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通天论篇第三

黄帝曰（直起）：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阴阳并提，笔势峥嵘(19)）。一顿。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五藏，十二节（天人夹写，回环有致，清刚之气，逼人眉宇），皆通乎天气。其生五（承醒生气），其气三，数犯此者，则邪气伤人，此寿命之本也。以上为通篇起笔，高唱入云。苍天之气清净（挺接）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20)。故圣人传精神，服天气，而通神明。失之则内闭九窍，外壅肌肉，卫气散解，此谓自伤，气之削也（跌醒“气”字）。以上为第一节，总冒全篇，浑写大意。

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21)，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紧跟“气”字，孤峰特起，后面许多“阳气者”皆拱卫(22)者也）。是故阳因而上（叫醒，以起下文），卫外者也。从生气中抽出阳气，用重笔提唱，与篇首峰势相对，有俯视一切之概。此为本节起笔，涵盖下三段。因于寒（紧承分叙），欲似当作“咳”，如运枢，起居如惊，神气乃浮。因于暑，汗，当有“不出”二字。烦则喘喝，静则多言，体若燔炭，汗出而散。因于湿，首如裹，湿热不攘，大筋软短，小筋弛长，软短为拘，弛长为痿。因于气，为肿，四维相代，阳气乃竭。此本节第一段，言外感也。阳气者，烦劳则张，精绝，辟积于夏，使人煎厥（双峰对起，略急读，使峰势仍合为一，便不支节）。目盲不可以视，耳闭不可以听，溃溃乎若坏都，汩汩乎不可止。阳气者，大怒则形气绝，而血菀于上，使人薄厥。有伤于筋，纵，其若不容。汗出偏沮，使人偏枯。汗出见湿，乃生痤疿。高梁之变，足生大丁，受如持虚。劳汗当风，寒薄为皶，郁乃痤。此本节第二段，言内伤也。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义精词湛）。开阖不得，寒气从之，乃生大偻。陷脉为瘘，留连肉腠。俞气化薄，传为善畏，及为惊骇。营气不从，逆于肉理，乃生痈肿。魄汗未尽，形弱而气烁，穴俞以闭，发为风疟。故风者，百病之始也（略著议论，以曲其势而活其局）。清静则肉腠闭拒，虽有大风苛毒，弗之能害，此因时之序也。故病久则传化，上下不并，良医弗为。故阳畜积病死，而阳气当隔，隔者当写，不亟正治（拖到治法，带叙带束，经每用此法），粗乃败之。此本节第三段，言畜结经脉之久病也。

故阳气者，一日而主外（总束上三段，以结前半篇），平旦人气生，日中而阳气隆，日西而阳气已虚，气门乃闭。是故暮而收拒，无扰筋骨，无见雾露（反顿），反此三时（峻峭遒劲），形乃困薄。以上专论阳气，畅发生气之义，下乃平论阴阳以足之。

岐伯曰（另起）：阴者，藏精而起亟也；阳者，卫外而为固也（双起旌旆(23)飞扬，冠冕(24)秀发）。阴不胜其阳（互一笔，文体倍厚），则脉流薄疾，并乃狂；阳不胜其阴，则五藏气争，九窍不通。略顿。是以圣人陈阴阳（合到圣人），筋脉和同，骨髓坚固，气血皆从。如是则内外调和，邪不能害，耳目聪明，气立如故（顿如山立）。重顿。以上浑写大意，是后半篇之起笔也。风客淫气（挺接），精乃亡，邪伤肝也。前以“阳因而上卫外者也”唱起，此以“风客淫气”三句唱起，俱用“也”字，如苍鹰盘空而侧翅下击也。因而饱食（分叙），筋脉横解，肠澼为痔。因而大饮，则气逆。因而强力，肾气乃伤，高骨乃坏。凡阴阳之要（申释肾气），阳密乃固。两者不和，若春无秋，若冬无夏，因而和之，是谓圣度（不板，列因于露风，文法断续有趣）。故阳强不能密，阴气乃绝，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因于露风，乃生寒热。此本节第一段，与下文似断似续，文有断续乃有组织纵横之妙。读者当于断中求续，续中求断，自得其趣矣。如“九窍不通”，本可直接“风客淫气”，乃间以“圣人陈阴阳”一段；“高骨乃坏”，本应顺列“因于露风”，乃忙里偷闲，夹以“凡阴阳之要”一段。后半篇文妙即在此两处，若删去便索然矣。是以春伤于风，邪气留连，乃为洞泄（即承露风，推广言之，可谓再接再厉）。夏伤于暑，秋为痎疟。秋伤于湿，上逆而咳，发为痿厥。冬伤于寒，春必温病。四时之气（轻束），更伤五藏。此本节第二段，与下五过作对待者也。此重阳，下重阴。阴之所生（轻提），本在五味；阴之五宫，伤在五味。是故味过于酸，肝气以津，脾气乃绝（分叙）。味过于咸，大骨气劳，短肌，心气抑。味过于甘(25)，心气喘满，色黑，肾气不衡。味过于苦(26)，脾气不濡，胃气乃厚。味过于辛，筋脉沮弛，精神乃央。是故谨和五味（束本节即带束后半篇，亦即带束全篇），骨正筋柔，气血以流，湊理(27)以密。此本节第三段。如是则骨气以精，谨道如法，长有天命（句句坚卓(28)，收局谨严）。

执定阴阳，为生气注脚。夹叙夹议，切实发挥，中间罗列万象，逐层提掇(29)，若网在纲，有条不紊，气味醇厚，义蕴宏深。文体厚重，直拟典谟(30)，难以寻常法度测也。岐伯以下并非答词，前后颇似两截，即作两篇读之，亦无不可，不必强为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