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以牙还牙

回到万宝村,李丹青立即召集作战会议,司令员和谭政委也受邀参加。会议室内气氛紧张而严肃,每个人都明白这次任务的艰巨性。

李丹青首先详细汇报了前期入城侦查到的情况,他明确表示,这次作战的目的有三个:一是夺取粮食,解决部队当前的燃眉之急;二是锄奸,清除城内的汉奸,以儆效尤;三是抢回赵七和邱广志的首级,为他们讨回公道。

谭政委听完李丹青的汇报后,开玩笑地说道:“好家伙,丹青,你是不是要准备打灵丘城呀?据我所知灵丘城里日伪军不下千人,再加上城防工事,攻城可不是那么容易。”

司令员也点头表示赞同,他补充道:“没错,攻城可不是小事。如果要攻打这样一座坚固的城池,恐怕少了五六个团和大口径的山炮,你连城墙根都靠不了。你小子要哪吒闹海,可是到哪儿找这么多风火轮呀?”

陈裕东也表达了类似的担忧,“我们目前的兵力和装备,确实不太适合进行大规模的攻城战。”

众人都觉得李丹青是不是疯了,居然想攻坚夺城,但彭江北却双手一摊,笑着说:“打县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风险大,代价也大,不划算。李团长,你肯定有别的想法,就别藏着掖着了,说说吧。”

司令员也一脸好奇地看着李丹青,“李丹青,你就别逗我们了,快说说你的想法。”

李丹青嘿嘿一笑,走到地图前,指着灵丘城说:“灵丘城里现在鬼子和伪军加起来有上千人,还有城墙和工事,咱们硬攻肯定不行。谭政委说得对,我们要强行攻打县城难度太大,从人员装备、战斗力、以及城防工事等各个角度分析,我们均不具备攻城的条件和实力。”

“那咋整啊?”罗大仁急得直挠头。

李丹青摆摆手,“别急。咱们这次还是得像上次一样,派小股部队进城,悄悄地干,杀了汉奸,烧了粮仓,再抢回遗体,尽量别惊动大部队。”

“啥?烧了粮仓?”赵参谋瞪大了眼睛,“咱们不是还缺粮吗?烧了多可惜啊!”

“这个问题问得好,釜底抽薪烧了敌人的粮仓,城中的鬼子伪军该怎么办?”李丹青微微一笑,看向赵参谋,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哈哈,我明白了!”司令员一拍大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大同、浑源的鬼子会往灵丘调粮食,我们就埋伏在路上,来个以逸待劳,抢他们的粮食!这样一来,不仅烧毁了敌人的作战物资,而且避开了坚固的城池,把敌人引到城外来打,打我们熟悉的伏击战、运动战、游击战,损失最小、收获最大,而且牢牢的把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真是一举两得啊!”

谭政委也点了点头,笑道:“丹青,你小子真是鬼点子多,这招无中生有玩得漂亮!不过,我们还得配合袭击涞源或是广陵等地的作战目标,让敌人摸不清我们的真实意图。再来个浑水摸鱼,让他们晕头转向!”

李丹青挠了挠头,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司令员和政委教导得好。这次行动还需要大家配合。灵丘城的行动由我带队,但整盘布局还请司令员、政委多多指点。”

司令员摆了摆手,豪气干云地说:“你小子就别客气了,这次行动我听你的!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进城,外围的掩护工作我来负责,保证让小日本儿摸不着头脑!”

行动方案敲定后,战士们踊跃请战。但此次行动仍是小股偷袭作战,并且军分区还临时驻扎在破虏寨,所以李丹青仔细权衡后决定让彭江北留守,确保后方安稳。

第二天一早,李丹青精心挑选了李秋阳、赵强等十名战士,他们乔装打扮后,相继潜入了灵丘城。为确保行动顺利,所携带的武器弹药交由交通站后续设法运进城内。由于金银铺位置显眼,容易暴露行踪,李丹青决定启用城中备用的安全屋作为临时据点,将小分队安置在东宁巷背街的房舍中。

进城后,李丹青将小分队再细分为锄奸组和爆破组,赵强、洪明、杨启茂和秦明跟随李丹青执行锄奸计划。剩下的人由李秋阳负责执行烧毁物资仓库的计划。

为确保行动的统一与高效,两组人员必须保持同步进度,双管齐下。由于暗杀丁德顺的具体时间尚不确定,所以,李丹青便以丁德顺到达出租屋的时间作为整个行动的信号。

众人分工完毕后,各小组便进入预定位置进行侦查摸底。

锄奸组的战士们像夜猫子一样,悄无声息地蹲在丁德顺的出租屋旁,等待着目标的出现。可是,直到晚上十点多了,那巷子里还是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李丹青估计着丁德顺今晚不会再来,心里担心李秋阳那边的情况,于是留下赵强几人继续蹲守监视,自己带着杨启茂摸了过去。

