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丹青回来了没有?”于慧望着外出打探消息的晓兰急切的问道。听着村子里马嘶驴叫,她心里不免焦躁不安。
晓兰无奈的摇摇头,“沈雁山和赵七都回来了,胡政委牺牲了,哥那一队战士一个都没回来。”
“哎呀……这可怎么办啦?丹青你可不能有事呀,不然我也不活了。”于慧紧张地握紧双手,焦虑地在原地打转。两个孩子一听母亲这么说,吓得抱住于慧哇哇大哭。
口子峪一战,于慧亲眼目睹身边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倒在敌人枪口。战场上刀枪无眼,身手再好也挡不了子弹,听着胡政委牺牲的消息,却是深深触动了她那根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自从和李丹青再次团聚,每一次分离,她都会害怕再次失去,毕竟那种生死未卜、刻骨铭心的思念与悲痛,她再也不想尝试。
“嫂子,没事的,我哥福大命大。再说你急也没用,看把孩子吓的!”晓兰安慰着于慧,俯身抱起了小破虏,“破虏乖,爹爹一会就回来……”
这时,于东急急忙忙的跨进了院子。
“你咋来了?看到我哥没有?”晓兰抢先问道。
于东满头大汗,从灵丘城赶过来,他骑马报信儿,一路上马不停蹄,进屋先在墙角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地灌下去。
“快……快!快!晓兰,回去收拾东西,往双河口村撤退。姐……你也快点,带上两个孩子走狸子沟。”于东说话急促中喘着粗气,一下让人绷紧了神经。
“于东,你姐夫呢?不等他啦?”
“姐,鬼子到了村口,等不了啦,姐夫在回马坡还没撤下来,你就放心吧,我会派人接应他。你们抓紧,我还要通知其他人……”于东风风火火的出了院子,话没说完便消失在大门外。
宫本中队、兔儿岭过来的日军以及羊儿坪的伪军已经合兵一处,四百多敌人一起向苍岭阵地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好在李丹青在苍岭构建了牢靠的防御工事,彭江北和赵七带着破虏军依托工事暂时挡住了鬼子的第一波猛攻。不过小鬼子这一仗好像势在必得,很快又组织了第二轮冲锋。
“报告,于县长已经组织群众转移了。”狗娃冒着猛烈的炮火从壕沟里钻过来向赵七汇报村里的情况。
“好,你快去通知沈雁山撤退,我来殿后。”赵七头也不回的说道,说话间瞄准前面的一个鬼子,“砰”的一枪把他撂倒。
他们前后打退了宫本的两次进攻。此时天色已黑,赵七估摸着万宝村的群众都已撤离,趁着小鬼子歇气的功夫,他命令吴飞带上大队追上撤退的群众。
“那你呢?”吴飞关切的问道。
“我还要去接应队长。”赵七低头抓了两颗手榴弹插在腰间。
“你还是和我们一起撤吧,回马坡一个人都没回来,恐怕……”吴飞担心的说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赵七最后把手枪也插在腰间,点了几个战士便匆匆的离开了阵地。随后吴飞也带着部队悄悄的撤回了万宝村,追赶撤退的村民。
彻底剿灭破虏军是伊藤此战的最终目的,因此他命令丰田秀吉带领一小队日本兵继续追击已成为孤家寡人的李丹青,而他自己则率领大部队连夜扑向万宝村。
此时,宫本已经占领了万宝村。小鬼子们四处搜索,却发现村里已是一座空城,村民们不仅全都安全撤离,而且走时连粮食、牲口和农具都没有留下。宫本一无所获,气愤地下令放火烧掉了整个村庄。
在熊熊的火光中,随后赶到的伊藤不禁感到有些失落。他机关算尽,却最终没有将破虏军一网打尽,此战算不得圆满。如果算上全军覆灭的两个中队和被炸毁的回马坡据点,甚至还有些得不偿失。
……
又走了十余里山路,夜色深沉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绕着太白山山脉走了个大圈,李丹青三人饥渴难耐,又累又乏,几乎已到体力的极限。
“队长……真的走不动了。”段青气喘吁吁地说。
李丹青舔了舔发裂的嘴唇,看向腕表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12点,又回头看了一眼精疲力竭的段青,“估计小鬼子也追不上了,就在这里歇息吧。”
经过一天的激战,李丹青四肢仰躺在地上,只觉浑身乏力,似乎骨头都快散了架。赵月茹、潘金凤以及卫生队战士们的牺牲,让几人心情悲痛沉重,各自躺下后却是沉默无语。
李丹青闭上眼睛,脑子里全都是赵月茹的影子,昔日相识相逢的点点滴滴仿佛放电影似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迷迷糊糊中,赵月茹好似还在耳边甜甜的喊着丹青哥,一滴晶莹的眼泪从他眼角流出。
只可惜佳人已逝,一切美好都只成回忆……
几声狗吠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李丹青猛的一睁眼,警觉的竖起耳朵辨别狗叫的方位。
他们歇脚的地方在一个山窝子里,几人也说不上地名儿。昨晚背靠睡觉的地方是一块高大而突兀的巨石,顶面有些风化,底座缝隙居然还有个野物的草窝,大概因为昨晚他们不请自来,早已吓跑了草窝的“主人”。
巨石遮挡住了视线,人在巨石旁边既挡风又隐秘,除非外人走到近处,不然很难发现巨石背后的情况,当然李丹青也无法看见外边的情况。
这年月兵荒马乱,人都饿肚子,普通百姓更没有多余的粮食养狗养猫。听见狗叫,李丹青立马叫醒段青和金锁迅速转移。
李丹青昨天被石块砸破了脑袋,但没有伤到手脚,经过一夜的休息,再加上良好的体质,今天站起身后就跟没事人似的,迈开腿疾步如飞。
“快点,段青、金锁,狗子追上来啦!”
