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新年总是热闹的，从正月初一的贺新春，到初二的走娘家，初三吃盒子，初四接财神，初五破日，初六送穷……

时隔多年，再次在桐花村过年，感受着四周的欢庆气氛，云巧既怀念，又有些新奇。

说到底，从前的她在家里过年时还是姑娘家的身份，现如今已经成了他人妇。身份不同，需要做的事情也就不同。

不过，因为身子愈发笨重，这些节庆琐事大都沾不上她的身，都被卫城大包大揽了去。

只初二当天，她被卫城带着回云家坐了坐，其余时间都只能眼巴巴干看着卫城施为，自己坐在一旁当个吉祥物，陪亲戚朋友们聊天。

卫家虽然亲眷不多，又远离桐花村大本营，正月期间却并未冷清过。

从正月初一到十五，几乎天天都有人到访拜年，除了卫海、林永锋等故旧，卫城曾救治过的伤患，就是去年收的那批半吊子徒弟们了。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正儿八经拜了师，有些人学着学着就因为各种现实因素没再来过，但，坚持过来上课的学生也有那么十个八个，半年下来，一个个不说脱胎换骨，至少精气神都比从前强了许多。

远的不说，就说桐花村的赵平吧，之前也有点读书郎的通病，现在打起拳来脸不红气不喘，爬山更是如履平地！

原本底子就不错的，经过这半年的摔打历练，体格变得更健壮，箭术也小有成就，这回甚至拎了自己打的兔子狐狸过来送礼，还是活的！

显然，徒弟们胆大心细，晓得师母现在情况特殊，自己也不好把血淋淋的死猎物往师父家里送。

收到第一只兔子时，云巧、卫城都挺高兴，礼轻情意重嘛。可，当大部分箭术小有所成的徒弟都送来兔子时，他们一时间竟不知是喜是愁。

杀了吃吧，云巧不忍心，这也不符合卫城的“暂不杀生，努力积德”原则。全部放生恐怕也不合适，毕竟是徒弟们的孝心。可养在家里的话，这事只能交给卫城。

可，后者肩上的活计已经够多了，兔子生殖能力又强，一不留神，家里恐怕要成兔子窝，还不知道够不够喂它们。

琢磨了好几天，终于在花花来找她学针法时灵光迸发。

“卫大哥，你说，咱们是不是可以找村长说说，在村里弄个养兔场？”

“养兔场？”卫城很快领悟到她的打算，“你是说，像养鸡养鸭那样，专门弄个屋舍来养兔子？还要让村里人都入伙？”

他们家现在收的活兔加起来也就十来只，算上赵家的也不多，不过，繁殖几次下来就能翻很多倍了。真想做这养殖生意挣钱，倒是没必要找上村长说项，除非云巧另有打算。

他并不知云巧惦记着今年即将到来的倒春寒，只当她是要效仿之前，教村里女人打络子，以争取众人支持，将来好获得更多便利。

云巧点头：“对。听说有些达官贵人喜欢兔毛做的衣物，专门在田庄上让人养兔子，闲的没事干，还会跑去过一把打猎的瘾。不过，兔子也不是特别好养，所以养的人不多。我是想着，你去年送给赵婶子家的那对兔子养得不是挺好么，现在都兔丁兴旺了，赵家肯定摸索出了些管用的技巧……”

她倒不是仗着跟赵家关系好，就想白嫖赵家的养兔秘诀——毕竟这也算不上什么独门秘诀，有心人稍微摸索上几个月就能大致弄懂——她只是惦记着，想着帮大家伙开源节流罢了。

正月里各家走动时，除了聊些家长里短儿孙婚嫁之事，隐晦地攀比下彼此在年前挣外快的多少（羽绒作坊的雇工们在此环节大出风头），还有不少人将近一个月莫名暖和的天气当做谈资，跟邻里亲眷探讨接下来的种植计划。

初八初九那两天下了雨，就有人联系上腊月里那次冬雷，说可能是倒春寒的征兆。但，大部分人都不信这说法，因为他们看着那雨跟往年没啥两样，春雨还贵如油叻！

总之，即便云巧也从中插了一脚，拉江家、戴东家等人做虎皮大旗，为倒春寒一说背书，村人们却依旧半信半疑，没几个人能下定决心推迟春耕。

云巧虽然无奈，却也理解。

春耕推迟一两个月，不止代表着小麦等主粮作物要迟一两个月成熟。错过了最佳成长期，迟种的麦穗便远不如早种的饱满，至少差了二三成的收获。

对家底厚的人来说只是存粮少了点，但，对那些每年交了税、剩下的勉强够吃饱的农户来说，就属实是要饿肚子的大危机了。

倒春寒对养兔也是个挑战，但，不能因噎废食，多个进项的路子总是好的。

“去岁咱们这边虽然不算冷，辽东那边的羽绒被、羽绒袄子卖得却挺好。只忙活小两个月，就能赚足寻常铺子一整年的钱，可惜，这生意多半做不长久，今年秋冬多半就有人出来争食了。咱们要是能未雨绸缪，养一批兔子，回头用兔毛捣鼓些新鲜玩意出来，到时怎么都有得赚……”

云巧如此这般细细分析着，又大略提了提可能有倒春寒的事。

戴春燕本人虽不在，羽绒作坊的分红却早有负责的专人送过来，十分丰厚，相当于卫城单枪匹马去好几趟乐州，也让小两口的总积蓄终于突破一百两大关。

之前卫城就是灵机一动，并没想过，这看似不起眼的鸭毛鹅毛生意，居然也能赚到这么多钱。这会儿，他自然也不会轻易小觑云巧的新点子。

他想了想，说：“今年回暖确实早了些，不得不防。山里的兔子出来活动的估计挺多，不然，那帮小崽子也捉不到这么些送过来。真要在村里弄养兔场，光这么点太少了，回头还得进山多捉一些。还有赵家那边，也得去问他们愿不愿意……”

卫城执行力极强，这头跟云巧说定，花花都还在屋里跟绣棚死磕呢，他已经跑到赵家提出开养兔场这事了。

赵家那群兔子名义上的主人是花花几兄妹，实际上，真正养它们、最了解它们习性的人还是赵婶子。

听说这是云巧的提议，她立马积极响应。

“养兔子好啊！这兔子生得快，一胎接一胎的，又不用喂什么金贵东西，吃草就行了。你给它吃草叶子，它还不乐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