城中实行宵禁,黑漆漆的大街空无一人。李丹青二人犹如鬼魅般穿梭在街巷中,时不时还要避开鬼子和伪军的巡逻队。

仓库门前的路灯亮得刺眼,把街道照得如同白昼。大门前的大街完全暴露在哨兵的视野范围内,再加上晚上还有一队鬼子兵绕着仓库四周巡逻,想要悄无声息地接近仓库简直难如登天。

李丹青贴着墙角潜伏在仓库对街避光的角落里。他眉头紧锁,往着四周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狗娃几人踪影,心中一阵焦虑。

“咕咕喵……咕咕喵……”情急之下,李丹青抱着手放在嘴里惟妙惟肖的学了两声凄厉的猫头鹰叫声。这叫声在寂静无人的街巷中回荡,虽然听起来有些惊悚,但此刻却是他们之间的联络暗号。

“咕咕……”不一会儿,仓库右侧那两间空置的土墙房里传出一声回应。

李丹青心头暗喜,他带着杨启茂巧妙地避开大街,从仓库的后边绕了过去。两人猫着腰,紧贴着墙根,等着转圈巡逻的日本兵走过,便一头钻进了土墙房。

这间民房虽然门窗破损,房顶也塌了一半,但正好为他们提供了隐蔽的藏身之处。李秋阳出发前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带了一床大毛毯过来。每当巡逻的日本兵从民房边走过时,他们就用毛毯罩住身子,蹲下不动。屋子里黑灯瞎火的,只要鬼子不刻意进屋搜查,他们便可以蒙混过关。

杨启茂负责靠着墙头把风,只要鬼子巡逻队经过,他便提前报信提醒。其余几人则各自配合着开始凿洞。

民房一边是土墙房坯,用水浸湿后相对比较松软,李丹青来时,狗娃已经掏开了一个大洞。然而,当他们凿穿土墙后,却发现紧挨着的仓库围墙却是一面坚固的青砖大墙。由于作业面太小,只能一人单独操作,这无疑增加了凿墙的难度,进度也减缓了不少。

李秋阳在一旁打着手电筒,为狗娃提供照明。狗娃选择了一处空隙较大的砖缝,他解下水壶,将砖缝处浇水浸湿,然后用钢钉慢慢掏土。钢钉在砖缝中反复摩擦,缝隙里的黏土不断落下。

半小时后,狗娃在墙上抠下了一块青砖。第一块砖松动后,后面的工作便容易许多。姜志鹏几人轮番上阵,凌晨两点,几人终于在围墙墙体上凿开了一个能缩身穿过的小洞。

随着最后一块青砖被小心翼翼地取下,仓库内的景象逐渐展露在众人眼前。他们凿开的洞口位于仓库的西北角,视野中,空坝上堆码着一些木箱,还有几处货物被帆布严实地覆盖着。透过这些货物之间的缝隙,他们能够隐约看见东边的四间大仓库,而仓库边一栋挂着膏药旗的二层小楼应该是鬼子宿舍。

鬼子仓库的防御外紧内松,院中的戒备并不如想象中严密。院内并没有鬼子巡逻,只有南边仓库大门内侧能看见两个鬼子站岗,还有一个沙包垒成的掩体。鬼子们显然对于仓库所处位置很是自信,右边紧邻宪兵队和侦缉队,左边又是警备团,他们压根都没有想到有人会冲仓库下手。

李丹青心中盘算着行动的线路,只要进了院子,躲过门口那两个哨兵,贴着围墙从北面绕到仓房应该问题不大。于是,他示意众人小心翼翼地把取下的砖块重新放回原处,又把掏出来的泥土处理好,以免留下痕迹。一切恢复原状后,他们便悄悄退回了安全屋。

翌日,战士们一觉睡过了中午。于东将队员们需要的武器弹药,从一个大粪桶里一件件拿出放在了桌面上,十支盒子炮,两支百式冲锋枪,五把匕首,还有两颗吴学明特制的燃烧瓶以及几十颗手雷。赵强眼疾手快,一把拿过一支百式冲锋枪新奇的摆弄着,完全不顾那股刺鼻的味道。

于东笑着解释:“这次进城带的武器多,只能借助收夜香的大粪桶运进来。不过放心,这粪桶是空的,除了味道大点,对枪支没任何影响。”

就在这时,守在巷口盯梢的杨启茂匆匆返回,报告说丁德顺带了四个人去了出租屋。

“这死货还不分白天晚上,真他娘的会挑时候。”李秋阳一脸讥笑,站起身来,从桌上拿起一把驳壳枪,开始检查枪械。

李丹青则将最后一口馒头送进嘴里,轻松的拍了拍手说道:“哥几个,干活去!”其他队员也纷纷收起笑容,开始往身上装备枪支和匕首。爆破组白天没有行动,也跟他们一起出了门。

