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是个正常人，就一定也会心动。”高景行突然打断道，“我突然想了想，与其纠结你到底是什么人，倒不如问问你，你与这地方到底是什么关系？这里的存在似乎并不是天然的存在，而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吧？”
老人闻言，脸上的神色为之一滞道：“这是自然。我能在这里自然也是因为慕容复。而慕容复和欧阳凤喈的赌约并非是我们这些人不想碰……而是我们无法碰。不然也绝不是你们能得到的……”
“所以当年……师兄是来到这里了吗？”
老人面色变得古怪道：“看来外面几十年，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啊。”
高景行耸了耸肩。
一旁的齐复反倒有些疑惑，看向高景行问道：“你们说的欧阳凤喈，慕容复都是些什么人？”
老人闻言神色黯淡。
高景行对齐复的问题并不意外，反倒耐心的解释道：“欧阳凤喈是缥缈宗的人，至于慕容复，则是一介散修，算算时间，他消失的时间也是欧阳凤喈到外门的时间。”
齐复认真地听。
“慕容复被称作最后一个小剑仙，自然是因为他并不是真的剑仙。传说他的修炼方式有问题，即便如此，他也步入了那一步，已经是人间无敌的境界。只是对于他这种人而言，即便是步入了那个境界又如何，他的修为越往后，就越知道自己的渺小。”
齐复眉头微皱道：“这样未免有些绝望了。”
老人苦笑一声道：“不绝望。”
齐复道：“为什么”
老人道：“只因为你没有经历，你的境界不够，以至于让你觉得那些修为并不高深的人实力差距并不明显，所谓的天才，也只是见慕容先生的门槛罢了。”
末了，老人补了一句道：“也只有见了慕容先生，才知道自己生如蜉蝣。”
高景行却摇了摇头道“只可惜，到了他那种境界，看到的一切恐怕与我们看到的都不一样了吧。”
老人不再吭声，只剩下了无尽的沉默。
就如同他这么多年接连不断的岁月里，一天又一天的沉默。
这个沉默没有发疯，至少现在没有。
他一定是一个有信仰的人。
只有一个心里有着信仰的人，才能够一个人忍受一个又一个无尽的黑夜，忍受着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信仰，就是他的太阳。
信仰信仰，就是太阳！
高景行走上前，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房间，古朴的书架上放着许多已经腐朽的古籍，有些古籍上甚至连书名都已经看不清了。
时间是无畏的，因为他让一切有情的人，无情的事都必须步履不停地跟在他的身后。
要么被他推着走，要么跟着他走。
没有人能够在原地踏步。
就连眼前的老人也一样，不论他曾经是多么强的人，多么风光的人，到了此时此刻，时间腐朽了他的一切，腐朽了他的斗志，腐朽了他的希望，腐朽了他的身躯......
唯一没有腐朽的。
也只有那残缺如月，坚硬如岩的信仰。
“这个赌约便是解开这里的封印......呵呵，也只有解开封印，才能够进入所谓上古时代仙人们开辟的空间获得修炼资源以及修炼的信息。”老人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让人撕心裂肺的往事，无声的泪划过他的脸颊，如同流星划过黑夜般，迅速且富有力量，带走的除却他的伤心，还有他的坚毅，好像连石头都被暖化了，毕竟信仰也是脆弱的，“或许这是我们的归宿，这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归宿，或许真如慕容先生说的，千百年后，再也没有人能够解开这里的封印了。”
“所以我们也不能？”
“你们当然不能。”老人像是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只不过，我却可以给你们离开的方法......这算是这么多年来，唯一有人能够找到我的补偿吧，作为感谢，你们就替我把我的法门，传下去.......”
高景行皱眉道：“什么法门？”
老人的声音像是充满了落寞与不甘，又像是充满了希望，最终却变成了一声声无奈的苦笑：“两极反转.......”
高景行闻言震惊道：“你莫不是八十年前，名震天下，传说整个仙域无人敢挑战的颠疯子乐笑！”
齐复好奇道：“颠疯子乐笑又是谁？”
高景行神情严肃道：“乐笑，天下修行之士称他为颠疯子，颠倒的颠，而不是疯癫的癫。传说他一手杂耍出神入化，最终练就了一手能够逆转阴阳的手法，能让死人复活，枯骨生肉.......传说他已经步入了那一步，只可惜，五十年前和慕容复一起消失了。”
颠疯子乐笑不笑了，他的双眼红彤彤的，声音顿时像是磨损了的砂锅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摩擦：“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能够记得我。”
高景行道：“前辈大名，无人敢忘。”
乐笑闻言忽然大笑，随后道：“如若真是无人敢忘，这小辈又怎么还会需要你来讲解！”
高景行哑口无言。
“罢了，我已经走不出去这里了......”乐笑从身后掏出一本没有名字的书，一把抛给了高景行继续道，“这里并没有什么所谓严格意义上的出口，而唯一的出口就是不断地走，不断地走......这也是唯一能够出去的方法。”
高景行问道：“以前有人走出去过？”
乐笑严肃道：“没有！绝对没有！一个也没有！”
齐复闻言忍不住反驳道：“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还要叫我们走！”
乐笑闻言，手中木棍重重地敲在地上沉声道：“如果只是因为看不到终点，或者这条路没有人走过，那么就不去走吗！我辈修士，哪一个不是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怎么你这小辈竟是这种秉性！莫不是这些年来飘渺宗落寞到了这般田地！”
高景行看也不看，将古籍收了起来，弯腰深深一揖道：“前辈所言确是如此，如今飘渺仙域仙家愈发凋零......而我们是为了调查修士与黑雾的结合才进来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晚辈恐怕断然不会来这里。不过今日一见，幸见前辈，得前辈真传，大恩永世不忘。”
乐笑猛然大笑起来，忽地冷声道：“滚！”
不待二人反应，瞬间就已经被被抛出了门外。高景行只觉得有无数个重锤锤在自己的身上。
齐复好不容易爬起身来，忍不住喃喃道：“还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