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还未露出一丝曙光,监工的锣声已响彻寂静的矿场。李丹青和同伴们因为面孔生疏,所以没有去打饭,而是蹲在阴暗的角落等待。他们不能留在营房,否则查寝的监工会发现异常。当劳工们纷纷吃过早饭,他们才起身跟着人群排队等候混进矿井。
矿井口,鬼子伪军整齐列队,监工们则逐一进行严格的搜身检查。狗娃透露,即使夜幕降临,井口依然有人严密值守,这无疑增加了炸毁矿井的难度。
炸毁矿井对于李丹青一行人来说,是此次行动的重中之重。他们携带的饭盒炸弹威力惊人,只需在矿洞内投掷一枚,便能炸塌岩壁,封锁洞口。然而,为了确保任务万无一失,执行者必须靠近洞口进行操作。在得知晚上有伪军值守后,李丹青果断增派了卢咏春和谭东生两人,与狗娃和韩云共同完成这一艰巨任务。
此次行动,他们准备了十多个饭盒炸弹。吴学明在研制这些炸弹时,借鉴了手榴弹拉环引爆的原理,使得操作更为简便。昨晚,李丹青已向他们详细演示了炸弹的使用方法,确保每个人都能够熟练掌握。
关胜这几日一直等着李丹青的信号,所以下井后都选择留在搬运组。当他们一行人进入矿井后,李丹青迅速在人群中认出了关胜,两人便一起推着小推车朝井口走去。关胜透露,以刘明建为首的中央军战俘对此事似乎不太上心,但李丹青现在并不在意他们是否配合。两人商定,行动就定在今晚12点之后。
李丹青计划先潜入鬼子的炮楼,消灭守卫后,以炸毁配电房为信号。关胜和陈裕东则分别负责对付战俘营中巡逻的两队鬼子。一旦夺下鬼子的武器,他们将掩护战俘和一区的劳工向车站方向撤退。两人多次往返,详细商讨了今晚的行动方案。此外,李丹青还为关胜准备了两把短枪。这些武器不能现在带在身上,需要等下工后由狗娃悄悄从劳工营的铁丝网处传递进来。
下午无事,关胜趁着中午吃饭的功夫成功联系上了陈裕东,并通报了行动的计划。二人约定今晚各自组织手下,待探照灯熄灭后,便冲出营房解决巡逻的鬼子兵。为保密起见,关胜嘱咐陈裕东下午上工时暂时不要急着散布消息,只等天黑后下了工再秘密联络信得过的战俘。
经过一整天的繁重劳作,矿工们步履沉重地走出矿井。天边,夕阳的余晖洒满了天空,将天际线染成一片绚丽的红霞。那色彩热烈而奔放,宛如烈火燃烧,又似热血激昂,好似暗示着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本应午后抵达的慰安妇军车,今日却姗姗来迟,比往常晚了整整四个小时。当满载着浓妆艳抹的女子的军车“嘎吱”一声停在日军军营前,女人们的身影立刻引起了鬼子们的阵阵骚动。然而,这迟到的军车却带来了意外的惊喜——竟然有两辆军车驶入矿区,并且今晚挽月楼的花魁和春夏秋冬几位台柱子都赶到了军中慰问,不过只有少数日伪高级军官才能参加,普通士兵是没有机会一睹芳容了。
两个日本士兵的谈话引起了李丹青的注意,他没想到漪月会亲自进入矿区来掩护他们的行动。一场演出竟然能将矿区所有高级军官齐聚一堂,这样一来,在暴动时日伪军将无人指挥,这无疑为他们提供了浑水摸鱼的大好机会。想到此处,李丹青不得不佩服漪月缜密的心思。然而,更加出乎意料的是,李秋阳和沈雁山等几名战士竟然将计就计,扮作随行搬运演出道具的下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跟随车队进入了军营。
与此同时,一列满载物资的火车缓缓驶入车站,新招募的两百余名矿工在工头监工的带领下,分散至各个矿区。新来的矿工在点名分工走完流程后,也如同李丹青他们初来乍到时一样,各自寻找落脚点,矿区里的骚动一直持续到了天黑。
关胜带了两人,慢慢的靠近劳工营附近的铁丝网,他原本准备上演一出苦肉计,以吸引铁丝网附近士兵的注意。然而,今天的情况却有所不同。新来的挽月楼花魁和刚刚进站的火车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士兵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热烈讨论着花魁的国色天香,摆谈着大同挽月楼的风月往事。
趁着士兵们闲聊之际,狗娃敏捷地将两支裹着油布的短枪从铁丝网底部的空隙中传递给关胜。今晚人多事杂,充满了诸多不可预料的因素,李丹青预感到行动可能会有所变动,所以也让狗娃转告关胜,做好提前动手的准备,一切以爆炸声为号。
黑夜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笼罩四野,上面无数的繁星闪烁,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狗娃和其他人悄无声息地挖出了武器弹药,而李丹青也在手臂间默默的绑好飞镖,一切准备就绪。此时,手腕的时针直向9点半,劳工营的工人已经睡下,而鬼子军营方向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鬼子们好像正在兴头,一阵阵喝彩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在鬼子军营前,伪军高官带来的警卫员等候在门前,鬼子伪军混在一起,谁也不认识谁,正是浑水摸鱼的机会。李丹青决定趁着混乱提前动手,于是带着吴春晓和王志勇,按照昨晚侦查的线路一路绕行到伪军军营旁。
昨晚,伪军上厕所的情景给了李丹青灵感,他决定如法炮制,蹲守在厕所里来个守株待兔。虽然厕所里的气味熏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但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仅仅过了十多分钟,就有三个倒霉的伪军先后来到厕所,结果都被守候在里面的李丹青抓了个正着。这几个伪军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只是在夜里上个厕所,就糊里糊涂地送了命。
