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想家了

早上，还在嘎尔迪十分不愿意醒来的时候，他就听到琪琪格阿妈在小声喊索布德起床的声音。

“索布德，索布德……”

“嗯——才睡着，怎么就要起——”显然索布德困得不行，又睡过去了。

“索布德，索布德……”

“哦——哦——就起来了——就起来了——”

嘎尔迪迷迷糊糊听到琪琪格阿妈轻轻拿起木桶的声音，听到她蹑手蹑脚走去开门、悄悄走出去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嘎尔迪听到睡在最东面床上的索布德起床了，他也一下子醒了。

“这么早，你们去做什么？”他也要起来了。

“挤奶，”索布德打着哈欠说，“一早要挤完第一遍牛奶。你起来做什么？”

“我不用起来吗？”

“不用，”索布德笑着说，“挤奶不是男人干的活。”

“为什么挤奶不是男人干的活？”

“这个——”索布德说，“我也不知道，我们这里的牧民都这样的。”

“是吗？”

“是的。”

“可我们那里不是这样的。”

“是吗？”

“是的。”

他们拿了奶桶走出门去。

一脚跨出去就是大草原。清晨的风一吹，人就清醒了。天已经蒙蒙亮了，母牛们都在羊圈边上游荡。

琪琪格阿妈正好把一头已经挤完奶的母牛放掉，这头母牛快活地甩着尾巴到大草原上去了。琪琪格阿妈提了奶桶进屋去，接着就听见她将牛奶哗哗倒进奶缸的声音。对，是奶缸。嘎尔迪记起来了，他听到过将牛奶倒进奶缸的声音。

几头母牛甩着尾巴站在羊圈旁边，好像专门在等待索布德来为它们挤奶。

“阿纳日。”

索布德走到一头母牛跟前，轻轻地呼唤着它。阿纳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享受着索布德的安抚。

“去找一头小牛来。”她对嘎尔迪说。

“好的。”

嘎尔迪马上去找了小牛犊来。

“它叫什么？”嘎尔迪抚摸着小牛犊问。

“它叫小莫利。”

“它叫小莫利？”

“是的。”索布德拍拍小莫利，让它到母牛那儿去。

小牛犊一到母牛阿纳日身边，就钻到母牛肚子底下找奶吃。索布德等小牛犊吸上几口奶后，就让嘎尔迪把小牛犊带走。嘎尔迪打算给另一头母牛挤奶，他也让小莫利到母牛那儿吸几口奶，然后把它赶开，小莫利很不情愿地走开了。

奶很快就挤出来了，温热的奶水在指缝间流过，嘎尔迪内心深处突然之间感受到一种温暖。他被这种温暖感动着，不知不觉默默地流下眼泪来。嘎尔迪的眼前浮现出一座小木屋，他是那样熟悉那座小木屋啊！可是小木屋离他又是那么远，远得只能隔着时空看见炊烟从屋顶的烟囱里袅袅上升，又随风一点点飘散……他相信，那座小木屋就是他的家，要不然，为什么自己会反反复复想起这座小木屋呢……

“怎么了，嘎尔迪？”索布德看见嘎尔迪流泪，着急地问，“你怎么哭了？”

“没有，”嘎尔迪说，“我没有想哭。”

“可你在流泪，”索布德说，“想家了吗？”

“嗯。”

一种久违的温情紧紧地包围着嘎尔迪，嘎尔迪感受到了来自好朋友的关怀和温暖。他慢慢地平静下来了。

“别难过，嘎尔迪，”索布德说，“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回家的。”

“可我想不起来家在哪里了。”

“别急，”索布德笑笑说，“你会想起来的。”

晨曦冉冉升起，蒙古包顶上升腾起浓浓的炊烟，那是琪琪格阿妈在煮奶茶了。

挤奶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得半蹲着，双手连续不断地挤。没多久，嘎尔迪就觉得腰酸背疼，手特别酸，全身都不舒服。可看一眼索布德，在索布德那里，她的脸上始终是安详的表情，动作娴熟又利落。

他们快挤完牛奶的时候，琪琪格阿妈喊他们了。

“嘎尔迪——”

“索布德——”

“琪琪格阿妈在喊我们。”嘎尔迪提醒索布德。

“哎！阿妈，我们快了。”索布德答道。

挤完奶，两个人提着奶桶向蒙古包走去。

蒙古包里传出嘭嘭嘭的声音。嘎尔迪说：“听，阿妈在捣奶了。”

“你怎么知道？”索布德笑着问。

“因为我听到了捣奶声呀！”

“你怎么知道那是捣奶声呢？”

“因为阿茹娜阿妈捣奶的时候也是这个声音呀。”

“阿茹娜阿妈？”索布德问，“阿茹娜阿妈是你的阿妈吗？”

“不是，我没有阿妈。”

“你没有阿妈？”

“我——我不知道。”

“真的吗？”

“真的。”

满屋子都是奶香。正在捣奶的琪琪格阿妈看到嘎尔迪和索布德提了奶桶进来，就说：“累了吧？把奶倒到奶缸里。”

“阿妈，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嘎尔迪不由自主地去看矮桌和灶台上，那上面都没有放吃的，一定在锅里。

“哦，嘎尔迪，吃的在锅里。”琪琪格阿妈一边捣奶一边回头说，“还有奶茶在茶壶里，你们自己倒吧！”

他们把奶倒进缸里。那哗啦啦的声音，使嘎尔迪的心欢腾起来，那是他们今天早起的成果。

索布德打开锅盖，一股浓郁的黄油和面的香味扑鼻而来，嘎尔迪使劲嗅着那股浓香。

“是什么好吃的？”他问。

“是太阳饼。”索布德一边说，一边把煎得两面金黄的圆饼装到盘中。

“这是太阳饼？”嘎尔迪笑着说，“真的像太阳。”

“奶茶在茶壶里。”琪琪格阿妈一边捣奶一边回头笑着说，“你们先吃，一会儿就得去放牧了。”

“知道了，阿妈。”索布德说着，倒了两碗浓浓的奶茶。

“怎么这么香？”嘎尔迪笑着问。

“放了炒米，”索布德笑着说，“你喝一口尝尝。”

嘎尔迪捧起碗喝了一口。

“怎么样？”索布德看着他问。

一种说不出的美味，嘎尔迪瞪着眼睛说：“好喝。”

“这是我最爱喝的，”索布德说着也喝了一口，“还有太阳饼，是我最爱吃的。”

“好吃就多吃点，”琪琪格阿妈笑着说，“索布德，等一会儿出牧多带点奶干，渴了饿了都可以吃——不知嘎尔迪喜欢不喜欢吃。千万别忘了。”

“什么？”嘎尔迪问索布德。

“是奶干。”索布德一边吃一边说。

“奶干？”

“很好吃的，”索布德说，“是阿妈做的，也是我最爱吃的。”

索布德吃得很急，她一直在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小羊阿迪亚和胡塔嘎它们几个又在撒欢了——它们几个总是这样，绕着蒙古包疯跑，嘎尔迪坐在蒙古包里都能听到它们零乱的脚步声。它们的阿爸阿妈们在咩咩叫着，在呼唤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