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安排好了俺也省了一趟麻烦,俺还想让老朱叔陪你回镇上一趟,找俺们熟悉的那家马车行,买几辆马车回来运土,还有耕牛耙犁啥的整地。”
这里看着到处虽是荒地松软,可单凭人工没有耕牛爬犁,番薯秧子甭想栽上,”周兴平皱眉说了眼下迫切要做的事情。
“那就让你老朱叔的大小子陪俺去镇上,周父放下酒杯跟儿子说完,而后端起酒杯又滋溜一口酒喝下,看着老朱头不紧不慢的开口又道;
“老朱头,黄皮坡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你呢也跟了俺们好几年的人了,如今在阳坡村算是彻底的扎了根,俺不忍心再让你们跟着俺家,到处东奔西跑的落户去,能在一个地方落户扎住根不容易,不到万不得已都舍不得抛家弃业的到处搬家。”
“这样,今年到年底了,俺让俺儿子给你十两银子,算是今年你们父子帮俺们管事的钱了,那边荒地的房子你亲眼看见的,它是真不如这边阳坡村的,那边但凡好一点,俺都跟俺女婿开口要你们过去了,”周父推心置腹的跟老朱头说掏心窝子的话。
“老太爷俺又不是瞎子!芙蓉镇周边的地俺还能看不出来好坏?俺呀,就愿意扒在阳坡村不挪动,俺一家都给李东家家里做事的,东家宽厚心肠又好,俺们做事的人心里踏实,俺是不愿意随便到处搬走的,”老朱头红着脸表示真心不愿意走。
“你心里明灯一样就好,将来你儿子孙子给俺女婿当管事了,你就可以歇着养着了!”周父听了打趣的笑老朱头。
“谢老太爷的安慰了,”老朱头也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第二天要忙很多事,三人并没有吃多久的饭就散了,老朱头回到家红光满面的。
“爹,今天东家说的你咋趁机不说愿意呀?周东家那产业多大呀!俺们去了就是现成的管事,不比在李东家这里有前途吗?”老朱头大儿子埋怨的说完。
“你懂个屎香屁臭的道理吗?府城不比镇子好?你晓得周东家买了啥地吗?那方圆千把亩都是荒地,去了一天干到晚一年干到头的活,那里能有俺们现在的日子这么自由自在?”
你死小子放养的日子不过,非要去伸头套嚼子才开心是吧?你老子俺看起来是比你孬还是比你傻?遇事不会掂量寻思吗?”老朱头眼睛一瞪,立刻对儿子破口大骂起来。
老朱头大儿子惊讶的看着父亲,“咋周东家没细细说呀?”
老朱头眼睛一立又骂道:“你榆木疙瘩脑袋还是咋的?人家非要细细的跟你说出来才行?就是不用东家说,你自己没长眼睛不会看?都晓得是套嚼子的日子了,咋还这么不开窍呢?没看到柳家袁家都表示不愿去吗?”
老朱头大儿子被一阵狗血喷头的责骂,心里不是很认同老父亲的话,不过也不敢再出言反驳了。
老朱头看了儿子一眼,“明天一早你陪着送人过去,亲眼看看就晓得那里是啥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那地对这些没有家的人是好去处,对与俺们已经不行了,”说完就赶儿子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老朱头带着柳家大郎继续去寻摸人,他儿子带着二十多户人家,陪着周父去了芙蓉镇,到了黄皮坡后,老朱头大儿子看的心都荒凉了,这地方的确不能来!来了非得累死在这里不可。
“看到黄皮坡的房子了没?那里你们目前先挑房子出来将就挤挤住,等这一阵忙完,我带人来给你们分田,还把你们每家每户的房子修了,”周父指着黄皮坡高处说道。
“分田?老东家,分田要钱吗?”有难民闻言两眼放光的忍不住开口问道。
周父一脸温和的笑回道:“不要钱,一户人头二亩田,你们可以分好户头要田都没事,但是房子赶工是盖不出来的,每家头一座房子盖出来都是免费给你们的。”
“因为这头一座房子的钱,我儿子替你们出了,等后面你们赚到钱了,再要盖房子了就得自己拿钱,给钱了的房子可以按照自己的要求盖房子出来。”
“也可以在不忙的时候,各家各户组织出人一起帮忙互相盖都没问题,地基我儿子也会根据各家的情况,按家家户户的人头分配给地基。”
众人听完有人笑的欢心不已,有人怀疑的看着周父,没听哪个东家是善良的呀?天下有这等平白无故的好事?免费的田和房子呀!就是简单的帮忙种菜就给了?