虽然他们一路快跑,但人哪有狗快,跑出一里地后,狗吠声已经越来越近。
这绝不是老百姓养的看家狗!看来今天不干掉一路追踪的狗子就别想脱身。意识到这个问题,李丹青果断停下脚步,示意大家隐蔽在土堆后面。
“金锁,把长枪给我。”李丹青和段青都只带了一把手枪,从金锁手里接过长枪后,他便趴在了土堆上,屏住呼吸,凝视着前方的山口。
三两分钟后,两条青背狼犬吐着长长的舌头出现在山口拐角处,转过弯兴奋的向着土堆的方向狂奔而来。狗叫声也变得更加高亢激烈,似乎已经嗅到了不远处的猎物。
“大黑、勇士,归队!”日军训狗员从狗子的叫声中听出了敌情,大声喊叫着让军犬回去。
可惜为时已晚,李丹青瞄准奔跑的狼狗扣动了扳机,随着两声清脆的枪声,狗子哀嚎两声,倒在地上蹬了腿便没了气息。
“队长,打中了!打中了!”金锁挥舞着双手兴奋的起身喊道。
李丹青回身看向金锁那天真而稚嫩的脸庞,短暂的快乐让这个刚刚失去姐姐的少年露出了笑容。
然而,突然间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金锁的笑容瞬间凝固。一颗子弹正中他的眉心。
“金锁!”李丹青一个飞身扑了过去,接住了金锁孱弱的身躯。
看着金锁在怀中停止了呼吸,李丹青懊悔不已,紧咬着双唇不住地发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金锁怎么啦?”
“趴在地上别动!有狙击手。”李丹青大声喝止了想要冲过来的段青。
李丹青猜得没错,狙击金锁的正是昨日狙杀胡政委的鬼子狙击手,不然隔着五百多米的距离,一般的鬼子也不可能一枪杀死金锁,而且是正中眉心。
算上金锁,这名叫田中会二的狙击手已经接连狙杀了十六名破虏军士兵。此刻,田中会二冷漠的往左边口袋里扔下一颗代表人头的子弹,记录下又一个狙杀的战果。
李丹青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轻轻地放下怀里的金锁,准备匍匐爬上土堆,寻找鬼子狙击手的位置,低头思虑了片刻后又退了回来。
李丹青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他眼神锐利如鹰,手指扣在扳机上,时刻准备着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然而,此刻他并不知道田中究竟埋伏在哪个方位,神枪手之间的对决,谁先暴露了位置就意味着死亡。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他知道,越是高手对决,越需要沉着冷静。他重新检查了自己的枪械,确保一切正常。然后,他脱下帽子,用枪托将它顶起,小心翼翼地举到土堆上。
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寂静。李丹青迅速缩回手,军帽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窟窿。他心中暗骂一声:“狗日的!”便就地打了个滚,躲到了土堆后面。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被动下去。于是,他再次挪动了位置,举起顶着帽子的枪托,试图再次引诱田中露出破绽。然而,狡猾的田中似乎看穿了他的计谋,任由他怎样晃动帽子也不再开枪。
双方陷入了一场无声的僵持。李丹青与田中的对决不仅考验着他们的枪法,更考验着他们的技巧、耐心和毅力。在这场较量中,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不断转换,生死之间的距离只在一瞬间。
见李丹青不再露头,丰田秀吉便指挥手下士兵趁机围了上来。鬼子们弯着腰,呈战斗队形步步逼近,而田中则蛰伏在暗处虎视眈眈。
段青悄悄地从怀中掏出一小块裹着铁皮的圆镜,扔向李丹青。镜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落在了李丹青的脚边。他心领神会地捡起镜子,卡在枪托上,缓缓地举出土堆。阳光下,镜子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线,直射向正在瞄准的田中。
田中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瞄准了那个闪亮的光点,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镜子应声而碎。
几乎在田中开枪的同时,李丹青也捕捉到了他的位置。那小鬼子并没有藏得特别隐蔽,只是趴在一堆乱石后面。