几人将伪军尸体拖到军营后侧,并快速换上了伪军军装,掏出王八盒子插在腰间。李丹青随即扯了扯衣领,向着军营大门大摇大摆的走去。
营门前的士兵三五一群,自顾自的吸烟闲聊。随着楼上传来阵阵轻歌曼舞的声音,整个军营洋溢着一种轻松的氛围,士兵们嘴里谈笑着粗俗的段子,时不时爆出几声奸笑,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眼看着李丹青几人走来,也无人理会。大门机枪阵地里的鬼子也是闲散的靠在沙包上,眼神瞟了一眼李丹青三人,认为他们只是在门前等人的伪军。
三人快步走过大门,径直来到炮楼旁边。李丹青从伪军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假装在此等人,余光扫过炮楼和配电房。
只见炮楼巍峨耸立,高约八米。底层铁制的小门正对着军营,但是铁门紧闭,而且炮楼一层并未开窗,光滑的墙体上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落脚点,想要徒手攀爬绝非易事。如同蜘蛛网般从四处延伸而来的电线,最终汇聚在军营二楼的右侧,那里应该就是矿区的电力中枢。
李丹青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尚早,又拿出香烟给王志勇和吴春晓点上。三人靠墙悠闲的吐着烟圈,暗中等待转机。李丹青心中早有准备,如若实在不能攻占炮楼,他腰间还藏着一颗饭盒炸弹,一旦需要,就炸毁炮楼,抢占军营前的机枪阵地。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大楼内“咿呀”的歌声渐止,随着一阵喧闹声,大堆鬼子伪军军官从大门涌出,一个个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李丹青领略过漪月的妙舞清歌,那清丽绝伦的歌喉称得上天籁之音,只可惜便宜了这帮披着人皮的畜生。
北村知道漪月暗地里的身份是特高课的特工,所以纵然垂涎于她的美色,但漪月声称时间不早,起身请辞,北村也不敢强留,亲自将漪月一众送到了军营大门。
当北村陪同漪月及一众姑娘走到军营大门时,随行的李秋阳和沈雁山等人正忙着将表演道具搬上停在公路边的军车。他们与李丹青擦肩而过时,双方都认出了彼此。
李秋阳和沈雁山心中震惊不已,他们没想到李丹青居然已经摸到了鬼子眼皮子底下,而且还敢明目张胆的站在炮楼边细烟。惊愕之余,李秋阳截下头顶的瓜皮帽,冲着李丹青使了个眼色,并未出声。
此时,北村正与漪月在门厅里话别,而其他观看演出的鬼子伪军也陆续走出了大门。门口站岗的鬼子士兵见长官出来,也都变得规矩老实,身板笔直的注视着大门周围的动静。
李丹青明白,现在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他不能再等了,否则一旦人群散去,他就失去了继续在此逗留的理由。于是,他一把掐灭了手中的烟蒂,向着身旁二人点头示意,悄悄的摸出腰间的饭盒炸弹准备强攻。
可是转机就在这时出现,一个鬼子军官瞅了李丹青几人一眼,径直走到炮楼铁门处,“哐哐”的敲响了铁门,“黑川,开门。”
这显然是驻守炮楼的鬼子军官,他刚刚在军营里看完演出,现在要返回炮楼。李丹青迅速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立马收起饭盒炸弹,带着二人向军官靠拢。
“快点,黑川,你在磨蹭什么!”军官不耐烦的喊道。
很快,炮楼内传来了“咚咚”的下楼声,“来了,来了。”
然而,这位鬼子军官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军营大门口,他会遭遇致命的袭击。李丹青手持一把锋利的剔骨刀,趁其不备,一刀捅进了军官的后背。而王志勇和吴春晓则默契地挡在李丹青身后,掩护他完成了这一干净利索的击杀。整个过程中,鬼子军官被李丹青捂住口鼻,直到翻了白眼死去,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与此同时,李秋阳、沈雁山等人也再次走向军营大门搬运东西。他们巧妙地遮挡了大门警卫的视线,为李丹青的行动提供了掩护。炮楼里开门的鬼子也未能幸免,被吴春晓一把捂住口鼻,扯进了屋里。
炮楼的一楼并没住人,只有二楼的灯亮着,而其他楼层的鬼子似乎已经早早睡下。为了确保安全,李丹青让王志勇守住铁门,自己则带着吴春晓小心翼翼地走上楼去。
二楼的楼板上铺着四张床褥,三个鬼子正躺在床上。李丹青将剔骨刀递给吴春晓,自己则摸出飞镖藏在手里,猫着腰向鬼子走去。
“啊呀……”屋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一个鬼子被刚才的军官吵醒,并未睡着,看见两个陌生人闯进,吓得“哧溜”爬起身来。
李丹青眼疾手快,一把飞镖直接锁喉,没有让他再次发声。吴春晓也是迅速行动,一个飞身将剔骨刀分别插入还没反应过来的另外两个鬼子的喉间。
“瞎叫什么,不过一只老鼠。”李丹青假装用日语呵斥道,“真是胆小如鼠。”
楼上的木板因为刚才的尖叫传来脚步声,但李丹青吼了两句,楼上惊醒的士兵好似又回到了床上。
在二楼的鬼子士兵被干掉后,李丹青决定扮作鬼子军官,毫不掩饰地走向三楼。三楼一片漆黑,只能借助二楼的微弱光线,隐约看到墙体一侧摆放着六张床铺。
一名鬼子士兵误将李丹青当作了刚进门的军官,问道:“中谷君,今晚的演出好看吗?”