“老东家?你们除了种菜还有别的要求吗?”众人欢喜完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虑,天上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掉好事呢?
“要求就是菜种上了,你们没事要看的紧一点,特别春冬要帮俺们种收,平日的时间是不管你们的,”周父清了清嗓子说完。
“东家俺愿意给你种菜,”终于有人率先开口了,卖给别人也没人要,不如赌一把说不好能活一大家子。
“行!愿意就好,那房子你们先收拾收拾打扫出来,我带两个去镇上置办东西,大小子你领着他们去安顿吧!我在鱼铺子里等你,安顿好了他们尽快过来找我,”周父走前叮嘱好老朱头的大儿子。
下午周父带着老朱头儿子进了镇里,先去的牲口行找了熟悉的那家挑选东西,挑了五辆马车,十头耕牛,耙犁十几副,铁锹耙子铁匠搜罗了半天,拢共才五十来把。
这东西一年都不见得能卖这么多,周父这一来全要了不说,还又订了百十来把,镰刀不急着要但是也得提前定制好,等真正需要用的时候,拿出来就能把活干了。
一大笔订单砸的铁匠晕乎乎的,平日粗旷的声音此刻都有些颤音了。
老朱头大儿子领着牲口行的伙计,把马车和耕牛先送去了黄皮坡,人不能干看着呀!得动起来抓紧时间干点活才是正事。
铁匠铺的东西由铁匠伙计推车,跟在牛车后面先送去庄里用上再说。
周父留下跟铁匠慢慢的算账付钱,然后跟着车行掌柜子去衙门过手续,就这忙了整整半天的功夫。
天黑周兴平跟月贵同时到了黄皮坡,月贵带着四辆敞开的马车,四马车上堆的都是高高的绿秧子,秧子上用湿稻草盖着防止蔫了。
“贵子跟你爷留在这边,帮忙给他们把锅灶砌出来,朱大带人牵几辆马车,跟我去湖边拉粪肥回来,”周兴平忙的满头大汗的吩咐道。
“好的东家,”老朱头大儿子点了几个人,带着筐和锹赶着车随周兴平走了,几人以为要去很远的地方,谁知出门绕到屋后庄基宽河停下了,河面上有两艘大船两艘小船,船里面堆满了难闻的臭粪。
“把船里的粪肥拉去地里撒上,明天朱大带人撑船去芦苇荡继续拉粪肥回来兑地,直到带到他们熟悉了去芦苇荡的水路,你再回来陪着老太爷带人插秧子,”周兴平拍了拍船回头对朱大说道。
“俺明白了东家,”老朱头大儿子答应完带头跳上了船,开始了粪肥之路的奋斗,累了一晚上直到回去躺地上睡觉,终于晓得屎香屁臭的道理了!黄皮坡绝对不能来,就来这么两天的时间,感觉都要累的就差死过去了!
月贵帮着砌好锅灶,当天夜里又再次赶马车走了,那么大一片荒芜的地,没有几十马车的藤子是种不完的。
他半夜跑回丰安庄,到家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倒床就睡死过去了,天不亮起来背着钱开始挨家挨户的收秧子。
“月贵,除了俺们村的秧子要,别的村秧子你们还要不要了?”卢里正接过钱问道。
“要呀里正,师爷托俺三叔要的这东西可多了,都把俺三叔愁坏了,走前俺三叔说村里有多少秧子,让俺就拉多少回去,保证一个子都不欠村民的,”月贵还在烦秧子不够呢!听里正这么一说到是提醒他了,每家都有亲戚的,那亲戚家肯定也种的有秧子呀!