“狗日的,真准啊!”李丹青再次检查手里的枪支,准备迎接一场生死较量。
金锁用的是一把八成新的三八大盖,膛线和准心都很好,只是对于五百米的距离,李丹青犹豫着也没有十足把握。他心里想着,要是彭江北的那把九七式狙击枪在就好了。
“丹青哥,帽子扔过来,我来掩护。”这时,身后的段青指着身边的帽子比划着。
李丹青面露惊喜,心里暗自赞叹段青真是聪慧过人,接着一手将帽子扔了过去。
段青匍匐着身子往前挪了挪,看到李丹青已经做好准备,便在地上找了一截枯枝,顶起帽子缓缓地举过土堆。
李丹青深吸了一口气,紧握手里的钢枪。他知道,接下来的一枪,将决定生死存亡。他的手指轻轻地搭在扳机上,心跳逐渐与呼吸同步。他仿佛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与风、与树、与石头合为一体。只等段青把帽子举出土堆的一瞬间,他果断地起身、跪立、瞄准、射击。
田中被瞄准镜里段青举起的帽子吸引了注意力,然而,突然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李丹青却让他大惊失色。
“狡猾的……”田中在慌乱中迅速调转枪口,但已经晚了。不等他扣动扳机,一发子弹已经从他的鼻梁左侧穿过。
田中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当他发现李丹青的时候,如果他及时缩回防守,还有可能捡回一条性命。也许是他的自信过头,也许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成功狙杀十六人的战绩让他在战场上未曾遇到过真正的对手。如今倒在李丹青的枪下,也算是为自己买了教训。
然而,战场是残酷的,从来不会给人重头再来的机会,这里没有后悔和眼泪。对于田中来说,他只能在黄泉路上反思自己的失误。这一次,他将为自己的轻敌和大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成功狙杀田中后,合围上来的鬼子也来到了两百米开外。见身后的田中没了动静,丰田秀吉抽出军刀指挥士兵快速冲锋。
李丹青和段青瞄准冲锋的鬼子冷静射击,一枪一个。看着不断栽倒的鬼子兵,丰田秀吉也打消了活捉的念头,命令随行的炮兵架起了掷弹筒。
“不好!”李丹青拎起段青果断起身后撤。
刚才他选择停下阻击的位置非常有利,身后十米处就是垭口,只要转过垭口,鬼子就无法射击。待日军炮兵刚刚架好掷弹筒,李丹青二人已经跑到垭口背面,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八嘎,狡猾的支那人!”丰田秀吉收回军刀,骂骂咧咧的命令部队继续追击。
丰田只带了五十人的小队追击,如今田中和狼狗都死了,刚才一次冲锋又被击毙了四人,伤了五人,可谓出师不利。不过丰田仍然有足够的信心和理由能够消灭狡猾的对手,只要能够打死匪首李丹青,即便花费再大的代价,估计伊藤也不会怪罪于他。反之,若是空手而归,等待他的将是严厉的责罚。因此,丰田选择了和李丹青死磕到底,不死不休。
考虑万宝村和浑源方向估计都有日军拦截,李丹青索性带着丰田秀吉在山里转起迷魂阵。当鬼子追击时,他们便迅速撤离;鬼子停下休息,他们也稍作喘息,始终与日军保持八九百米的距离。
鬼子打又打不着,追又追不上,想要兵分两路前后夹击,然而李丹青又不按套路出牌,时而直线前行,时而急转右拐,放弃了平坦的大道,偏选曲折的荒野小径,有时甚至需要攀登数米高的陡峭崖壁,气的丰田秀吉直咧嘴。早上刚从大沟村路过,午间李丹青带着他们绕了个大圈,又把丰田秀吉带回了大沟村。
晨间枪声响起后,大沟村的百姓都已四处逃散,经过几年残酷的扫荡,活下来的人们逐渐学会了如何与敌人斗争,一旦听见枪炮声或是看见鬼子的踪影,村子里男女老少一溜烟都跑得精光,临走还带上了几乎所有能拿走的物件,只剩一个个空荡荡的窑洞,鬼子即便是想烧房点屋都没有柴火。
跟着李丹青在山里瞎转悠了半晌,鬼子们饥渴难耐,到了大沟村村口,好几个日本兵直接瘫倒在地上,嘴里大口地喘着粗气。
头顶着一轮骄阳,丰田秀吉也热得扯开了领口的扣子,拧开军用水壶的瓶盖,“咕咚咚”的灌了个底朝天。
与此同时,李丹青也默契地停在村子另一头的槐树下休息歇凉,丰田一抬眼便可瞧见。
见李丹青拿出干粮吞咽,丰田这才放心的让士兵们抓紧时间喝水吃饭。
“队长,趁鬼子吃饭,我们甩掉她们。”段青拿着冷馒头啃了两口,就放进了干粮袋。
李丹青虚眼看了头上的太阳,“这么热的天,我怕你受不了,还是再歇歇。”
“我没事,咱们上路吧。”段青说完起身重新打了绑腿,准备着又一轮的拉锯战。