“很好,很精彩……”李丹青正在思考从何处下手,随口答应着,手里扣住柳叶飞镖却径直走到问话的士兵床边。
“中谷君,你的声音……”士兵话没说完,便被李丹青扯出被子捂住头,一刀刺穿了喉咙。
另外三个鬼子也已经醒来,听见李丹青的声调虽然有些怀疑,但黑灯瞎火的不敢确定,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已经被李丹青和跟上来的吴春晓快刀结果了性命。
李丹青杀人下手精准迅猛、一刀锁喉,鬼子根本来不及反应,也发不出声音。他曾教给吴春晓几招必杀技,虽然吴春晓下刀不准,但是他勤能补拙,逮着鬼子往往会连刺几刀,一样也能起到杀敌无声的效果,并且那剔骨刀,刀锋尖锐、刀刀见血,实在是把不可多得的杀人利器。
解决了三楼的敌人,李丹青接着又摸上了四楼。四楼显然便是军官的住处,除了墙角的一张空床,另外还堆放着整箱整箱的子弹手雷。
此时,楼顶传来了值班哨兵的脚步声。
“哟西,今晚的演出实在是太精彩……”李丹青用日本话胡乱叫喊着,装作是刚刚看完演出返回的军官直接上了楼顶。探照灯的余光映在他的脸上,两个鬼子兵虽然认出了他,但在刹那间却张大了嘴巴,惊恐的眼神瞬间定格。两把飞镖直接插在了两名鬼子兵的喉间,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队长,你的飞镖真是又快又准!”吴春晓跟上来时战斗已经结束。
“去,叫王志勇上来。”李丹青轻声说道。
趁着吴春晓下楼的功夫,李丹青站在楼顶环视四周。炮楼位于矿区的最高点,战俘营、车站、鬼子军营等一览无余。楼顶上有两挺机枪和一门迫击炮,还有数箱炮弹和子弹。
今晚的战斗即将打响,李丹青深吸了一口气,把楼顶的探照灯分别打向公路上等候的汽车和战俘营,仿佛在提醒他们做好准备。
与此同时,李秋阳和沈雁山也察觉到了李丹青等人的行动。他们刚才还看见李丹青三人站在炮楼铁门处,但搬东西回来时却不见他们的身影,便知他们已经得手。
此时,汽车已经发动,漪月坐在汽车副驾驶空座上,等候着李丹青发出信号。为了这次行动,她们特意开来了两辆军车。漪月将慰安妇和妓女们集中到了其中一辆军车上,为李秋阳和沈雁山等人留出了一辆空车。一旦战斗打响,他们将直接驾车撞开俘虏营的铁丝网。
“现在十点二十,王志勇,你到一楼拉响炸弹炸毁配电房,有没有问题?”李丹青问道。
“没问题,这么一点距离,是个瞎子都能扔过去,只是不知道炸药的威力如何?”王志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李丹青信心满满地说:“炸药没问题,吴春晓到一楼掩护你,得手后,你就关上铁门并守住一楼。吴春晓上来阻击对面伪军军营增援的士兵。我来阻击鬼子军营出来的士兵。”
王志勇和吴春晓二人接到命令后,迅速拿出携带的饭盒炸弹和几颗南瓜手雷下楼。与此同时,李丹青在楼上打开弹药箱,调整迫击炮炮位,准备在爆炸声响起时首先炮击鬼子军营,摧毁机枪阵地。
在战俘营的另一边,关胜和几名战俘正焦急地等待着信号。
“连长,怎么还没有发信号呀,是不是情况有变?”关胜旁边的一名战士有些沉不住气。
“时间不是还没到吗?应该不会,至少鬼子现在还没有发现他们,别慌,沉住气。”关胜轻声安慰着身边的战士。
关胜天黑后已经将今晚暴动的消息传遍整个战俘营。八路军战俘和晋绥军战俘两拨人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有些人捡了石块藏在腰间,有些人甚至将门窗和床板拆下一块磨尖了作为武器。刘明建那帮人也听到了消息,虽然他们对此不太相信,但刘明建却传令手下,一旦八路军和晋绥军战俘冲出铁丝网,就跟着一起往外冲。有机会能逃出去,谁愿意呆在这里给日本人下苦力。
关胜从同寝室的四十几名战士中精心挑选了二十个身手敏捷的士兵,他们蹲守在大门处,准备伏击巡逻的鬼子兵。他们眼巴巴地等着那声爆炸响起,期盼着巡逻的鬼子兵能正好走到门外,这样他们就能趁鬼子反应不及,第一时间冲出去与敌人缠斗。只要鬼子兵没有机会开枪,战俘们两个打一个应该不成问题。
晋绥军的陈裕东也带着手下早早地守在了大门口,每个人都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一名战俘忍不住小声问道:“陈营长,你的消息可靠吗?几个八路军能行吗?”