李丹青昨晚在仓库外墙刮破了棉袄,也不知道于东从哪里找了一件破布黑袄给他换上,双膀及后背处上还打了几块鲜红的碎花补丁,颜色鲜艳扎眼,也不知道是扯了哪家妇人的底裤。

“出门都散开,别凑一堆,大白天尽量不要开枪,免得惊动了敌人。”李丹青走在前面小声嘱咐着几名队员,殊不知身后几人看着他新奇的棉袄早就忍俊不禁,憋着声儿应和着。

众人来到街口,前面盯梢的杨启茂便迎了过来,“丁德顺已经进屋,总共四个二狗子,两个人在巷口,两个守着大门。”

巷子深处幽暗寂静,二狗子们并未聚集在一处,若是贸然行动,必然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李丹青昨日已经勘察过地形,心中早有计较。这条巷子虽是个死胡同,但出租屋对面的房子却临着外街,前后都有门,正好可以利用。

李丹青仰头大致判断了方位,留下赵强、李秋阳和杨启茂三人对付巷口放哨的伪军,自己带着其他队员绕到外街,朝着出租屋对面一家民房走去。

那民房的大门涂着鲜艳的红漆,门上贴着两尊威武的门神,身披甲胄,眼如铜铃,手持刀戈,显得威武雄壮。

李丹青轻轻扣响铜环,持续了三五下,屋里却悄无回应。几人正待离去时,屋里才传来嗲声嗲气的声音:“谁啊,大白天还让不让人睡觉,来了来了,别敲了。”紧接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打着哈欠打开了房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猩红的大嘴,再就是几乎抹了饺子皮厚的一脸白粉,活像个京剧里的大花脸。李丹青这辈子没有见过这样夸张的装饰,不由张大了嘴巴,心中有种窒息之感。

“大姐,我……”李丹青站在门口正准备说明来意,哪知这女子竟一手挽过他的胳膊,一脸娇媚的拉着李丹青直往里走,“少爷真是好兴致,下午便来照顾姐姐生意,今天姐给你打个对折。”

李丹青又气又恼,没想到糊里糊涂地进了一家暗窑。特别是那一张猩红大嘴,张嘴说话时,唾沫星子里夹杂着一股怪味,不仅让人头晕脑眩,而且还有种恶心之感。

这些暗窑的窑姐一般都是晚上接客,白天关门睡觉。那女人满脸倦容的开了门,看见一个年轻高大英俊的嫖客站在面前,心下当然一百个愿意。虽然李丹青衣着寒酸破烂,但她还是热情的给他打了对折。

等李丹青被女人挽着进了院门,埋伏在门边的姜志鹏等人跨过门槛鱼贯而入。窑姐不想门边还有旁人,回头看着跟进院子的三人,不由面露惊讶,“我的妈呀……你们咋有这么多人,老娘可没有玩过一拖四!”

李丹青随即满脸邪笑,有意戏耍一下这个老窑姐,装模作样的从兜里摸出四块大洋,“怎么样,少爷我就喜欢玩点新奇的,这庄买卖接不接?”

老窑姐看着眼前几个强壮的男人心里有点打鼓,但四块银元几乎是她好几天的营生。看在银元的份上,老窑姐把心一横,白了李丹青一眼,嘟囔着:“来吧来吧,老娘今天把命豁出去了。看着一个个年纪轻轻,怎么喜欢这些调调?”说完扭着屁股带着几人往屋里走去。

李丹青差点没笑出声来,只等进了屋,几人便换了面孔。姜志鹏一把控制住窑姐,李丹青把银元扔到窑姐面前桌上,“不许说话,不许出声,就给我老实坐在这里,半个小时后,这银元便是你的啦。要是我在外边听见你说话,就扣你一块银元,听好了没有?还有,自己捂住嘴巴!”之所以加上最后一句,完全是因为李丹青不想再次看到女人脸上那件令人眩晕的“武器”。

看着窑姐惊恐地点了点头,姜志鹏便松开捂住她嘴巴的大手。可刚一松手,窑姐便忍不住想要开口说话,“几位好汉……”

“扣你一块银元!”李丹青迅速从桌上拿起一块大洋,沉声警告道。

“不是……,你们……”

“两块!”

窑姐见桌上的钱瞬间少了一半,立即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直摇头,不敢再吭一声,眼里尽是懊悔,生怕李丹青再拿走一块。

稳住了窑姐后,几人便迅速来到窗边查看。透过里屋窗格上的纸洞,他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巷子对面的出租屋。两个伪军正倚在出租屋门口悠闲地吸烟,而距离他们六七十米的巷口,还站着另外两个伪军。

刚才,李丹青已经和赵强等人约定好了一起动手。他冲着身后的队员点了点头,随后打开了后门。几名队员迅速鱼贯而出,朝着门边的两个伪军径直走了过去。

两个二狗子没想到対街的后门里突然出来几条汉子,当他们发现对面几人出门后直扑自己而来,暗觉情况不对,张嘴刚要呼喊时,李丹青已经甩手掷出了飞镖。两把飞镖精准地插进了两个伪军的喉咙,他们瞪着死鱼眼,缓缓地从门边滑倒在地。