“不急,我请你看场好戏。”李丹青一把扯住段青,冲她眨了眨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神秘。
段青不知道队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服从的依着他坐在槐树下耐心观望。
一些鬼子兵吃完了干粮,嗓子干得冒了烟,追赶了一上午,水壶里的水早已见底。大沟村在半山腰,村里没有水井,村民平日里喝水都是从山脚挑上来。丰田看着李丹青二人仍然悠悠的坐在槐树下乘凉,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于是便命令手下到村子里找水。
几个鬼子兵就近踢开了村口一处人家的大门,可是当大门打开的一瞬间,门楣上哐当掉下一个冒着青烟的手榴弹,鬼子开门的一瞬间已经触发了李丹青设置的机关,拉响了导火索。等鬼子反应过来,手榴弹瞬间在鬼子脚下炸响,几个找水喝的鬼子再也不用找水了。
“炸了!炸了!队长,哈哈哈……”爆炸声传来,段青高兴地大笑起来,心想队长的这个恶作剧真是杀敌于无形。
“别急……”李丹青还没说完,又是一声爆炸声响起,紧接着一股黄色的烟雾腾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屎尿味。
“什么味啦?”段青捂着鼻子一脸嫌弃。
“走吧,拉屎的鬼子真就拉死啦!”李丹青起身拍拍屁股的灰尘准备上路,“可惜只有两颗手榴弹了,不然还可以再炸死两个鬼子。”
原来,李丹青料想着小鬼子总要吃喝拉撒,除了在门口布了诡雷,就连茅厕粪坑边还挂了一颗。很难想象蹲在坑边拉屎的鬼子兵突然见了粪坑里冒了青烟会是怎么一个表情。
“哈哈哈……”段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等听懂了话里的意思捂着嘴笑得前俯后仰,“队长,你也太坏了!要是三小姐还在,保准会乐上好几天。”
李丹青突然脸色一沉,眉间闪过一丝忧伤,“哎——可惜救不了月茹和金锁。”
段青知道自己一时说漏了嘴,提到李丹青的伤心处,不由自主地望着远处的天空,“是啊,不知道三小姐在天上有没有和大奶奶、老祖宗团聚呢?”
“会的,赵家庄的乡亲们现在都在另一个世界里过着安宁的生活,那里没有饥饿,也没有战争。”李丹青轻声安慰道。
段青触景生情,忍不住呜呜的哭泣,“我打小便跟着三小姐,本该随三小姐一起去的,可是三小姐要我留下照顾你,她把生的希望留给她最爱和最亲的人,而自己却选择了死亡。”
李丹青眼眶红润,一头走在前面,“段青,月茹是个好姑娘。你我都要好好的活着,不要辜负月茹的一番好意。等过了这阵儿,我们去把月茹和战士们的尸首寻回,好好埋葬。”
炸死几个日本兵后,小鬼子怕还有机关,强忍着干渴,再也不敢随意踹门。见李丹青走远,丰田秀吉立刻集合队伍追赶。
一路上,李丹青时不时停下伏击,接连打死打伤七八个鬼子,丰田秀吉的小队没有伤到对手半根汗毛,自己却死伤近半。
李丹青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丰田秀吉却还是阴魂不散的跟着他。或许丰田也猜测到李丹青的子弹已经所剩无几,所以催促着士兵跟的更紧。
此刻,身后的鬼子如同鬼影缠身,但段青手里仅剩的手枪也只有几颗子弹,并且双方距离太远,超出了手枪的有效射程。
“现在该怎么办呢?”
看着段青眼中难以掩饰的慌乱,李丹青深吸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
既然这群鬼子就像牛尾巴上的蚂蟥咬死了自己,索性就给他们来个照单全收,让他们有来无回。现在手里没有武器,开阔的地面上又不利于隐蔽接敌,李丹青眸间看向南面一片郁郁苍苍的森林。
野猪沟!对,就是那里,方圆十几里的老林子。去年,赵月茹和段青还在野猪沟打过野猪,附近的猎人在野猪沟设置了许多机关陷阱。只要把鬼子引到树林,那里山高林密,正好个个击破。想到这里,李丹青眼里燃起了火光,立即调整线路,掉头向南折返而去。
来吧,鬼子们!赵月茹、潘金锁,丹青哥今天就为你们报仇!
鬼子一步不落的紧跟在后,对于李丹青变换线路,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但是李丹青现在似乎没有再带着他们在山中转圈,而是一路向南,并且所走路径较之前更加崎岖难行,翻过两座山头后,沿途的植被也开始变得丰茂起来。
“那你亚等大哟?(搞什么啊)”丰田秀吉拿出地图,皱起眉头疑惑的看向前面的莽莽群山,突然只见他眉头舒展,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哟西!”