另一个战俘没等陈裕东回答,就猜测道:“刚才炮楼的探照灯闪了几下,不会是给我们发信号吧?”
话还没说完,突然间,日本军营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巨大的爆炸声响彻营地,木屋的门窗都跟着颤抖作响。紧接着,矿区内各处的探照灯和路灯在爆炸声中瞬间熄灭,整个营区陷入了一片漆黑。
“成了!”陈裕东兴奋得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快,跟我杀出去。”
随着军营方向再次传来的巨响,李丹青架着迫击炮,将一发发炮弹准确的送到了日军军营的大门处。大门处顿时火光四起,几个鬼子连着一挺重机枪直接被炸上了天。
关胜所在的位置距离鬼子巡逻兵还有一座营房的距离,但附近的两座营房里关押的都是八路军战俘。听到爆炸声后,战俘们立刻冲出了营房,与来不及反应的鬼子巡逻兵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战俘们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十来个鬼子直接被愤怒的战俘们打成了肉饼。
“同志们,冲出战俘营!”
“兄弟们,和鬼子拼了!”
战俘们高喊着口号,有的抢过鬼子的武器,有的则提着木棍、抱着石块向大门冲去。他们的目标是自由,是生存,他们决心与敌人血战到底。
陈裕东这边反应稍慢了一点,一个鬼子兵拉动枪栓开枪打死了冲在前边的两个战俘。然而,这并没有阻挡战俘们的决心。在黑暗中,他们像狼群一样涌向围墙边的鬼子兵,雨点般的拳头挥舞而下,鬼子们瞬间被撕成粉碎。
李秋阳一听到爆炸声,就毫不犹豫地发动汽车,加大油门,犹如一头愤怒的公牛,撞向了战俘营右侧的铁丝网。那铁丝网在汽车的猛烈撞击下,犹如脆弱的蜘蛛网一般,瞬间塌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而站在车门旁边的沈雁山则挥舞着手臂,朝着奔涌的人群大喊:“兄弟们,冲啊!往这边来!”
两束雪白的车灯照亮了豁口处,犹如黑夜中的灯塔,为战俘们指明了撤退的方向,引领他们逃离这个人间地狱。
“刘团长,我们跑吧!铁丝网被撞破了!”一名中央军的战俘说道。他的眼睛被那爆炸的火光映得通红,颤抖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
“跑呀,不跑是傻冒,中央军的弟兄们,跟我一起冲出去。”刘建明此时也不再犹豫,跨出房门跑了出去。
其实不用他喊,后边营房的一些中央军战俘早就已经冲向了缺口处。一千多名战俘顿时如同决口的洪水,疯狂的涌向那个豁口。他们的脚步声、呼喊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场悲壮的交响乐。
与此同时,李丹青在炮楼上犹如一位战神,他手中的炮弹如同愤怒的雷霆,一次次地射向鬼子军营。吴春晓也不甘示弱,他站在楼顶,手中的手雷如同死神的镰刀,一次次地收割着鬼子的生命。
军营里的鬼子被炸得晕头转向,他们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却又无处发泄。他们在营房里四处逃窜,却又无处可逃。整个军营陷入了混乱和惊恐之中,火光、烟雾、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就在此时,局势突变。伪军军营的士兵们端着枪冲了出来,而战俘营对面的机枪阵地也开始了猛烈的射击。冲出大门的战俘们不断有人中弹倒下,鲜血染红了地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李秋阳迅速作出反应。他猛踩油门,将汽车直接横在了公路上,形成了一道临时的防线。车上的几名战士拿出早已准备的长枪向了伪军还击,掩护战俘撤退。
李丹青在楼顶看得真切,他果断地调整了炮口,用尽了最后两发炮弹,精准地摧毁了伪军军营前的机枪阵地。此时,整个矿区已经喊杀声震天,一矿区和三矿区那边都已传来激烈的枪声。二区劳工营的劳工们跟在战俘后面也冲出了营区。
关胜冲出战俘营后,迅速与李丹青会合在炮楼楼顶。不久之后,李秋阳、沈雁山和漪月也赶到了炮楼。他们站在高处,望着楼下奔逃的战俘劳工们如同万马奔腾般的场景,心中充满了兴奋和自豪。
“李团长,我们成功了!”关胜激动不已,久违的自由甚至让他说话的语调都有些怪异,“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李丹青早已成竹在胸,他迅速作出部署:“一区的矿工还没过来,炮楼必须守住,关连长留一队人协助吴春晓守住炮楼,阻击鬼子军营里的鬼子,掩护劳工们撤退。李秋阳带着瘦猴策应一下狗娃他们炸毁矿井,沈雁山带几名战士开车去接应一区的劳工。关连长和漪月跟我带领战俘营的人往三区冲,拿下车站和西大门炮楼。”