巷口的两名伪军,看到里面的情况,瞪大了眼睛、喉头滚动,忙着要从怀里掏枪,“有……”

伪军喊了半声,哪料身后一支大手伸出,并一把将自己嘴巴捂住,紧接着脖子一股滚热的液体流出,腰间也传来一阵痛楚,蹬了几下便失去了知觉。

赵强和李秋阳将两个狗子拖进了巷子,杨启茂则机警的留在巷口盯梢。

此时,李丹青已用匕首轻轻拨开了门栓,众人轻脚轻手的前后进了门院,四个二狗子的尸体也都被扛了进来。

院里套有三间青瓦房,赵强把四名二狗子摆在院子里一字排开,尸身下还在汩汩的冒着血,可是院子里却是春意浓浓,正对大门的一间屋子前一盆三角梅开得姹紫嫣红,屋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女人欢愉的叫声。

李丹青贴着门缝,看见屋子里已经春光一片,两团白肉搅合在一起,丁德顺和那女人正在滚床单。

“狗日的汉奸倒是风流快活!”李丹青一脚踢开房门,队员们呼啦啦的冲进屋子。

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队员几乎眼球爆裂,只觉浑身燥热,血液加速。偏是那不通人事的狗娃还一把揭开了被子,床上瞬间露出了两具光溜溜的身子。

“啊……”随着一声女人尖叫,急的狗娃赶忙一把捂住了那女人嘴巴。

估计丁德顺已被吓个半死,臃肥的身子瞬间僵化,转过头惊恐的看着床边几人。

“不准叫,再叫打死你!”李丹青瞪着眼说道,“丁德顺还认得我吗?”

“李……李团长!”丁德顺声音几乎有些颤抖。

身后的女人一把拉过床单想要遮掩,但狗娃还没有见过光着身子的女人,咽了一口唾沫又把女人面前的床单扯开,后边几个队员也是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了精彩的场面。

“狗东西,没见过女人呀!”李丹青注意到狗娃这微小的动作,一把将床单扔给女人,瞪着丁德顺说道,“丁德顺,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丁德顺闻言一下子跪在床上,磕头痛哭,“李团长,我也是没办法,您老就饶过我吧,我一定立功赎罪……”

李丹青给了李秋阳一个眼色,后者一把将丁德顺从床上楸了下来,手里锋利的匕首毫不迟疑的在丁德顺喉间划过。

丁德顺宛如一只被退了毛的肥猪,捂着脖颈不断喷涌的鲜血,喉哝里发出模糊的声音,身子抽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然而李秋阳并没有就此罢手,他紧握着锋利的匕首,眼里冒着复仇的快感与怒火,一刀割下了丁德顺的头颅,用黑布包裹后提在手中。

李丹青看了一眼那滴血的包裹,眼里尽是冷漠与蔑视。他今晚准备用汉奸的头替下挂在城门楼子的赵七和邱广志,也当是为他们报了仇。同时,这也是给那些还在摇摆不定的汉奸们的一个严厉警告,让他们知道,背叛民族的下场将是身首异处,遗臭万年。

看着这骇人的一幕,床上的女人刚要大叫,李秋阳一声怒喝:“别叫,不然宰了你!”

女人“啊”了半截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全身战栗着也顾不了羞耻,跪在床上不停的磕头,“各位好汉饶命……饶命,不要杀我……”

李丹青转过身,“只要你老实呆着,明早自然有人来放了你。狗娃,堵上嘴,绑了!”

“好勒!”狗娃眼里满是精光,放下枪,颤抖着从裤袋里掏出麻绳。

“狗娃,这女人可要捆紧点,我来帮你!”

“狗娃,你让开点,别让她跑了。”身边几人很是热心,争着帮忙。

李丹青和李秋阳出了门,里边还传来狗娃的喊声:“你们几个别挤,团长叫我绑,又没让你们帮忙……哎呀,哎呀,我踩着我的脚啦……”

李丹青和李秋阳相视一笑,“几个狗东西,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他们。”

几人揩了半天油,也不好意思让团长久等,掩上门出了屋。

锄奸组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天色刚刚暗下,而爆破组还需等待夜深人静,鬼子们睡熟后再行动。于是,李丹青带着几名队员朝着谭长伦家进发。

谭长伦的家位于一条幽深的小巷深处,是一处独门独院的小宅。

谭长伦尚未回家。李丹青一行步入巷子,引起了巷子里两条黄狗狂吠不已。

“他娘的,瞎叫个啥?”早已扮做乞丐等在屋檐下的秦明立时捡起一坨泥巴扔向黄狗。可是那狗子竟是一点不怵,惹得秦明拿了一棍木棍追着狗撵出了半里地。

宅院前两个伪军看着这一出“叫花子打狗”的好戏,露出了一脸的幸灾乐祸,丝毫没有察觉到几个黑影悄悄钻进了对面的斜巷子里。

天空放晴了几日。今天过了午,天色便有些阴沉,到了入夜时分,半空里果不然又开始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这场大雪似乎也预示着年关将至,给这个寒冷的冬夜增添了几分安宁与静逸。