原来,丰田秀吉发现,只要穿过前边的森林就是万宝村,只要李丹青不再掉头,伊藤雄野早已等在了万宝村,到时前后夹击,任由李丹青有天大的本事,也再难逃脱。想到这些,丰田秀吉便命令部队放慢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只要李丹青不调头或是主动攻击,他们就跟在后边,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前面已是一片莽莽的原始森林。齐腰的野草、参天的大树、各种窸窣作响的虫豸以及那熟悉的草木清香让李丹青感觉精神振奋,骨子里猎人的基因好似一下子激活,浑身充满着亢奋与活力。此时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匹等待猎物的饿狼。
“翻过几道山梁就是野猪沟了。”段青当年打猎时曾经来过这片林子,所以对这里的地形并不陌生,“现在我们要注意脚下,不要踩到了猎人的陷阱。”
李丹青点点头,论起在森林里狩猎的经验,他可比段青要老道多了。只见他将刺刀插在长枪上,一路拨开荆棘和蛛网,两只眼睛仔细的观察着林间草木的痕迹。
看着李丹青认真的看着两边的杂草,段青好奇的问道:“队长,你在找什么呀?”
李丹青这才道出了自己的打算,“段青,你知道我为什么带鬼子走野猪沟吗?”
段青以为他只是为了抄近道从野猪沟返回万宝村,没想到李丹青另有打算,摇了摇头,满脸疑惑,“不知道。”
李丹青笑了笑,“我们的子弹打完,只有来借用一下猎人的陷阱兽夹。”
“的确是个好办法。”段青两眼放光,转瞬又略带疑惑的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猎人陷阱兽夹设置在何处?”
李丹青露出诡笑,“猎人布置陷阱通常都会选择在野兽经常出没、活动的地方,比如吃草、喝水,或者是进出巢穴的必经之路。在这些地方,由于动物经常踩踏和经过,稍加观察和辨识,就可以发现一些痕迹。一般地上会有动物脚印,杂草也会长得稀疏一些,而且成规律的倒向两边,或是沾上动物的毛发气味。山中猎人为了防止误伤路人,还会在陷阱四周设置明显的标志。”
段青听着李丹青的解释,不住地点头,瞳孔微张,显得有些惊讶。
“你看着点后面的鬼子。”
“放心吧,我看着呢,你的枪法那么准,小鬼子哪敢靠近。”
李丹青没有吱声,而是一刀劈开了一棵碗口粗的小树,然后俯身查看着什么。
下午阵儿,太阳隐入了云层,原本阳光朗照,现在却变得阴沉压抑。在这片老林子里杂草丛生、遮天蔽日,即便是李丹青这样的老猎手也要不时查看辨别方向。当年在烟霞山时,薛义曾教会他通过观看树木年轮稀疏、枝叶繁茂来识别方向。除此外,观察蚂蚁窝、青苔、积雪等,也能发现端倪。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俯身拨开杂草枯叶,地上一排清晰的蹄印深深的嵌入泥土中。
“这是什么呀?”段青好奇的问道。
李丹青又捡起几根深棕卷曲的毛发,并在鼻子处嗅了嗅,“应该是野猪毛,顺着这条道,没错。”
仅凭几根毛发就能知道过路的野兽,李丹青的本事几乎超出了她的想象,时不时总能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不断改变着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认知。
“怪不得三小姐对你一片痴情。”
“你说什么?”李丹青见段青喉咙管小声的嘀咕着却又听不清楚。
“没什么。”段青没再说话,像只顺从的小鹿紧跟在他身后。
走了一会儿,二人顺着兽道来到了山梁子上。李丹青再次停下了脚步,并一把拦下身旁的段青。
“发现什么啦?”段青问道。
“你看这里的草是不是有人动过?”李丹青指着前面的野草说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段青看到一丛野草被捆在一起人为的打成草垛。
“嗯,那边还有几束。”
李丹青让段青站着别动,自己则趴在草垛旁边,小心翼翼的拨开地上倾覆的杂草。一个长宽四米,深达丈余的陷阱出现在二人眼前。陷阱下面还插着削尖的木桩,一旦有人不慎掉下去,肯定会被扎成鞋拔子。
李丹青满意地将地上的杂草恢复原状,并拆除了陷阱周围的草垛,掩盖了所有人为的痕迹。现在有了这个陷阱,他们只需要耐心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丰田秀吉进入森林后也变得格外小心,担心李丹青会设下圈套。因此,他派出两个尖兵前去探路,其余大部分人马则远远地跟在后面。
鬼子尖兵见李丹青和段青二人在不远处摸索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眨眼功夫又消失了踪影,不由加快了脚步追赶。
李丹青趴在草丛里,嘴里吊着一根草茎吮吸汁水,原本等着丰田秀吉掉入陷阱,但是透过缝隙却只看见两个鬼子前后摸索着过来,于是立马心生一计改变了策略,决定先对付这两名鬼子。