“是!”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特别是关胜手下的战俘,能够重获自由让他们的战斗热情更加高涨。
李丹青和关胜带走了大部分炮楼里的武器弹药。随着他们的离开,军营里的鬼子发动了备用发电机,军营楼顶的探照灯又重新点亮,一束亮光将炮楼四周照射得一片雪亮。
缓过神来的北村惊愕地发现,原先由己方控制的炮楼此刻已被敌方占据,成为他们火力封锁军营大门的据点。这座他曾寄予厚望用以镇守战俘营的坚固炮楼,如今却变成了敌人手中对抗自己的利器。愤怒与挫败感交织在一起,他抽出军刀,声嘶力竭地命令鬼子兵向炮楼发起猛烈的冲锋。
激烈的交火在炮楼周围展开,南瓜手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震得周围空气都在颤抖。四周射来的子弹如同暴雨般密集,每一次撞击都在炮楼的墙体上溅起火花。然而,炮楼的墙体坚固异常,吴春晓指挥着战士们居高临下的向鬼子射击,日本兵一时被堵在军营大门动弹不得,只有一小部分从军营一楼后窗跳出的鬼子兵追着逃出的战俘向三区追击。
一区那边的情况似乎并不顺利,只听得见喊杀声和枪炮声,但却不见有劳工冲到二区来。沈雁山奉命接应一区劳工撤退,于是开着军车沿公路驶去,汽车就如同一头发了疯的猛兽,直接冲过哨卡,一路横冲直撞。
车子开出两公里后,沈雁山便听见前边传来了密集的枪声。一队伪军架着机枪守在公路边的工事里,外逃的劳工被堵在路口,交织的火力让劳工们趴在地上,抬不了头。
沈雁山见状,大喝一声,让后车厢的三名战士做好准备。他猛踩油门,向伪军公路边的机枪阵地冲去。一开始,伪军们还误以为是二区过来增援的友军,并没有开枪阻拦。但当军车开到他们身前还未减速时,他们才恍然大悟,急忙调转枪口向军车射击。
然而,这时已经为时已晚。沈雁山俯身趴在方向盘上,将油门踩到底,全速冲向伪军的机枪阵地。后车厢的战士也在车顶架起刚刚从炮楼里拿出的机枪,近距离向伪军射击。副驾驶的战士则拉响了手雷,就在军车冲过环形沙包的一瞬间,准确地将手雷扔进了工事里。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工事里的机枪瞬间哑了火。伪军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纷纷四散逃窜。劳工们见状,也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向着自由的方向逃去。
“沈队长,你们来的正好!”杨启茂扶着一瘸一拐的姜志鹏走了过来。二人认得沈雁山,其中杨启茂还是沈雁山在广陵新招的兵。
“你小子是怎么搞的,被伪军堵在路口,还有个叫罗大仁的呢?”沈雁山语气中带有责怪的意味,刚才李丹青和他说过一矿区的情况,所以他知道一矿区这边是杨启茂和罗大仁负责带领劳工暴动。
杨启茂解释道:“罗大仁和朱同奇今晚被工头抓去,刚才暴动时,河南帮的弟兄闹着要先救罗大仁,所以带着劳工们往军营这边冲……”
“对,我大哥是为了暴动的事才被韦长江抓的,今天必须救我大哥出来。”罗二蛋跳出来抢着说道,眼中充满焦虑。
沈雁山看了看杨启茂,征求他的意见。杨启茂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现在不救出罗大仁似乎有些不合情义。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的枪声让众人的神经再次紧绷。南门炮楼的鬼子伪军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正向这边猛烈地扑过来。
沈雁山当机立断,大声命令道:“好,我在这里截住鬼子,你们去救人,给你们十分钟,到时不管成功与否必须撤回来。”
“是!”杨启茂响亮地应答,随后将受了伤的姜志鹏交给沈雁山照顾,自己则领着罗二蛋和一众河南帮的弟兄向伪军军营冲去。
今晚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一区的伪军看着军车从二区方向冲了过来,误以为是国军大部队攻来,现在工事被炸,大势已去,所以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便向营房后山逃去。
杨启茂等人顺利来到营房,只见监工和工头早已闻风而逃,只剩下一楼伙房里几个煮饭打杂的人员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认识你,还有你们的头儿李青。”胖厨师看到领头的杨启茂,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
杨启茂也认出了他,知道他是自己人,于是说道:“章老二,带上你的东西,跟我们一起逃出去。还有你们,都是中国人,难道还要留在这里伺候鬼子吗?”