李丹青随手接住一片雪花,任由它在手心融化。街上已经没有行人,空荡荡的大街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仔细聆听,不知谁家的小孩打碎了盐罐,正被大人训斥;身后一家的主妇和男人还在屋子里谈论年前要置办的年货。

李丹青会心一笑,苦难的中国虽然饱受战火,但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还是努力的活着。这片土地上来过一个又一个的侵略者,但是最终都无法征服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生活的人民。在这片黄土地上,老百姓犹如一颗倔强的小草,只要还有一滴雨水,一丝希望,都不能阻止他们顽强的向阳而生。

“团长,你是四川哪个地方的哦?”明洪操着一口川话问道。

“我是中州人,你呢?”李丹青莞尔一笑,久违的乡音让他心头热乎。

“哎呀,我是江津的。团长,中州在哪点咯?”明洪一脸好奇地问道。

李丹青解释道:“我晓得江津,你们在长江上游,沿江而下,过了重庆、涪陵就是中州了。”

明洪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嫩个说来我们老家离得不远哦,团长,你知道吗?和我一起被抓的‘棒老二’和‘黑娃’都是43军的,他们在忻口会战被鬼子抓到的,‘蒜头’和‘搅屎棍’则是在台儿庄被鬼子逮住的。”

“哦,哪天空了,我们几个老乡聚一聚”。李丹青笑了笑,从大青山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一直也没和几个川军老乡聊过天,听到熟悉的乡音,一时觉得非常亲切。

“你们老家还有人不?”李丹青问道。

提起家里人,明洪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我是被抓的壮丁,走时家中还有一个老娘,下边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

李丹青听了,心中一阵感慨,他关切地问道:“那你从大金山出来,为什么不回四川?”

明洪摇了摇头,苦涩地说:“算了,这世道太乱了。我爹和我头上的哥哥都是饿死的,回去了多一个人,多一张嘴,不如就在部队里混饭吃。况且,兄弟们都说跟着李团长打鬼子带劲。以前在川军的时候,都是鬼子追着咱们打,现在是我们追着鬼子的屁股打,真他娘的解气。”

李丹青会心一笑,拍着明洪的肩膀,“那就好,等打跑了鬼子,我们一起回四川。”

话音未落,杨启茂转过头来,提醒道:“团长,那边过来几人。”

几人顺着杨启茂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街口前后缓缓走来三人。两个伪军背着枪,双手抄在袖子里,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而前边的那位则穿着军官服,身形干瘦,下巴蓄着一抹小胡须,正是谭长伦。街边的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边回荡着几人的脚步声。

“怎么办,动手吗?”明洪压低声音,紧张地问道。

李丹青示意众人保持冷静,“不急,门口还有哨兵,等他们进屋再说。”

随着谭长伦一行走近,李丹青迅速招呼众人躲进了街角的阴影里。不一会儿,对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谁呀?”

“我,快开门。”

开门声随之响起,女孩躬身说道:“老爷,今晚有应酬呀,回来的这么晚?”说着,她细心地替他拍打掉满身的风雪。

谭长伦应付了一声,便进屋关上了门。两个哨兵和回来的伪军换了岗,转身回了营房。

院子里的人声渐渐消去,一片寂静。不一会儿,二楼的灯光也已熄灭。李丹青看了一眼手表,已是晚上九点。他随即对着身后招了招手,几人便悄悄地靠近了谭长伦的住所。

轻松解决了门口的哨兵,李丹青纵身一跃,跳进了院子。打开院门后,其他几人也都猫着身子钻了进来。

夜色中,院子里矗立着一栋青砖黑瓦的二层小楼。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雪花落地的“簌簌”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沉浸在梦乡之中。

李丹青蹲下身子,用匕首轻巧地拨动着门栓。然而,当门栓脱落后,大门却仍是纹丝不动。

李丹青暗想着屋里一定还顶着门杠。但是他现在却也不敢用强,担心惊醒了屋中之人。只见他立在门边踌躇了片刻,随即带着几名队员走出了院门。夜色中,他们的身影再次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半刻后,街上响起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谭长伦家门口。

“谭营长睡了吗?伊藤大佐让他去一趟。”

“等着,我叫谭营长。”

“谭营长——谭营长,伊藤大佐让你去一趟,啊切……”李丹青捏住鼻子,完了还故意打了个喷嚏。

二楼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透过窗户的缝隙,可以看到谭长伦的身影在屋内晃动。

“妈的,别喊了,听到了。三更半夜,日本人还让不让人睡觉。”

“日本人也真是的,白天不说,晚上才来开会。天冷,你把风衣披上。”

“没办法,端人家的碗,就得服人家管,我去去就回。”