当两个鬼子靠近时,李丹青迅速起身甩出两把飞镖,一把飞镖一剑封喉,直接取了一个鬼子性命,另一把飞镖则插在第二个鬼子手臂上。
小鬼子吃痛,手里的钢枪落地。李丹青瞅准机会,一个飞扑,将鬼子按倒在地上。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几秒,连跟在后面的丰田秀吉都没有察觉到前方的尖兵已经被李丹青悄然无声地解决掉了。
显然,李丹青是故意打伤了那个鬼子。他一边命令段青迅速搜刮鬼子身上的武器、弹药和干粮,一边拔出鬼子手臂上的飞镖,并在伤口处用力揉搓。
“啊……呀……”地上的鬼子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这声音成功地吸引了后面的鬼子。
“黑石、中村,出什么事了?”丰田秀吉听见了惨叫声,但没有看到两个尖兵的身影,于是带着手下快速朝声音的方向赶来。
李丹青看鬼子大队人马过来,脸上露出一丝诡笑,“小鬼子,你叫得不卖力呀,我来帮帮你。”说完,他一刀割下了鬼子的耳朵,喷涌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啊……你杀了我吧,可恶的支那猪。”小鬼子痛苦的大喊道,声音因痛苦和恐惧而略显颤抖,听了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李丹青抹掉脸颊的鲜血,就像一头嗜血的猛兽,“我待会便成全你,不过现在我还要借你一用。”说完拖着鬼子沿着陷阱边走过,只留下一路的鲜血和痛苦的哀嚎。
“快放了中村!李丹青,我要杀了你!”丰田秀吉被成功激怒,其余的鬼子兵见自己的战友被敌人侮辱戏耍,也都怒火中烧,“哇哇”鬼叫着向前冲来。
李丹青回头看着发了疯的鬼子,心中有种复仇的快感。等到距离陷阱百米处,他便停了下来躲在树后驻足观望,等待追击的鬼子落入陷阱。
或许是李丹青觉得丰田跑得太慢,他狠狠地朝地上的鬼子猛踹了两脚。
尖兵痛苦的叫声和李丹青鄙夷的眼神刺激着丰田的每一个细胞,让他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他气得眼睛通红,眉头紧皱,只想猛扑过去,将李丹青撕裂扯碎、千刀万剐。
或许是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丰田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鬼子已经莫名消失。直到他听到身后传来杀猪般的叫声,他才停下脚步,惊恐地看向身后的陷阱。
丰田这个老鬼子运气不错,没有踩到陷阱,但他的手下却纷纷掉进了陷阱。第一轮下去三个,后面还有两个没刹住车,也掉了下去,还有一个更加无辜,自己没有踩到陷阱,却被掉到陷阱的同伴在半空中一把撤住裤腿拉了下去。
六个掉进陷阱的鬼子,他们的惨状可想而知。除了一个掉到同伴身上的鬼子伤势较轻外,其余五个都被削尖的木桩、竹刺刺穿了胸膛和脖颈。陷阱里血流成河,哭喊声此起彼伏。
见鬼子已经上当,李丹青手起刀落,割下了尖兵的头颅,一脚踢向丰田:“小鬼子,下一个就是你。”说完大笑着扬长而去。
丰田气的面无血色,嘴唇发青。森林里传来一阵枪弹声以及他歇斯底里的怒吼,“李丹青,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待丰田把陷阱里的鬼子尸体捞上来,李丹青已经走远。丰田留下两人掩埋尸首并照看伤员,带着剩下的人继续追赶。前后耽搁了半个时辰,能不能追上李丹青,丰田已经不抱多大希望,特别是在密林里,前后二十米便看不清人影。
走了十多分钟,丰田惊奇的发现,李丹青没有趁机甩掉他们,居然还坐在前面一截横生的树丫上吹着口哨。这家伙看见自己追来,居然还嬉皮笑脸的远远的挥手打招呼。
很明显,对手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被敌人轻视是作为一个军人、一个武士莫大的屈辱。
“八嘎!”丰田心中怒火攻心,手中锋利的武士刀一下劈断了身前的小树。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嘴角勾起一丝阴险的微笑。面对李丹青的挑衅,他没有像上次一样盲目冲锋。他害怕李丹青又搞什么花样,于是把剩余的十九人分成三队,左右各五人,悄悄迂回包抄,自己则带着九人,正面追赶。
几声枪响,子弹从李丹青头皮擦过。
距离还是近了点,这么丢了小命可不值!李丹青吐了个舌头,急忙从树上跳下,继续和丰田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不过这场游戏现在已经说不上谁是猫、谁是鼠了。
下了山梁,进入野猪沟的地界。李丹青一个跨步迈过一处低洼处,可是落脚却是一片泥潭,枯树叶子裹挟着泥水快速淹没至他的腰身,泥浆子里四周翻涌着气泡,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别过来!”李丹青尝试着挪动双腿,可是厚重的泥浆却让他寸步难行,淤泥之下好似有双无形的手将他牢牢抓住,“快找根木棍来!”