后面他收的时候,还专门让邻里们回去通知亲戚们,“今年不卖秧子来年可就不收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因为月贵多嘴了一句,不费力的多收了二十多车的秧子,好不容易跑断腰凑够了七十车送过去,紧接着又得了吩咐,回来接郭四子雇的一百多人送去黄皮坡盖房子。
接回盖房子的送到,周兴平并没有马上就让人盖,而是让朱大带人先把番薯秧子抢栽上再说,
秧子再不种就来不及了,反正都是给工钱的活,那些人自然乐意的无话可说,几人对外只说种菜肥地。
人来多了地耕不出来,周父又去牲口行租了二十头牛,后送来的六十户人家有庄稼汉好把式,就把牛就交给他们专职犁地,以保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地开垦出来种上。
月贵跟朱大带了二十多个人,日夜撑着四条大船,两条小船埋头在送粪的路上,其中两条大船是在码头上租的。
剩下两大两小是周兴平去年提前一年定的,原本是为了送酒送番薯用的,现在急用只好拿出来开地用。
朱大看着一眼看不到头的芦苇丛,两眼都茫然了,低头使出吃奶的力气,挖堆成膝盖高的鸟粪送船上。
“这里咋这么多粪肥呀?俺们这几年可没少来挖呀!咋不见鸟粪少呢?”朱大好奇的小声嘟囔道。
“你想啥呢?知道这里有多大吗?知道这里每年有多少水鸟过来吗?”月贵觉得朱大脑袋都被臭坏了,这种孩子都不会问的问题,他竟然还敢问出来!
“多少呀?”朱大不解的挠头。
“俺小姑父说,这个芦苇丛至少有两三万倾子地,别看没多少芦苇冒头,其实都被水淹着呢!你在看看这快到腿根的鸟粪,它少说也有好几十年的存在了。”
“年年都有大批鸟飞来这里,从春天待到冬天的都有,你才挖了几船粪就挖完了呀?”月贵给了朱大一个你真天真的眼神。
朱大沉默的低下了脑袋,老实的出力气挑粪挖粪,他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黄皮坡的秧子不栽完,他是回不了府城的。
经过二十多天的抢栽,黄皮坡总算变了些许的模样,拉粪肥的人几乎累脱了一层皮,秧子一栽完,周父就给二十多人休息了几天,还额外给了一块肉做为奖励。
周父爷俩趁着下雨天不能干活,就把几十家人分成了两个庄子,为了区分开两庄子的叫法,黄皮坡这边的名字不变,离黄皮坡二里路远的叫黄树坡,因为靠近树林子叫的也顺口。
分庄子自然也是依先来后道的分,给最先来的二十一户人家划到黄皮坡,紧着他们挑地基要田,他们的安顿划好后,再按顺序划了十九户进来,目前黄皮坡暂定四十户人家,后面在有人口进来慢慢安置。
剩下二十三户则拉去不远处的黄树庄,地基田也是随他们自己挑,确定好了月贵带着朱大拿量尺,领人下地约田约地基出来。
周父带着两庄的代表人,去衙门给实实在在的落户到每家头上,见面三分情,周父又给了师爷二两银子的喝茶钱,也就一柱香的功夫,几十户人家的房子田落好了。
傍晚回来召集每家人出来领东西,由月贵念名字分房和田契,拿到的人家忍不住哆嗦开心不已,没有多余的废话田契分的很快。
周父趁着大伙高兴便说道,“明天开始准备从黄皮坡建房子了,我还是老话,你们头一座房子我们出钱建,后面你们要再建房子,可以和需要的人家一起互帮互助建。”
“这样你们就不怕花钱了,反正每家出力气都是给自家建的房子,免费的地基也就给你们挑三年,地基挑回去了就要建房子,你们安置妥当了,后面庄子也好再规划进来人,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老东家,”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嘹亮的声很是震耳欲聋。
“明白了就好,各家明天开始劳力们都出来建房子,趁着现在不忙你们都多使使力,早点把自家的房子建起来,就能早点有新房子住。”
“以后男劳力们没事帮着建房子,妇人们没事则是把地锄锄,田间地头种点菜啥的出来留着吃,”周父朗声说完也不多做停留,带月贵朱大走了。
两庄人目前都暂住在之前的破房子里,因为住的人多,不得已又临时给修了修,眼下至少有个落脚的地睡觉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