屋里传来说话声,紧接着一楼的灯也被点亮。刚才开门的姑娘起床后,一边睡眼惺忪系着上衣的纽扣,一边走出屋子打开院门。

李丹青动作迅速,不等姑娘反应过来,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手下几人则顺势冲进了屋子,迅速控制了局势。

一楼除了谭长伦的老母亲,还住着一个老婆子佣人。等谭长伦下楼时,他娘、老婆子和姑娘都已经被捆住了手脚,嘴里塞着毛巾,跪在屋子中间。他们惊恐地望着李丹青等人,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沙发上,李丹青正翘着二郎腿,手里举着一支高脚杯,悠闲地晃悠着半杯红酒。他瞥了一眼谭长伦,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你们……”谭长伦发现情况不妙,转身就要往楼上跑,却被早已埋伏在楼道口的赵强和秦明一把抓住,按在了地上。谭长伦挣扎着,但无济于事。

“放开我……”谭长伦嘴里还没喊出声,就被赵强扭过脖子,一块破布塞在了嘴巴里。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和不甘。

“怎么回事,老爷?”楼上的女人听见了动静,大声问道。

李丹青对着赵强点点头,示意他上楼查看。不一会儿,赵强便拽着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女人下了楼,“团长,楼上都搜过了,除了两个睡着的小孩,没人了。”

“哼,酒还不错。”李丹青放下杯子,瘪了瘪嘴,似乎还在回味,“住洋楼,喝洋酒,还有佣人老妈子伺候着,难怪有人昧了良心肯做日本人的狗。”

听着李丹青的话,谭长伦的老娘似乎瞬间明白了几人的身份和来意,一阵急喘后,她翻了白眼,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快救人,扯下她嘴里的布条!”李丹青见状,立刻喊道。他并不想伤害无辜,特别是看到老人如此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忍。

谭长伦虽然手脚被绑,但看到母亲突然倒地,他拼命地往她身边挪动,眼中充满了惊恐和担忧。

赵强迅速扶起老人,一把卡住她的人中。过了一会儿,老人慢慢地醒了过来,但她的脸色依然苍白,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老人家,您放心,我们不会伤害您和您的家人。”李丹青轻声解释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这次来,只找谭长伦算账。”

老人家看了一眼李丹青,又看了看谭长伦,昏黄的眼眶里眼泪喷涌而出。她嘴唇抖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一声叹息,“哎——我早就知道会有今日,这都是报应啊!”

此时谭长伦已经挪到了他娘脚边,眼里含泪,嘴里“咿咿吖吖”的叫个不停。

老人家看着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她转头祈求地看着李丹青,“这位好汉,你能不能揭开他的布条,我想给他说两句话,说完任凭你们处置。”

李丹青心中不忍,看着老人祈求的眼神,于是起身挥了挥手,“取下布条,但是要敢出声,立马宰了。”

“儿啦,人作孽天在看,给日本人当汉奸不会有好下场。今天你是躲不过了,自从你接了这差事,娘天天在家烧香拜佛,想为你化解些罪孽。可是善恶终有报,你也不怨谁……”老人颤抖着双手,眼中满含泪水,声音带着无尽的哀伤和无奈。

谭长伦听着母亲的话,心如刀绞,他抓着老人的手啜泣道:“娘,你别哭,孩儿心里难受,长伦知错了。”

老人家擦了擦眼里的泪水,叹了口气,“晚了……你当了这汉奸,娘每天都不敢出家门,害怕街坊领居戳我的脊梁骨。要不是看着你还孝顺,老谭家只有你这一根独苗,娘早就去见你死去的爹了。今天做个了断也好,你就安心上路,下辈子再莫当汉奸!娘先走一步……”说完,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墙角撞去。

李丹青也没想老人家竟然如此刚烈,他们背对着老人,听到声响立即转身却是抢救不及。只见老人头破血流,血溅当场。

“娘……”谭长伦一声悲呼,挣扎着想要冲向母亲,却被赵强等人牢牢按住。赵强急忙捂住他的嘴巴,重新塞上了布条,捆紧了绳索。

谭长伦还在地上拼命挣扎,他的眼里充满了悔恨和绝望,身子随着剧烈的抽泣而抖动。

李丹青抹了一把眼泪,冷冷的说道:“谭长伦,你还记得赵老三和黄掌柜吗?还记得交通员小周吗?他们家中谁没有爹娘,谁没有妻儿,可是因为你,他们都被日本人杀害了。杀人偿命,你放心,看在你娘的份上,你的家人我们一个不杀,你家里我们一文不动。”

说到此处,赵强拉上谭长伦就往屋外拖。谭长伦已经停止了挣扎,两眼死死的盯着老娘,做了最后的道别,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