胖厨师闻言,立刻兴奋地让大伙儿赶快收拾衣物,今晚一起逃出这个暗无天日的矿区。
罗二蛋很快在上次关押李丹青的二楼小屋里找到了罗大仁和朱同奇。发现二人时,他们被捆住手脚吊在墙上,身上伤痕累累,朱同奇更是被折磨得昏死过去。
后来李丹青才知道,在他假意投奔江爷后,韦长江并没有放松对他的监视。当他到二区联络关胜时,江爷因为连续一天没有看见李丹青,便在晚上下工后,抓了罗大仁和朱同奇,严刑拷问李丹青的下落。罗大仁骨头硬,任凭韦长江百般折磨也没有说一个字。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平日里看似恭顺老实的朱同奇,这次也是咬死了没有吐露李丹青半点行踪。
罗二蛋背上罗大仁准备离开,但苏醒过来的罗大仁却坚决要求一并带上朱同奇,这老头子今天的表现的确让他刮目相看。
与此同时,胖厨师带着杨启茂等人找到了军营军火库里遗留下来的枪支弹药。虽然河南帮的弟兄们并不知道如何瞄准开枪,但手里有个家伙,即便是当做木棍使,也比赤手空拳的好。
杨启茂带着一行人冲上公路,南门增援的鬼子已经和沈雁山交上火。追击的鬼子虽然只有三十几人,但他们发现沈雁山这边也没有几人后,便玩起了迂回包抄的策略。
好巧不巧的是,迂回的鬼子正好撞见了营房里出来的杨启茂等人。两伙人狭路相逢,直接开干。鬼子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近身肉搏,鬼子枪炮使不上劲,再加上杨启茂这边人多,连胖厨师章老二都挽起袖子操起饭勺干倒了一个鬼子。
经过激烈的战斗,他们最终成功解决了企图迂回包抄的十多个鬼子,但自己这边也死了八个、重伤三个。
鬼子小队指挥官正等着迂回的鬼子包抄合围,不想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了喊杀声。杨启茂带着罗二蛋以及河南帮的三十几人从斜后方冲杀上来,鬼子合围不成,反而陷入了重围之中。
一头的沈雁山也发现了情况,向着只顾着逃命的劳工喊道:“兄弟们,跟我一起杀了这帮鬼子,不然谁都跑不了。”
劳工似乎被沈雁山的气势感染,一些还有些血气的青年纷纷跟在沈雁山身后喊杀着向鬼子冲去。黑夜里,鬼子的枪弹没有准头,劳工们在倒下十几人后,也杀到了鬼子跟前。
一场血腥的肉搏就此开始,鬼子们手起刀落,刺刀见红。劳工们前仆后继,将几年来的屈辱与愤怒都夹杂在铁石般的拳头里。剩下的二十几个鬼子死状惨不忍睹,劳工们不懂如何杀人,全凭着一身子蛮力,鬼子们有的脑袋被铁锹削开了一半,有的被石块砸得脑浆迸裂,有的被活活掐死。
爆炸声响起时,狗娃四人便抱起饭盒炸弹混在奔逃的人群中向矿井而来。当李丹青两炮干掉了伪军军营前的机枪阵地后,几人趁着混乱,直接摸到了伪军营房后边的煤矿堆砌场。矿井中拉出的煤炭临时都堆放在这里,正好便于几人隐藏。
此刻的伪军们主要集中在军营一带,对身后的矿井无暇顾及。井口值班的两个伪军士兵如同惊弓之鸟,站在矿井前不停地来回走动,犹豫不决是该逃跑还是继续留守。
看到对方只有两人,狗娃几人低声商量后,决定直接强攻。只见狗娃蹑手蹑脚来到另一处煤堆后面,弄出声响吸引伪军。正当两个伪军睁大眼睛观察煤堆处的动静时,韩云、卢咏春和谭东生三人却提着枪从另一侧出其不意地杀出,几枪结果了大门处的两个伪军。而在一百米开外的另一个洞口,两个伪军听见枪声早吓破了胆,大喊着跑开了。
卢咏春果断的拉响饭盒炸弹,朝着矿井扔去。只听一声山崩石裂的巨响,来不及退开的卢咏春被震得两耳嗡嗡直响,头上满是山石迸溅的碎屑。
“真是好家伙,吴学明这小子还是有些用处!”狼狈跑回的卢咏春没想到炸药的威力如此巨大,不忘夸赞了吴学明两句。
“砸塌了没有?”韩云谨慎地追问了一句,想要确认矿井的情况。
“还是去看看。”狗娃起身朝矿井走去,“不行,我再放一个。”
“慢着!狗娃,饭盒可没有几个。”卢咏春害怕狗娃玩心大起,浪费了炸弹,于是不放心的跟在他身后。
爆炸后的井口烟尘弥漫,塌落的山石已经完全封住了洞口。狗娃和卢咏春二人检查后,满意地向着第二个矿洞走去。由于矿井的伪军已经逃走,这次狗娃强烈要求由他来点燃“大炮仗”。
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卢咏春和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狗娃拉响引线,将饭盒炸弹扔进矿井后,也迅速跑开。然而,随着又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井口喷涌而出的巨大火球直接将狗娃吞噬。
“狗娃!狗娃!”卢咏春几人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次爆炸的威力竟然如此巨大。飞溅的山石散落在几十米开外,洞口的地面甚至因为刚才的爆炸沉降出了一个方圆十多米的大坑。
几人找到狗娃时,卢咏春连喊带摇才将狗娃弄醒。只见狗娃头发微卷,满脸尘土,衣服破烂不堪,咳嗽时还吐出几口黑烟。
“狗娃,受伤没有?”卢咏春扶着狗娃关切地问道。
狗娃摇摇头,傻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炸塌了没有?”
“你他娘的就差把天给炸塌了!”卢咏春见狗娃苏醒过来,不禁责备道,“让你放一个就行,你怎么放两个!看你干的好事!”
