西海岸临时收容点(原希卡姆空军基地外围仓库区)
咸涩的海风裹挟着灰尘和远处未散的焦糊味,吹拂着用防水帆布和废旧集装箱勉强拼凑出的“医疗区”。呻吟、哭泣、士兵粗鲁的吆喝和救护车刺耳的鸣笛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绝望混乱的战后图景。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血腥和排泄物混合的刺鼻气味。
洛阁蜷缩在一个堆满空医疗箱的角落阴影里,小小的身体裹在一件沾满污渍、过于宽大的军用毯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空洞得吓人,失去了所有孩童应有的光泽,像两口干涸的深井,倒映着仓库顶棚摇晃的惨白灯光,却映不出任何生机。他的左手死死地攥在毯子下面,掌心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但他毫无知觉。掌心深处,是妹妹洛默雅那个遗落的、边缘锋利的星形小发卡。金属的棱角深深嵌进了他的皮肉,温热的血珠渗出,染红了冰冷的金属和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种更深、更冷的寒意,从骨髓里渗透出来,冻结了四肢百骸。
“爸爸…妈妈…墨雅…”这几个字在他干裂的嘴唇边无声地滚动,像破碎的玻璃渣,每一次摩擦都带来无声的剧痛。记忆的碎片在冰冷的意识里反复切割:父亲洛敬晓在雷暴中沉稳讲述等离子发动机联动时深邃的眼神;母亲戚天岚在氧气面罩下依然温柔抚摸他头发的手;妹妹洛默雅蜷缩在他怀里,手腕上那串粉水晶手链冰凉细腻的触感…还有最后,那只从废墟碎片下露出的、戴着同样手链的、毫无生气的幼嫩小手…世界崩塌的声音,原来就是一片死寂。
毯子被猛地掀开一角,刺眼的光线让洛阁不适地眯了眯眼。是那个在废墟中发现他的年轻士兵,脸上还带着未擦净的黑灰和一道细小的血痕。他蹲下身,手里拿着一个军用压缩饼干和一小瓶水,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孩子。
“嘿,小子,吃点东西。”士兵的声音沙哑疲惫,试图把饼干塞进洛阁手里,却触碰到一片冰冷和黏腻的湿滑——是血。士兵一怔,强行掰开洛阁紧握的左手,看到了那个染血的发卡和血肉模糊的掌心。他倒抽一口凉气,手忙脚乱地从急救包里翻找纱布。
“该死的…你…”士兵笨拙地用纱布裹着洛阁的手,动作粗鲁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听着,我知道…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操蛋的世界!但你不能这样!你得活下去!听见没有?活下去!”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处发泄的愤怒和无力。
洛阁没有任何反应,空洞的目光越过士兵的肩膀,落在仓库墙壁上一块用木板钉着的简易公告栏。那里贴着一张从报纸上撕下的模糊图片,正是那个悬浮在太平洋上的、带来毁灭的巨球。图片下方,有一行歪歪扭扭的标题:《天罚?未知巨球袭击檀香山!》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而愤懑的声音在嘈杂的仓库另一头炸响,压过了所有的噪音:
“相信政府?相信这帮穿西装打领带的蠢货?!看看我们!家没了!亲人没了!等着他们慢吞吞的救济粮和空头支票饿死吗?”
洛阁空洞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焦距第一次有了细微的变化,落在了声音来源处。
那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光头男人,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背心,露出肌肉虬结、布满刺青的古铜色臂膀。他站在一个倒扣的木箱上,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对着周围一群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幸存者挥舞着砂锅大的拳头。他身边跟着几个同样精悍、手持随手捡到或是粗糙自制简易武器的男人女人,眼神警惕而彪悍。
“海军陆战队那帮孙子守不住机场!国民警卫队像他妈兔子一样被那些水晶螳螂撵着跑!指望他们保护我们?做梦!”光头男人唾沫横飞,声音如同闷雷,“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活路,得靠我们自己抢出来!食物!药品!武器!谁他妈也别想躺着等死!想活命的,想给亲人报仇的,就跟着我们‘救火队’!拿起家伙,自己保护自己!自己去找吃的喝的!把那些狗娘养的外星杂种,还有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官老爷,统统他妈的扫进太平洋!”
“救火队!救火队!”他身边的几个人跟着低吼起来,眼神凶狠,像一群被逼到绝境的狼。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恐惧地后退,有人麻木地低头,但也有一部分人,眼中渐渐燃起微弱却执拗的火苗,那是被绝望压迫到极致后反弹出的、不顾一切的生存和复仇欲望。
那个给洛阁包扎的年轻士兵停下了动作,看着光头男人的方向,脸上露出混杂着鄙夷、无奈和一丝…动摇的复杂神色。他低声骂了一句:“一群疯子…添乱…”但语气里却没有多少底气。
士兵低头,发现洛阁的目光不再空洞。那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公告栏上巨球的图片,又缓缓移向那个站在木箱上咆哮的光头男人。孩子的瞳孔深处,那冰冷死寂的深潭里,似乎有什么极其微小、却无比坚硬的东西,在无边的黑暗与血色中,极其缓慢地…凝结。像一颗深埋于冻土之下、等待着破土而出的复仇种子。他染血的左手,无意识地,更紧地攥住了掌心那个冰冷的、星形的金属发卡,仿佛那是连接过去与未来、死亡与复仇的唯一锚点。
海风呜咽着穿过破损的仓库大门,卷起地上的尘埃和纸屑,如同亡魂的低语。檀香山的火焰尚未熄灭,新的枷锁已然铸成,而余烬之中,冰冷的、渴望燃烧的种子,已经悄然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