赵强转身回来时,手中的匕首已经有了一抹鲜红的血迹。女人见状一头晕死过去,两个佣人低头嘤嘤的哭泣。

“我今天还不能放了你们,明天自会有人来给你们松绑。”李丹青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赵强出门带了一个包袱,里面装了谭长伦的人头,秦明手里也提了丁德顺的人头。几人吹了灯,关上门,悄然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爆破组的成员们也已经潜伏在仓库边的土墙房里,做好了准备。狗娃动作麻利的取下了洞口最后一块青砖,并第一个钻进了仓库。李秋阳、姜志鹏和冯三六紧随其后,手里提着交通站搞来的一瓶子煤油和几个燃烧瓶。卢咏春的枪法好一些,便留在洞口掩护。

四人贴着墙角,匐着身躯,趁着哨兵转身的空隙,迅速跑进了院中的货堆里。狗娃负责在一侧放哨,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而李秋阳等人则忙着往货堆上浇煤油,他们现在顾不上货堆里到底装了什么,既然来了,索性就把仓库里的东西烧个干净。

货堆东边有四座库房,可是隔了货堆还有十来米。望着大门内侧的哨兵,几人不敢保证贸然冲过去会不会被哨兵发现。于是,狗娃带着他们重新回到围墙边,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挪动身体,匍匐前进。几人身上的衣服和身后围墙的颜色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大门的鬼子并没有发现远端趴在地上缓缓前进的几人。

然而,就在几人快要靠近仓库时,几声狗叫突然从库房边响起。

虽然几人趴着没动,但是狗叫声一直没停,门口的哨兵也警觉起来,端着枪朝着围墙处走来。

“妈的,怎么会有狗!”狗娃暗叫不好。

“不管了,冲过去!”李秋阳低吼一声,几人随即跟着他起身跑到了库房边。

门口的鬼子已经看见了远处围墙边的人影,举起枪大喊道:“什么人?”

看着行动已经暴露,卢咏春不得不朝着两名鬼子先开了枪。随着“砰砰”两声,门口的鬼子应声倒地,但是枪声也打破了宁静的夜色。

李秋阳几人现在只有争分夺秒的踢开仓库大门,把煤油浇洒在货物上。门口冲进的鬼子被卢咏春接连放倒了两个,但更多的鬼子正寻着枪声,叽里呱啦地向围墙缺口处围了上来。

这时,宿舍楼里的鬼子也已被惊醒,纷纷抄起枪冲出了大门。一时间,警报声、呼喊声此起彼伏,整个仓库区瞬间陷入混乱。

鬼子们还不知道仓库边有人,一股脑地向着围墙西北枪响处冲去。然而,当仓库里燃起的熊熊大火串起了几人高的火苗,他们才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调转一半人马向着仓库冲来。

放完火的李秋阳几人一边拿着枪还击,一边准备往缺口处撤退。但是冲出来的鬼子已经堵住了他们的撤退线路,情况十分危急。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卢咏春扔出了一颗手雷,随即大喊道:“别过来,翻墙跑。”

院子里的鬼子越聚越多,李秋阳深知已不能原路返回,他迅速扔出一颗手雷,引燃了院中的货物。火焰迅速蔓延,照亮了黑暗的角落,也映红了众人的脸庞。

“快上墙!”冯三六焦急地喊道,说话间他已经冲到了墙边,准备托人上墙。

李秋阳身手敏捷,一个助跑就跃上了几米高的围墙,然后迅速趴在墙头,伸出手将姜志鹏和狗娃一一拉了上来。

当冯三六蹲在墙下把狗娃送上了墙头,小鬼子已经围了过来,此时院子里火光冲天,扑腾的火苗中,几人无处遁形。姜志鹏抄着冲锋枪掩护冯三六上墙,枪膛中炙热无比的子弹撕裂了空气,犹如暴雨般倾斜而至,密集的子弹近距离打在包围过来的鬼子身上,“噗嗤噗嗤”就如同穿透了一叠猪肉,院子里传来异物穿透身体发出的闷哼声,还有鲜血喷射在空气中的嘶嘶声。

“好……好家伙﹗”冯三六在墙下第一次看见了冲锋枪的强大火力,不由咧开嘴露出羡慕的眼神,心想着回去也弄一把。

“哎呀﹗”突然一声闷响,冯三六伸出的双手瞬间无力的垂落下去。

“三六,快﹗”李秋阳还在墙头垂着手准备接应,可是眼里竟是冯三六痛苦而又绝望的眼神。

“快……快走﹗我不行了……”冯三六胸部中弹,躺在地上已是血流如注。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庞,冯三六咬着牙艰难的从腰间掏出一颗手榴弹,拉了弦,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小鬼子,跟爷爷一起上路……”

这是冯三六生平说得最顺溜的一句话,也是他的最后一句话。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强大的气浪将李秋阳和姜志鹏震落了墙头。

