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飘着炊烟的小木屋

索布德吹起了口哨，紧急而短促。每一只羊听了，都抬起头来东张西望。

“咩——”

这时头羊哈日伊罕高叫一声抬脚走了，一群羊立刻尾随在它身后，向前走去。

索布德又吹了一遍口哨，很多羊小跑着跟了上来。牧羊犬萨日和赤那跑去围拢那些远离羊群、还在埋头吃草的羊。

这些羊有时会慢得一塌糊涂，但是一旦快起来，那速度真的是不可思议，只在刹那间，它们就排起了长队。这让索布德和嘎尔迪很高兴，他们骑马走在最后，长长的套马杆扛在肩上。羊群沿着一条河，一路行进着。

风很大，好像河边的风更大一些。索布德和嘎尔迪都穿着夹袍，索布德的是粉色的，嘎尔迪的是蓝色的。他们都穿着棕色的马靴，索布德头上还裹着粉色的纱巾。

远处是平坦的草原，更远处是连绵的低山和丘陵。

忽然，嘎尔迪喊起来：“看，森林！”

“那是原始森林。”

“原始森林？”

“是的，”索布德说，“那里是大片大片的松林。”

“松林？”

“对呀！”索布德说，“那是松鸦、啄木鸟，还有山雀和花尾榛鸡最喜欢呆的地方。到了秋天，外面就再也见不到它们了。”

“为什么？”

“它们在里面吃松子呀，”索布德说，“松鸦和啄木鸟总是最先知道松果有没有熟，它们总是最先吃到里面的松子，山雀和花尾榛鸡就吃它们吃剩下的松子。”

“咦，这是为什么呢？”嘎尔迪奇怪地问，“为什么松鸦和啄木鸟总是最先知道松果有没有熟呢？”

“嘎尔迪，”索布德神秘地说，“因为它们是精灵。”

“精灵？”

“对呀！”

羊群进入一片草滩。草很高，沿河是更高的茂密的芦苇。

索布德说：“就这里吧！”

说着，索布德就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咩——”

哈日伊罕随即高高地抬头叫了一声。

“咩——”

“咩——”

羊群随即停住脚步，四处都有羊在回应哈日伊罕。

早餐开始了。

哈日伊罕和它的伙伴们三三两两地散开来。刚刚还是“一条龙”，现在已经变成“满天星”了。

满山坡都是淡紫色的野花，嘎尔迪跳下马，大惊小怪地去看这些草原花。

“这是什么花？怎么这么多？”

这条淡紫色的花带一直延伸到眼睛看不清的地方。

“这是柳兰花。”

“柳兰花？”

“是的。”

“怎么叫柳兰花呢？”

“只因为这种花的叶子像柳叶，花朵像兰花，所以叫柳兰。”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嘎尔迪迫不及待地跑去看那条河。河并不很宽，也不很深，看得见河底长长的水草在随着水流摇摆。远远望去，河水和天空一色，是淡蓝色的。

嘎尔迪呆呆地看着这悠悠而去的河水，心里流淌出一种温馨的感觉。他的脑海中慢慢地浮现出一片蔚蓝，那是一片蓝色的湖水。凝视着这湖水，嘎尔迪仿佛看到了家乡的样子。那碧绿如翠的草地，那蔚蓝色的湖，那白色的绵羊，还有那座飘着炊烟的小木屋……一切如烟如雾……

嘎尔迪喃喃地自言自语起来。

“野马？”索布德来了，在他身旁说，“你在说野马？”

嘎尔迪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你说对了，”索布德说，“这条河是叫‘野马河’，咦，我很奇怪，你怎么会知道这条河的名字？”

“我怎么会知道？”

“是啊！”

“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索布德一边往羊群中走，一边兴奋地说，“你们家可能住在这条河的上游，或是下游。要真是那样就好了，等我阿爸打草回来，我们一起去找，一定能找到你的家乡。”

“真的吗？”

“真的。”

索布德朝萨日走去。

萨日和赤那一南一北面对面坐在草地上，它们炯炯有神的眼睛来回在每一只羊身上扫过，以显示它们的威严。阿迪亚和胡塔嘎这两个最调皮的小家伙，要不是刚刚被这两只庞然大物追赶，现在怎么会一只在草原上乖乖吃草，另一只吃饱后卧到草丛里休息、反刍？

索布德和嘎尔迪一左一右，在萨日身边坐下来。

“我们三个坐着一样高。”嘎尔迪笑着说。

萨日看看嘎尔迪，又看看索布德，也咧嘴笑了。

“萨日。”索布德看着萨日亮晶晶的眼睛，侧身抱住它。嘎尔迪也抱住它。

萨日回过头来看看嘎尔迪，伸出舌头舔舔他。

“噢，萨日！”嘎尔迪激动得更加用力地拥抱萨日。

萨日仰起脸笑了。

“它把我当成朋友了！”嘎尔迪兴奋地说。

索布德笑着说：“它早把你当朋友啦，要不然你别想靠近它。”

这时，坐在对面的赤那嘤嘤叫起来。

索布德急忙站起来，朝它走去。

“怎么了？”嘎尔迪跟上去，“赤那怎么了？”

“它眼红啦！”索布德笑着说。

“眼红？”

“因为我们都和萨日亲近呀！”

“这样啊！”

于是嘎尔迪和索布德又在赤那那里坐下来。

他们拥抱着赤那。赤那舔他们的脸，舔他们的手，然后就再也不嘤嘤叫啦。

这时候，羊已经吃饱了，它们三三两两卧在草丛里休息或者反刍。白云在蓝天上游荡，雄鹰在天边翱翔，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回响。草原上静极了。

索布德在毡毯上坐下来，嘎尔迪在另一块毡毯上坐下来，在他们的身边是从奥登和多兰身上取下来的马具。

嘎尔迪看见索布德从袋子里拿出一只没做好的靴子，就奇怪地问：“这是做什么？”

索布德笑着说：“替你做靴子呀！”

“替我？”嘎尔迪惊讶地问，“你会做靴子？”

“当然啦！”索布德脸红了一下，说，“我从小就跟我阿妈学做针线了，跟你说吧，我还准备帮你做一件袍子呢！”

“帮我做一件袍子？”

“对呀，你回去的时候就可以穿着新衣服啦！”索布德一边在靴帮上刺绣，一边说。

“谢谢你！”嘎尔迪说。

索布德听了，脸涨得通红。

“阿爸在哪里打草？”嘎尔迪问。

“在乌拉山，那是我们的冬牧场。”

“到底什么是冬牧场呢？”

“嘎尔迪，”索布德瞪着大大的眼睛问，“你不知道冬牧场？”嘎尔迪眨着眼睛，摇摇头。

“那夏牧场你知道吗？”

嘎尔迪又摇摇头。

索布德奇怪地问：“你是草原人，怎么会不知道夏牧场和冬牧场呢？”

“可我们那儿没有夏牧场和冬牧场呀。”

“是吗？”

“是呀！”

“那我告诉你，”索布德说，“我们牧民都懂得一块草地不能用得时间太长，需要给它休养的机会，让它得到恢复，所以冬天我们就要搬到冬牧场去。当我们在冬牧场的时候，夏牧场就得到休养，当我们在夏牧场的时候，冬牧场就得到休养。”

“是吗？”

“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