“没有啊,我只扔了一个,一定是吴学明装错了药,看我回去不找他算账!”狗娃挣扎着起身辩解道。
然而,几人并不知道的是,吴学明制作的炸弹本身在药量上并没有问题。炸弹爆炸时之所以威力如此巨大,是因为引起了矿井中的瓦斯爆炸。这下矿井是彻底堵上了,鬼子不花个一年半载,也别想挖通矿井。
李丹青听到了矿洞那边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知道狗娃他们已经得手。奔逃的人群很快占领了车站,火车站里除了一辆煤车外,还有一辆今晚用来拉运物资和劳工的火车停在站台。
三区的劳工们在秦明、冉二官等人的带领下也冲出了营区。由于他们手里没有武器,反应过来的鬼子和伪军已经将矿区大门堵上,各营地涌出的人群被大门处的炮楼和两个机枪阵地密集的火力网死死的拦在西大门里。吴金斗和张杰被敌人的机枪打中,当场便牺牲,秦明不得不带着三区的劳工向车站靠拢。
前面试图冲到西大门的晋绥军战俘接连倒在鬼子机枪下。李丹青赶到后也带人尝试了几次冲锋,但无奈敌人的火力太猛,接连几次都被鬼子打了回来。
战俘们虽然手中有了武器,但缺乏迫击炮等重武器,使得鬼子的炮楼如同一个无法攻破的绞肉机。面对炮楼前层层叠叠的尸体,李丹青无奈地下令人群暂时退回车站,双方隔着站台互相射击。
李丹青不知道彭江北有没有成功抢占三岔口据点,但是现在却是一刻也不能在此停留,一旦等鬼子重新组织反击,山上的伪军冲下,后果将不堪设想。
“有没有人会开火车?”李丹青焦急地对着人群大喊。
“我来试试。”人群中一个小伙子举手说道。他以前在火车头上干过杂役,知道如何开动火车。
“大家伙都上火车,冲出去。”李丹青提出了备用方案,拿不下炮楼,就直接冲出去。
于是,李丹青带着关胜和小伙子上了车头,煤车很快在小伙的操控下发出一声长长的汽笛,车头的发动机开始轰鸣,顶部的烟囱也冒出了白烟。
“你们先走,到三岔口下车,我们的人会在那里接应。”李丹青拉着关胜的手,紧张地嘱咐道。
“那你呢?”关胜担忧地问。
“我等等一区的人,后面还有一辆火车,我现在也会开火车了。”李丹青自信地拍了拍关胜的肩膀,“三岔口见!”
这时,阻击的鬼子伪军似乎察觉到了火车已经启动,密集的子弹打在车头的铁皮上“哐哐”作响。李丹青猫着腰跳下火车,指挥劳工们迅速上车。
“先让劳工们上,当兵的等一等,手里有枪的都坐下一辆。”晋绥军的陈裕东站在火车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混乱的人群。李丹青并没有见过陈裕东,当他与陈裕东擦肩而过时,还赞赏地拍了他一把。
“嘿,你们几个怎么上车了,当兵的都给我下来!”陈裕东手下的两个兵试图把几个准备上车的战俘拉下车。
“给我撒手,用得着你管嘛。”上车的战俘愤怒地回应道。
陈裕东认出了其中一个便是中央军的刘明建,当即冷着脸讥讽道:“原来是刘团长啊,算了,人家中央军的人,命都金贵着,打仗不行,逃命比谁都快。”
“陈裕东,你少给老子废话,你没看出我们没枪吗?”刘明建一脸不屑的反驳道。
“刘明建,当初起事的时候,你可是没胆参与,现在夹着尾巴跑得比谁都快,还是条汉子就下来和小鬼子干,别他娘的像个孬种似的和老百姓抢位子。”陈裕东也来了气,上前抓住刘明建想把他扯下来。
“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李丹青上前分开二人,“我是八路军的李丹青,这次暴动是我策动的,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这不还没有出去吗?就不要内讧了。”
二人对李丹青的身份有些惊讶,眼神里也充满佩服。
陈裕东高姿态的放下手说道:“李团长,我们晋绥军的弟兄都听你安排。”
刘明建也松开了陈裕东的衣襟,“李团长,不是我们中央军不配合,实在是……”
李丹青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短枪递给刘明建,“带上你的弟兄先撤吧,到了三岔口配合一下我们的部队,要想成功突围,大家都得努力。”
“好!”二人齐声答道,心里对李丹青的大义佩服不已。
很快,八节车厢里已经挤满了人,甚至连车皮外壁都挂满了人。二三矿区的劳工们几乎都上了车。随着又一声长笛响起,车轮开始缓缓转动,火车驶出了车站。
伪军们冲出营房,试图上前拦住火车。射来的子弹打得车皮火花四溅,有的穿透铁皮,在车厢上留下许多窟窿。车厢里不断有人中弹,不过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自求多福、听天由命了,李丹青也无法保证所有劳工都能平安逃出。
李丹青迅速组织人手打退了想要冲上来拦截火车的伪军,望着火车远去的身影,三岔口方向终于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冲天的火光将天边染得微红。虽然也不知道彭江北是如何做到的,但是李丹青现在是彻底安了心,他知道,三岔口炮楼已经被成功炸毁。
三岔口据点的防守严密,工事坚固,要在没有重火力的情况下攻下炮楼相当困难。
彭江北接到李丹青的任务后,他围绕缩短攻击距离和出奇制胜的思路,深思熟虑后提出了三套方案。第一套方案是劫停一辆火车,利用火车作为掩护冲向据点,夺取炮楼;第二套方案是制作十多个大木桶,让敢死队的战士们躲藏其中并携带炸药包,从炮楼侧面的山坡上滚下,引爆炮楼;而最后一套方案,也就是彭江北现在实施的混战计——釜底抽薪。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准备了后手,一旦最后一套方案失败,就立即组织人手截停火车,转而实施第一套或第二套方案。
