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正如云巧二人猜测的那样，在林永锋等人和县衙捕快的通力合作下，名为邹云的外地商人及其随从几乎没有抵抗之力，在前者快马加鞭赶上车队后，轻轻松松就将他们拿下并带回。

同时，林永锋带回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卫城灵机一动的猜测完全正确！

由甄思求口述、他亲笔画下的的画像，跟邹云的某个随从几乎有八成像！

而甄家丢失财物清单，一样样都跟邹云商队里的部分所谓特产对上号！

其中，那些个瓶瓶罐罐都被邹云用稻草等物加以保护，并没在运输中发生破损，都保存良好。

但，坏消息则是，因为天气严寒，邹云一行人只懂得经商、不懂得种植，甄家被薅走的一大批植株竟有部分被冻死了，这里头就有一株老药王。

无论如何，人到底还是抓了回来，损失还不算特别严重，好歹有个正主能索赔。

不过，这正主邹云却是个精明的，并不甘心引颈受戮。

一开始，他还当甄思求已经被冻死了，自己只是在土产上露了马脚，疯狂狡辩，表示这都是自己通过正当手段购买的，绝没有强买强卖，云云。

等知道甄思求还活着，且亲自供述出歹人之一的画像，邹云立刻弃车保帅，试图将那个瘦瘦小小、力气却很大的随从邹二宝推出来顶罪！

邹二宝大抵是卖身契或家里人在邹云手里拿捏着，便默认了这一说法。

可惜，甄思求昏死过去前听得清清楚楚，案发现场并非只有邹二宝一人！

妙的是，这邹云许是平时对底下人不够仁慈，人心不齐，见了官府追查过来，其他随从竟也有人犹犹豫豫反水，表示某天夜里确实偶然看到邹云、邹二宝两人避着人出门去了，只是不清楚去干嘛。

将人带回永和县衙门后，甄思求作为苦主上堂辨认，一眼就认出当天来讨水喝的邹二宝，还在蒙着脸的几个人当中精准辨认出邹云的声音！

自此，水落石出！

邹云不敢再胡乱狡辩，将所有罪责都推到邹二宝头上，但，他也很有心计，竟在甄思求的昏迷上做文章！

“说是他没有要害我哥性命的意思，一开始还在犹豫。后来我哥晕过去，也就没听到邹二宝劝他，说了些‘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之类的话，他就被说动了。再后来，也是邹二宝一人背着我哥进的山……”

转述公堂上的这番对白时，甄思苓眼睛里几乎在冒火：“他分明是在钻空子，欺负我哥当时啥都不知道，那个邹二宝又是个听话的傻子，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呸！”

骂完，又有些庆幸地感慨，“亏得新知县老爷是个明察秋毫的，早就看穿他不安分，前后说辞变来变去，二话不说先打了他二十板子，嘿，看着可解气了！”

甄思求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打板子有啥用？赔钱才实在！地里好些药株都被他们毁了，养回来得花好多力气呢。里头就有我那新麻沸汤要用到的一味药，家里存着的不多了，明年还得去外头买，药效还不一定好……”

今天县衙升堂审案，完事后，甄家兄妹都没回家，而是直奔卫家，告知卫城夫妇最新情况，顺便送上一份厚厚谢礼。

虽说云巧也是秦椒生意合伙人之一，理应出一份力，但，说到底，之所以会闹出这事，甄家那边责任确实最大。

关键是，若非卫城灵机一动，想起连襟林永锋那日偶然提及的某客商采买当地许多土产一事，将两件事联想到一处，并以最快速度确认，并发动人手追捕，等官府按部就班查出点线索，邹云一行人肯定远走高飞了，秦椒种子也难以追回！

这些隐形的损失难以量化，可不是随便一句自愿减少股份能弥补的。

云巧听罢知县裁定的赔偿金额、以及对邹云的三个月采石场惩罚，不由得拍手称快。

“活该！让他谋财害命！只让他挖三个月石头，算是便宜他了！”

卫城也附和：“这对主仆看着不像是头回这么干，也不知过去在其他地方有没有沾上过人命案。这三个月里，大约也足够知县大人去信调查了。”

若真查出有历史问题，到时候，邹云即将面临的可就不只是挖三个月石头的苦役了，而是更为严酷、血腥的刑罚！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夜里，云巧难得又做了个噩梦。

梦中，宁静祥和的甄家小院一片死寂，白灯笼和白布透着森森鬼气。

牌位前，一身素白的少女在隐忍哭泣，抬起头，却露出半张坑坑洼洼的恐怖面容，俨然是被什么腐蚀过、或是被火舌舔舐过的模样！

惊醒时，云巧出了一身冷汗。

她只看到这样短暂的画面，没有听到只言片语，也不敢确定这是自己的臆想，亦或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惨祸。

甄思求惨死，甄思苓毁容……

不管怎么样，此刻的他们还活得好好的，这就足够了。

云巧刻意不去想，如果这个梦是真的话，先前有关卫城的那个梦是否为真。

这不是个适合深思的问题。

甄家的变故便以这样戏剧性的结局收场，有惊无险。

知县断案后当天，这事最新状况就被撰写成信发往乐州。

此时，戴管事已经紧张忙碌了好几天，正头大如斗等着来自辽东女东家的训斥，这会儿终于能放下心睡个好觉，并开始反省，之前那封信里透出的对两个合伙人的不满是不是太过了。

于是，戴春燕的回信还没从辽东寄到，由戴管事代为打点的年礼便早早送到卫家和甄家。

当然，示好的同时，戴管事也不忘让送礼人委婉暗示，请她们二人多加提防，至少在接下来几个月里严守秘密，不要给歹人可乘之机。

毕竟，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及时抓住盗窃者，也没让种子流出去。

甄思苓心里惭愧，自是老实应下。

原本时不时爱琢磨一两道新式辣菜，现在也不敢折腾了，不管是晒干的种子，还是已经做成辣酱的，都全部藏得严严实实，不敢再吃。

云巧也时时自省，免得这头才驱走匹饿狼，那头又来了头恶虎。

这种忐忑、紧张的心情，才被逐渐走近的浓郁年味冲淡些许，家中却又有一位面熟的“不速之客”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