段青有些惊慌失措,情急之下递过手里的长枪,却发现它短了一截。眼看着泥水已经淹没至李丹青的脖子,段青顾不得羞涩,一把脱下衣衫,系上长枪,才将李丹青拉到了泥潭边。
眼见李丹青全身裹满淤泥,乌漆墨黑就像一只泥鳅,段青咧开嘴笑得花枝乱颤,可是转眼却发现自己上身只剩一件红肚兜,立马玉臂环抱面色窘迫。
此时后面的追兵已至,甚至可以听见鬼子们掠过草丛的沙沙声。
“别穿了!你还笑我?”
“啊……”
只见段青一声尖叫,李丹青一掌将她推进了泥潭。等段青满身泥水、狼狈不堪地爬出泥潭时,李丹青却忙着用枯树叶子重新掩盖了泥潭的痕迹。
“李丹青,你疯了吗!”段青哭丧着脸,一把抓起脸上的泥水,“呸,呸……”
话音未落,李丹青又不管不顾地拉着她绕到了泥潭的另一边,接着身形矫健地爬上了一棵高大的杨树。
“李丹青,你要干什么,鬼子来了……”段青不知道他又是唱的哪一出,只得躲在树后,又气又急地从腰带里掏出手枪作掩护。
刚才那一声近在咫尺的尖叫让追击的鬼子们兴奋不已,最前一个鬼子兵来到泥潭前也没有发现异样,不假思索的一脚踏了上去。
“哇,有沼泽!”鬼子兵发现不对,双脚已经陷落进泥潭,转过身冲着身后的同伴大叫。
“别慌!我来救你……”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段青果断的扣动了扳机,打向了企图救援的鬼子,但是再想开第二枪时,却发现枪机里进了泥水,卡了壳。
这时,随后赶到的鬼子立即跪伏在草丛里,疯狂地向段青藏身的树干扫射。丰田秀吉则一刀砍断了一截树枝,试图营救被困在泥潭里的士兵。
突然,一个黑乎乎的椭圆状的大球从天而降,落在丰田身边。它弹跳了两下,便破裂开来,一大群黑压压的飞虫倾巢而出。
“啊呀……”鬼子们惊恐地尖叫着,捂着脑袋四处逃窜。
“八嘎!马蜂!”丰田秀吉大声喊道,脸色变得惨白。他一边挥舞着手臂驱赶着飞虫,一边朝前冲去,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看着鬼子们鬼哭狼嚎、抱头鼠窜之余甚至都没顾忌陷落在泥潭里的同伴,段青才知道李丹青爬上树原来是摘马蜂窝去了,才明白大队长将自己推下泥潭裹上泥浆原来是为了保护自己。
本以为可以趁机甩掉鬼子,可是等李丹青下了树,却带着她又转向右后方,悄悄的摸回半山腰。
“队长,我们为什么要回去呀?”段青不解的问道。
李丹青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你刚才看见跟着我们的鬼子没有,人数少了一半。”
“那又怎么样?”段青不解。
“鬼子分兵想迂回包抄我们,我就给他来个反迂回,断了他的右臂。”李丹青自信的笑道,黑乎乎的脸颊上一双明汪汪的眼珠子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段青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奇思妙想,反正也猜不透他的想法,索性不再做声,只管默默的跟在身后。
在密林里,五个鬼子猫着身子,试图从侧面进行合围。只见他们排成一路纵队,后人踩着前人的脚印,轻脚轻手的,生怕踩着陷阱或是弄出声响。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十米开外的草丛里,两只眼睛正紧紧的盯着他们。
李丹青和段青身上都沾满了烂泥,还粘上了枯叶和草茎,此刻不用刻意掩饰就和周边树林合为一体,只要静止不动,即便是鬼子走到身边也不易发现。
看着鬼子从身边一个个走过,李丹青示意段青举枪瞄准。现在他们有枪有子弹,并且李丹青并不介意枪声吸引了其他鬼子,反而很享受让小鬼子看着自己的同胞一个个死在敌人手里那种恐惧绝望的感觉。
又是几声枪响,树林的鸟儿被惊飞,扑腾翅膀一群群掠过树冠。
“不好!”丰田秀吉等几个鬼子被马蜂蛰得鼻青脸肿,突然,林子右侧传来的枪声让他们迅速向右边枪响的地方赶去。
在杂乱的草丛中,他们发现了四具尸体,还有一个鬼子被树藤缠着脖颈,挂在了一棵榕树上。那个鬼子的眼睛暴凸,伸长舌头,两边手指僵硬成鸡爪样,很明显是在受伤未死时被人活活吊死在树上的。
丰田秀吉闭上眼睛,心中充满了沮丧。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他感到极度挫败。旁边的一名士兵请示他现在应该怎么办。丰田轻轻一挥手,示意将士兵的尸体埋掉。
士兵们将地上的尸体抬到一起,然后准备去拉下吊在树上的鬼子尸体。然而,就在他们砍断绳索的瞬间,李丹青埋在树丫上的诡雷被引爆了。手雷在半空中爆炸,达到了最大的杀伤效果。