今天上午,彭江北便扮作迷路的羊倌,带着羊群混入了三岔口伪军军营。不出所料,伪军不仅“接纳”了他的羊群,还让他宰杀了一只羊炖汤来犒劳他们。吃完羊肉、喝完羊汤后,彭江北被安排在柴房里过夜,准备第二天继续宰羊。眼见着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彭江北安心地缩在角落里等待李丹青的战斗信号。
午后,老钱见彭江北迟迟未归,便明白他的计策已经成功。于是,他取消了截停火车的计划,带着剩余的同志悄悄地潜伏在三岔口附近。当李丹青成功炸毁配电房后,老钱也第一时间剪断了矿区通往大同的电话线。他们只等彭江北发出信号,便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炮楼。
三岔口炮楼内有五十多名鬼子,还有两个排的伪军驻守。伪军营房位于炮楼右侧三十米处,而彭江北就被关在军营左侧的柴房里。到了晚上,除了炮楼和两个机枪阵地有鬼子值守外,其余人都因喝了些酒而早早进入了梦乡。
矿区的战斗打响后,所有鬼子伪军都进入了阵地警戒巡逻状态。营地内的两盏探照灯齐刷刷地朝矿区照射过去。彭江北见时机成熟,便假装闹肚子骗开了柴房的大门,然后一拳打晕了看守的士兵,并换上了伪军的衣服。
车站的火车拉响了汽笛,所有鬼子伪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内侧的公路和铁轨上。彭江北趁机潜入营房,并成功地拿到了手榴弹和汽油。他将油桶和整整一箱手榴弹放置在炮楼的底部,然后躲到营房外,一枪引爆了油桶和手榴弹。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炮楼在爆炸中瞬间坍塌,楼上几十名鬼子无一幸免地都被炸死。
阵地上的伪军们一片慌乱,不知所措。早已埋伏在暗处的老钱带领战士们从隐蔽处冲杀出来。由于炮楼已被炸毁,伪军士兵们纷纷走出工事举手投降。老钱顺利地拿下了三岔口阵地,为整个行动赢得了关键的胜利。
矿区里,喊杀声和枪炮声此起彼伏,直到矿井处接连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北村才恍然大悟,今晚不仅是一场大规模的逃亡,更是一次精心策划的破坏行动。
原本,北村不打算请求增援,但现在的局势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他不再顾及自己是否会受到责罚,匆忙回到办公室,拨打了求救电话。然而,无论是拨向三岔口还是大同,电话那头都只传来“嘟嘟”的盲音。
断电断通信,看来敌人早有预谋﹗北村甚至开始怀疑今晚的慰问演出都是其中一环。气急败坏之下,北村猛地砸了电话,咬牙切齿地带着手下冲下了楼。
一矿区的劳工们已经顺利从二区逃离。尽管鬼子发射了几轮迫击炮,将炮楼炸得千疮百孔,但炮楼里仍有子弹不断射出,顽强的阻击让军营里的鬼子不能前进半步。矿区驻扎的日军手里也没有配备口径更大的山炮,见迫击炮对炮楼作用不大,北村改变了战法,指挥几个日军敢死队员驾驶军车在前掩护,后边跟进的士兵最终用炸药包将炮楼引爆。一阵尘烟散去后,吴春晓和几个战俘全都壮烈牺牲。
李丹青已经成功占领了车站,这使得狗娃他们炸毁这一侧的三个矿井的任务变得相对轻松。由于矿井洞口守卫的伪军早已逃跑,他们在接连引发三声爆炸后,完成任务的狗娃几人还有富余的炸弹。于是几人一边向车站撤离,一边将沿途的营房等设施炸个稀烂,将破坏任务完成的非常彻底。
等来了最后的一批劳工,沈雁山、李秋阳、狗娃、秦明、冉二官等人也陆续赶到。李丹青指挥着劳工们迅速爬上火车,而他则跃上车头,模仿着之前那位小伙子的动作,推动操纵杆,拉响了汽笛。
“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开火车了?以前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啊。”李秋阳按照李丹青的指示往炉子里铲进燃煤,笑着打趣道。
“你哥是什么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快,别停下,把火烧旺些。”
“好嘞!李秋阳脱下衣服递给一旁的漪月,甩开膀子干了起来。
“二官,拉下气阀,多放些雾气!”李丹青又指挥着冉二官。
“李团长,人太多,装不下!”沈雁山跑到车头处对李丹青焦急的喊道。
“这一次,全都必须走,让没上车的人跟着火车跑,我开慢些,出了大门便没事了。”李丹青果断地启动了火车,让它缓缓向前驶去。
鬼子发现火车要跑,密集的子弹朝火车打来。特别是车头部位,一排排子弹划过,车头的铁皮瞬间火花四溅。冉二官不幸中弹,倒在了血泊中。
黑夜里,鬼子伪军也没什么准头,没上车的劳工以火车为掩护跟着缓缓开动的火车跑出了大门。重获自由的喜悦和劫后余生的庆幸让每个人欣喜若狂。尽管矿井的艰苦生活和监工的严酷责罚早已让矿工们干瘦如柴,遍体鳞伤,但希望与信念却支撑着他们奋力迈向自由和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