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听完妹妹小声告知的秘密计划，姚连英终于反应过来，夫人这是让他去鲍家人面前演一出戏。

要引蛇出洞，肯定不能表现得太凶悍、精明强干，也不能让洞里的蛇知道外头有猎手在虎视眈眈，不然它就不敢出来了。

所以，为了让鲍家放松警惕，他需要表现得更年轻气盛、没有脑子。

正如连翘需要装出既气恨、又无计可施、还胆小怕事的模样，药铺那边也要装作不知鲍家塞人过来……

姚连英怒气骤减，将手中一整包账簿直接塞给连翘，说了自己和李账房的打算，便重新绷起脸，稍作酝酿，“怒发冲冠”地出门给妹妹讨公道去了。

“我们兄妹都被你家害成这样了，你们还不消停，到底安的什么心？鲍德勇，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爹娘当时是不是借过钱给你做生意，又给你介绍人脉来着？要不是我爹娘帮你，你现在还不是在地里头刨食，能当上如今的富家老爷？你要是再敢动我妹妹，我姚连英豁出一条命也要跟你拼了！”

他冲到鲍家大门外，开始激情骂人。

不多时，这里发生的骂战就吸引来不少围观路人。

经过姚连英看似鲁莽、实则信息量极大的叫骂，以及鲍家人慢半拍的应对说辞，方才没顾上在卫家门口看八卦的人也将姚、鲍两家的恩怨情仇大致弄了个清楚。

原来是姐姐姐夫一家带着小舅子做生意，突然姐夫家天降横祸，把一双儿女和部分财产托付给小舅子，结果小舅子疑似为了吞掉财产把外甥、外甥女给卖了！

你说小舅子手里有路引啥的当证据，你们没卖人，是意外。可，你要没干那些事，外甥、外甥女干嘛跟你过不去，还要编这种罪名来泼你家脏水？

就算你没卖人，多半也把外甥家的财产给昧了下来，他们才会记恨报复！

要不怎么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呢，原来是鲍老爷就不干人事，所以儿子才会成为安平府一害，啧！

鲍家人听到过路人指指点点议论，大部分都倾向于同情姚家兄妹，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会造成这种局面也不奇怪。

鲍家人在安平府风评不好，百姓们从前碍于同知大人不敢指摘他家，受了气也只能默默忍着，以至于鲍父鲍母二人浑然不觉自家口碑之差，这次正好鲍大郎在外经商，就很自以为是地派了鲍二郎出面，于是招来不少反感。

偏偏这回跟他家对上的卫家也是做官的，听说也是五品官，百姓们不懂官场上许多道道，寻思着那不是跟同知差不多吗，就乐得看好戏了。

还有苦主暗暗希望卫家替自己出口气，当着鲍家人面不敢说啥，回家后就开始拉着亲朋好友左邻右舍说道这事了。

于是，短短一两日间，鲍家的新鲜事便朝着周边街巷辐射开来，很快就传得众人皆知。

与此同时，卫家的仁心药铺即将开业、看诊抓药都有优惠的小道消息也随之传到许多百姓耳朵里。

到了开张那天，天气晴好，日丽风清。

在鲍二郎等人的虎视眈眈注视下，仁心药铺迎来开门红。

一开始有不少人怕被坑，只凑过来看热闹，旁观一阵后发现，这家药铺的坐堂大夫虽然面生，医术却不错，每个患者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其中还不乏自己认识的人。

就算囊中羞涩抓不起药，大夫和伙计也不会摆脸色，前者甚至还会提出最省钱的建议，比如让患者家人去山上挖什么药草，或是用萝卜之类的常见蔬菜煮水喝，也能达到些许疗效。

再看抓药那边，不仅足量足称，药材看上去也十分新鲜饱满，至少是中等品质的货色，不像某些人担心的那样，开业前三天只拿些边角料药材来敷衍。

仁心药铺的做派让普通老百姓大为受用，尤其第二第三天，第一天看过病回去吃了药有所好转的病例一传开，跑来排队看病买药的人明显增多。

相较之下，城中其他医馆、药铺的生意就难免冷清了些。

其中，在安平府年头最久的王氏医馆表现得最为淡定，甚至还兴致勃勃让家人去仁心药铺排队，买了些药材回来跟自家的作比对，并拉着两个儿子讨论分析对方的炮制手法跟自家的有什么区别，是好是坏，诸如此类。

才十岁出头的王家长孙不解：“祖父怎么半点不着急？”

王大夫摸着白胡子笑而不语。

王大郎瞪一眼自家傻儿子：“有什么好急的？要急也该宝德医堂先急！再不济还有其他两三家，哪里就轮到我们先急了？”

王二郎也道：“是啊。仁心药铺只是开张这几天让点利，打响名声罢了。以他们的折扣来看，那些药材恢复原价后跟城中各家差不多。说到底，咱们开医馆的跟其他行当不一样，走的是细水长流的路子。你买布能从城南跑到城北买，可你要得了急病，能越过离自家近的去求远的吗？”

王家长孙恍然大悟，红着脸表示受教。

他爹口中的宝德医堂正是鲍家去年搬来安平府后所开，原本没什么名气，王氏和其他同行也没把这个外来户放在眼里。结果没多久，鲍家巴结上了同知大人，又仗着后者的势打压其他同行，出尽阴招，没少恶心他们。

王家不愿跟其硬碰硬，顺势让了点利给宝德医堂，从原本的老大退居第二。因着识趣，这一年来鲍家跟他家还维持着表面的和睦。

有一家人性子刚强，不愿低头，就被下了狠手报复。家主某日出门从马上摔下来死了，长子也莫名其妙生起怪病，却找不到有人搞鬼的证据。最后，那家人被吓破胆子，赶紧买了店铺带着全家人跑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哪怕多了个同行跟自家竞争，但仁心药铺开起来，受损最大的不是王氏几家，而是宝德医堂。

毕竟，宝德医堂在做大之后，就开始在药材品质下“下功夫”，琢磨的不是怎么让药效更好，而是怎么压缩成本、提高利润。

让不少百姓诟病的差劲药材，主要就是出自宝德医堂。

最恶心的是，鲍家为了不让自家太过“木秀于林”，竟还私下找对他示弱的王大夫等人，委婉地要求要统一战线，不许后者出售性价比更高的药材，要烂一起烂。

理由更是荒谬，患者用了差劲药材后病好得就没那么快，对药材的需求也就多了，大家就可以赚更多钱了。

有良心的只能选择适当提高药价，以满足鲍德勇的要求。没良心的，自然是跟宝德医堂同流合污，趁机赚黑心钱。

总之，看着宝德医堂这几天门可罗雀，鲍家父子气得要死。

“先让那小子多得意几日，再过两天就是国公老夫人寿辰，到时候再收拾他们！”

“爹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保准让那丫头死无葬身之地，就连那卫家的也要跟着吃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