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夫妻俩对彼此都有着足够的了解。

就像云巧能很快发现卫城“言行不一”一样，她故意装作冷冰冰的样子自然也没法蒙骗过卫城去。

男人冲她讨好一笑：“都听你的。”

正好这会儿小夏夏坐在炕上，抓着他比自己脑袋还大的手掌在玩耍，神色好奇，像是发现了新的玩具，甚至皱着小鼻子往他的方向嗅了嗅，许是闻到了他身上金疮药的味道，还扭着胖胖的小身子往他身上蹭。

“啧，咱家闺女还真是个心大的！我听张守备说，他之前有一回受伤，处理好伤口、上了药才回的家，结果还隔着半间屋子这么远，他那身血气就把他儿子给吓哭了！”

卫城笑眯眯地说起同僚的“坏话”，言语间对自家闺女俨然十分满意。

云巧撇撇嘴，顺势坐到炕上：“那是！虎父无犬女嘛！你不知道，前几天厨房那边杀鸡，她正好在外边遛弯，听到动静非要人抱她过去看，还看得津津有味……”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胖闺女抱往自己的方向。

虽说她爹这“重伤”有些水分，但，还是要防着别让她乱蹬，省得回头这“重伤”真要落实了。

“也亏得是在辽东，要是放在南边，怕是要被人说不像个女孩子了。”

卫城听得皱眉：“谁敢？看个杀鸡就不像女孩子了，那他们家最好娶个连鸡鱼都不敢杀的媳妇，也别嫌人家啥都不会，自己代劳更好！”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家常话，时而停下逗弄孩子，屋里动静时有时无，有时只听到小夏夏高兴的咯咯笑声，一派和睦景象。

然而，就在外人毫无察觉的时候，卫城已经悄然对云巧说出装病关键。

就在这月初，大燕、北胡还在古塘关外僵持时，听闻北胡有增兵将至，他主动请缨，带着不到百人的小队，抄了条人迹罕至的小路，深入北胡后方，将对面的后勤队伍堵在了半路上！

他们不仅趁对方不备杀了个片甲不留，还抢了不少对面用作军粮的肉干、奶疙瘩回来。

更妙的是，进入北胡地盘后他们就全部换了北胡人的装束，脸上也用草汁等物涂抹过，做了矫饰，又靠着卫城精通北胡数个小部落口音这点，毫无痕迹地将自己伪装成了北胡某个部落的人。

虽然这一举动没能断了对面部分粮草供给，但，这出“窝里斗”戏码还是让北胡内部乱了一阵，大燕这边趁虚而入，发动攻势，将古塘城拿下，并歼敌数千，大挫北胡气势。

在这次夺城战役中，卫城同样表现亮眼，带着几个勇猛士兵率先登上城楼，并以极快速度拿下城头，大开城门，减少了不少死伤。

为此，卫城获得了来自胡总兵之下的严副总兵青眼，不仅口头上屡屡提及要为他请功，接下来的对敌决策中还没少拉上他一块探讨。

然后，他就在一次看似寻常的出城巡逻中，不幸遭遇了近十倍于己方的北胡骑兵，险些没能回来。

“要不是事发时是白天，不是晚上，也没起火啥的，我都要怀疑你那梦要成真了！”

卫城抓着云巧的手感慨，见她眉头紧锁，忙不迭捏紧了手中柔荑，快速道出自己脱险经过。

早在他离开桐花村前，甄思求就送过他不少瓶瓶罐罐，有治外伤的，也有治头疼脑热或解毒的，甚至还有几瓶不大适合见光的秘药，让他在关键时候用。

卫城不大喜欢玩这些阴谋诡计，喜欢堂堂正正较量。也就上次漠北之行十分凶险，这些药才被他动用了一些，当时却还精心计算着剂量，让中药者还有救治余地，而不至于害了无辜性命。

这次情急之下，他顾不上伤及无辜，愣是将所有近身敌人砍得口吐白沫，吓得那些先给他放冷箭的北胡人都不敢靠近，才给了他和部下逃生之机。

“我看他们来势汹汹，像是早有准备，当时心里就有些怀疑，只是不敢作准。后来回到古塘城，刚进城却又得知，严副总兵不知何时被胡总兵遣了出去攻敌，大败而归……”

云巧不通军事，却也从卫城这寥寥数语的描述中听出不妥，脱口而出：“莫非是那位胡——”

话未说完，就戛然而止，并在卫城眼中得到确定答案。

男人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愧疚。

“我一开始还想着，尽可能多立些功劳，等北胡退兵，三月里便是万寿节。届时龙颜大悦，没准还能再往上升个一级半级，让你们娘俩日子也更好过些。却没想到，遇到的最大掣肘竟来自后方……”

跟封妻荫子相比，显然还是活着回来更加重要。毕竟，这是云巧一直以来对他的唯一要求！

无奈之下，他只能避其锋芒，将这次受伤刻意往夸张里说，甚至还悄悄动用了甄思求给他的一味秘药，有解药的那种，这才凭着中毒、受伤的虚弱脉象勉强糊弄过去，得以全身而退。

云巧听得出了一身冷汗，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卫城手掌攥得死紧，甚至掐出了几个红印子。

要不是念及他上臂有伤，她都想咬牙切齿狠锤这男人几拳！

“我还以为那毒是箭上淬的，敢情还有你自己的‘功劳’！你就没想过，万一中间出了岔子，那解药记错了，药效没了，到时候咋办？”

卫城只得小声哄劝，表示自己有十成十的把握，又将当时古塘城里那股子沉闷、诡异的气氛描述出来。

心有戚戚的云巧这才放过他，念头一转，忽然记起一个多月前的田庄“借粮”事件，心中微动，忙不迭将这事娓娓道来。

“……我当时觉得有些古怪，只是，衙门那边没查到那王富的前科，无凭无据的，我们也不好再挑刺。后面，我让连英找人盯了他半个月，也没发现有啥不对。只是我这心里总有点不得劲，卫大哥，你说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这下，轮到卫城换上一副严肃思索的神情了。

他沉吟一回，缓缓摇头：“无凭无据，我也不好下定论。只不过，粮食这东西本就敏感，尤其是在边镇上。有心人若想借此做文章，也不是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