“李丹青,我……”丰田秀吉话还没说完,就被瞳孔里涌来的火焰吞并。加上丰田秀吉一共九个鬼子,当场被炸死了六个,还有三个也不同程度受伤。
“啊——”其中一个鬼子被炸断了手,伤口的剧痛和深度的恐惧让他接近崩溃。但是一件更加恐怖的事情却让他张大了嘴巴,浑身颤抖。那个追了两天的八路,此刻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一支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插到他的嘴里。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挣扎,但李丹青是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一声枪响,一股鲜血和着一些白色浆糊般的液体从后脑勺喷涌而出。
李丹青如同死神一般存在,两个趴在地上的鬼子被眼前一幕吓傻,甚至都忘了逃跑,他们最后一点反抗的意志已经彻底崩溃。
“求求你,饶了我吧!”两个鬼子跪地求饶。
李丹青举起枪毫不犹豫的打死一个鬼子,另一个急忙哆嗦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我母亲,她还在等他儿子回去……”
只见一张黑白照片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满脸慈祥。照片触动了李丹青最柔软的神经,举枪的手缓缓放下。
就在鬼子长吁一声,幸庆保住小命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枪响,段青在他身后果断的开枪结束了他的生命。
“你以为只有你有母亲吗?”段青冷冷地说,“被你杀戮的每一个中国人都有爹娘,都有家人。”
李丹青没有怪罪段青,只是低头默默的走开。他知道,这场战争让每个国人都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牺牲。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枪声已经停了,你说丰田少佐是不是击毙了那个土八路?”留在陷阱处看守伤员的一名鬼子问道。
“一定会,丰田君是伊藤大佐一手栽培的爱将。”另一个鬼子肯定的说道,但似乎信心有些不足。
“你知道吗?丰田少佐可是毕业于帝国陆军学校,曾参加了卢沟桥会战和忻口会战,战功累累。”
“是吗?你们的丰田少佐已经去见天照大神了。”冰冷的话语在空旷的林间响起,顿时让人毛骨悚然。
“是谁?出来!”两个鬼子瞬间惊慌的举起枪看向四周,树林里郁郁葱葱,哪里看得见人影,可是又好像无处不在。
“是你八路爷爷。”李丹青从树林里跳了出来,就在鬼子举枪瞄准的瞬间,两把飞镖插在了鬼子的喉间。段青迅速跟进,一刀插在受伤的鬼子身上,让他到阴间找他钦佩的丰田少佐报道。
至此整个日军小队只剩左侧迂回包抄的五个鬼子。李丹青也懒得去寻他们,只在这里静静等候,守株待兔。他相信那几个鬼子看见丰田的尸体,一定会返回这里。
果然不出所料,大约二十分钟后,草丛里传来了稀疏的声音。几个鬼子开始变得聪明了,他们并没有全部过来,而是派了一个人蹑手蹑脚地先来查看情况,其余的鬼子则躲在一百米开外进行观望。然而,这一切都在李丹青的掌握之中。他藏在一棵大树的树丫上,几个鬼子的动向都尽收眼底。
段青也察觉到了草丛里的响动。当那名鬼子一露头时,李丹青给了她一个手势。段青果断地扣动了扳机,击毙了那名鬼子。几乎就在段青开枪的同时,李丹青接连开枪射杀了远处观望的两名鬼子。其余两名鬼子转身想要逃跑,但也被李丹青迅速解决。
丰田和他的小队最终从猎人变成了猎物,永远地留在了野猪沟。他们的尸体不出意外的话,会成为周边草木最好的肥料。
李丹青可是勤俭持家的男人,他带着段青将鬼子们的枪支弹药收捡一处,这次战斗破虏军肯定损失不小,这些枪支正好可以弥补一点亏空。
李丹青忙着打扫战场,但段青却蹲在一旁捂着脸哭泣,这让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询问段青情况,但她却捂着脸不说话。
其实,段青心里明白,这眼泪一半是为了赵月茹,一半是为了自己。在被五十多个鬼子追击的时候,她从没想过自己能活到第二天。现在,她不仅活了下来,还成功地全歼了鬼子。所以,这眼泪既是悲伤的泪水,也是劫后余生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