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嫂子，我来陪你说说话。”

南湘急急走过来，上车后连个眼风都没给跟在后头的卫海。

为了掩饰神色中的不自然，她故意寻找话题，很快盯上了正趴在云巧面前像小乌龟扑腾着的卫夏小朋友。

“哎呀，夏夏这是要去哪儿呢？要不要给婶婶抱一会呀？”

小夏夏不认生，而且一行人已经上路好几天，期间，南湘时不时就会过来找云巧说话，休息时更是会凑在一块儿吃饭，也算是在她面前混了个脸熟。

见她对南湘伸出的手露出感兴趣的打量神色，云巧点点头，把她提溜起来塞给南湘，顺势凑过去悄声问。

“刚刚海兄弟怎么得罪弟妹了？莫不是他眼馋我们家小夏夏，想让你给他也生一个？”

经过近几日的突击练习，南湘抱孩子已经很熟练。饶是听到这话脸蛋爆红、身体僵硬，手甚至抖了抖，小夏夏依旧稳稳当当待在她怀里。

她嗔过来一眼：“嫂子，您再取笑我，回头我就趁你不备，把你家闺女给偷走，让你着急！”

云巧本只是随口一猜，没想到还真猜中了，也觉好笑。

卫海和南湘的婚事有些特殊，是在热孝里办的。按规矩，在出二十七个月孝期前，两人都不能同房，自然也就不可能有孩子。

看南湘的模样，多半还是个大姑娘，不然，不至于听到生孩子三个字就反应这么大。

“哎哟哟，你要是敢偷，只管来！我还嫌这小丫头缠人呢，尤其是出来这几天，比在家里时粘人多了，一刻不见人就要嗷嗷叫，我看你受不受得住！”

她故意调侃南湘，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地来了句：“可惜路途太远，我连家里的鸭子都没敢带，就更别提那头母羊了。别看这小丫头块头不大，她可能吃了~”

南湘脸色更红，不理她，只拉着小夏夏的小短手说话。

“夏夏，你娘嫌弃你呢，咱不理她啊。婶婶给你念书，好不好？”

小夏夏啊了一声。

南湘见猎心喜，只当这是答应了：“真乖！”

于是，婉转动听的读书声开始从马车里飘出来，仿佛在行路疲惫的众人心上拂过一丝清风。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

《三字经》是最基础的启蒙书，云巧前世自然是学过的，这一世却还没有合适的机会将这些摆在明面上。正好行路无聊，南湘又带了一箱子书上路，她索性一块儿跟着上课。

南湘虽然算不上饱读诗书，但，她从小耳濡目染，看过不少书，只给不必考科举的人做启蒙绰绰有余。

更何况，她因为看的书多而杂，对各种小典故信手拈来，解释起来趣味横生，也就教死记硬背的教学方式更容易记住。

她本就打算去辽东开个女学堂，这会儿也乐得提前适应先生角色，一路上都兢兢业业给云巧等人上课。

除了被云巧强行拉来、轮流上课的贾氏母女，自发来补课的甄思苓，到后来，就连商队里其他人都有意识地拽着马儿往这边凑。

就连看到白纸黑字就头疼、成婚后被满肚子墨水的妻子拉着上进无果的卫海，也被这种氛围所感染。

卫城送给云巧、请小舅子打造的这辆大马车，俨然成了一间移动学堂，朗朗书声不断。

等这行商队平安抵达京城时，许多人赫然发现，自己又涨了不少见识，多认得了几个字，甚至还能说得出某个字词的典故。

其中有好几个人都踌躇满志，准备回家后将这些说给自家娃儿听，好督促他们进学，也顺便显摆显摆当爹的能耐。

云巧是这里面学得最认真的，且学习进度十分喜人，数日下来，已经将《三字经》全部记下，还能闲着没事背这个来给小夏夏催眠。

南湘不知她“作弊”，对她的学习能力很是佩服，甚至撺掇着，说等回头女学堂办起来，让她也去担职，云云。

姜姜从前不识字，十二三岁才开始学习，效率自然偏低，也就被云巧衬托得有些“差劲”，甚至还懊恼了两日，怀疑自己不是那块料。

云巧便半真半假地安慰她。

“从前我弟弟上学堂，我就偷摸着跟他学了些。后来成了婚，卫大哥又教了我一些，才有了如今的底子。我要是跟你一样从头开始学，肯定比你慢多了，说不定要一整个月才能背下整本《三字经》呢。你现在只花了十天不到，就记下一半，已经很厉害了。”

她这话水分不大，除去隐下前世经历一节，其他确实如此。

而且，前世她十七岁被江太太逼着开始读书认字时，也确实花了将近一个月才记住《三字经》，为此还被江太太狠狠嫌弃过。

江家啊……

进城后，云巧掀帘，越过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带着些许熟悉味道的街道景观，望向城中东南角的某个方向。

那是前世江家在京城置办宅子所在的方向，今生也没变。先前江太太请她过去时，就曾大略提及，在某某街巷置办了一处宅子。即便不是同一间，位置也差不多。

“娘子，咱们要去江家拜访吗？”贾氏贴心地问。

她虽不知江宅在哪，但她知道江家举家搬来京城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家生子出身的奴婢，放在后世该叫专业对口的高端服务型人才，在深宅大院里浸染过，她对这些礼尚往来的规矩熟的不能再熟，很多习惯几乎已经刻在骨子里。

一如此时，不知云巧和江家种种恩怨的她便下意识觉得，该去一趟江家，不然回头被江家知道，云巧就是大大的失礼。

云巧也明白这个道理，即便心里有些抗拒，还是无声叹息着点头。

与此同时，江传芳的马车正好跟这一行车队擦肩而过。

回想着今天听来的边关战报，他忍不住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又很快按下去，重新换上一副应该有的忧国忧民表情。

北胡人狼子野心，虽然没有再次大举进攻，月初却有东戎部落的人突然冒头，侵袭大燕巡边将士，俨然是那北胡人放出来探路的。这么看来，一二年之内，边关必有一场大战！

就是不知，有多少可怜将士会埋骨他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