卢咏春趁着装子弹的空隙,瞟眼看见李秋阳几人已经翻上了北边的墙头,他拿起腰间最后两颗手雷扔向院中,转身也离开了缺口。

仓库那边枪响过后,已冒起了滚滚浓烟,几处火苗子窜起十来米高,连远在城门口的李丹青都能看见。城中警笛响起,各处的鬼子伪军纷纷向了着火处涌去。

“团长,要不要去接应他们?”听着枪声不断,赵强躲在街口角落里焦急的问道。

两拨人原本约好了行动结束后在此汇合,但李秋阳那边显然遇到了麻烦,李丹青看了一眼准备好的日军军服,点了点头,“换上鬼子军服,跟我来。”

卢咏春和李秋阳几人出了仓库,便往警备团方向的东城撤退。警备团里的伪军虽然已经冲出营房,但李秋阳朝着大门扔了两颗手雷,又把伪军们赶了进去。

几人边打边撤,伪军们则紧跟在身后。虽然他们不敢近身,但无形中也拖延了爆破组撤退的速度。撤至一处烟馆,从斜后方赶来的宪兵司令部的哨兵堵住了几人后路,一时间李秋阳腹背受敌,陷入险境。

此时李丹青带着几人赶了过来,正蹲在地上射击的鬼子见是自己人也没在意。哪知李丹青等人走到鬼子背后,手里的快慢机抖手就是几枪,麻利的干掉了堵住去路的几名鬼子。

“快,秋阳跟我来!”

“是团长,兄弟们撤!”绝处逢生的李秋阳听到熟悉的声音欣喜若狂,向着伪军方向扔了一颗手雷,随即跟上了李丹青。

城门口的小队鬼子也分兵一半往响枪的东城增援而去。李丹青几人躲在角落里,等着增援的鬼子走过,让李秋阳几人也换上鬼子军服。

不一会儿,一队鬼子兵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城门口。

城门口的日军早已是荷枪实弹、重门击柝。城门下设置了拒马,城门边的工事里,三五个鬼子朝着城内虎视眈眈的架起机枪。城楼上一个鬼子军官正举着望远镜观察仓库那边的情况。

不等鬼子开口,李丹青首先用日语喊道:“伊藤大佐有令,城门处加强戒备,不能放走一个敌人。”

城门口鬼子一听是自己人,也便放松了警惕。

李丹青走到城门处,快步登上了石梯向鬼子军官走去。

“口令?”城门楼子上的鬼子军官这时才想起询问口令。

李丹青微微一笑,也没说话,只是岔开话题,“仓库被抗日分子点着了,伊藤大佐正带人围捕抗日分子……”

“喂,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口令?”鬼子军官看着李丹青越走越近,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不由伸向腰间的枪套。

“我是你八路爷爷。”李丹青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说话间已经飞身而起,将匕首狠狠的插在鬼子军官胸膛。

赵强、李秋阳等人早已暗中蓄势,只待李丹青首先发难,便迅速朝着军官身边的几个鬼子扑去。

狗娃打仗也是机灵,虽然解决正面的鬼子没有他的事,但他却趁着楼下的鬼子还没注意,敲响两颗手雷从垛口里准确的扔到了楼下工事里。

“哪里来的爆炸声?”正带着人全城搜捕的伊藤突然驻足问道。

旁边一位鬼子军官目光凝重地看向城门方向,“好像是南门。”

“八嘎!”伊藤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恼怒的一挥手,“敌人往南门去了,快追!”

而在南门城墙之上,李丹青亲手将赵七和邱广志的头颅拉了上来。只见赵七脸上早已没有血色,一抹褐红色的血渍掩住了半边脸颊;邱广志怒目圆瞪,好似身前最后一刻还在振臂高呼。

“老伙计,受苦了,我带你们回破虏寨!”李丹青声音哽咽,把战友的头颅用白布包裹。

与此同时,李秋阳则在木匣里换上了丁德顺和谭长伦的人头,重新吊在了半空。

“撤吧,鬼子过来了!”卢咏春一直在城墙上阻击鬼子,回头喊道。

李丹青点点头,将两根粗大的绳索从城头上扔了出去。紧接着,战士们顺着绳子一个个滑下了城墙,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鬼子们并没有发现人头已经被李丹青掉了包,直到第二天清晨打开城门,一份醒目的告示赫然贴在城门口。一位老者走近,逐字逐句地念出告示上的内容:“伊藤小鬼子: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八路军乃仁义之师,现送上丁德顺、谭长伦两个狗汉奸项上人头以做回礼。汝当洗净脖颈,待我日后来取。早晚有一天,我们也会将你的人头高挂于这城墙之上。祝你同此下场!落款,破虏军李丹青。”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大家看着城门楼子上悬挂的那两颗汉奸头颅,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直呼解气。这些汉奸平日里作威作福,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大快人心。

鬼子后来虽然撕毁了告示,收起了木匣,但是消息已经在灵丘城里四处传开。老百姓们这才知道昨晚城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破虏军在烧仓库、杀汉奸,一时间奔走相告、暗中窃喜。胆子小的暗自到市场买了二两猪肉,打上一壶好酒,关门在家庆贺;一些胆子大的甚至在家门放起了鞭炮,街上热闹得好似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