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写完信准备封口时，连翘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夫人，我手头上还有老账房以前保存的几本账册，只是我和哥哥没在里头发现什么。您看，这个有没有可能派上什么用场？要不要也随信送过去？”

云巧知道账册的存在，同样没看出什么不妥。

上面记录的无非是当年姚家的一笔笔买卖，某年某月某日卖货给某药商收入多少，跟供货商采购支出多少。其中，倒是有跟鲍家开的药行借调货物的几条记录，只是量都不大，药材品类也跟案发时那批药不同。

她有自知之明，看账本的本事肯定不如账房出身的李账房父子，对药材的认知更不如姚家兄妹。他们都没发现问题，她自然不可能有那个慧眼。

故而，当时只大略翻看过几页就失望地放下。

如今听得连翘再度提起，虽然觉得用处不大，还是点头答应：“也好，有备无患。”

连翘早有准备，当即将账本取来。

因天色渐暗，这会儿送信出去也多半出不了城，云巧便没急着派人出去，只又在信末添了两行，说明姚家账本一事。

完了又拿起账本，正准备把接下来的时间都花在这上头，但，刚翻开不到十页，小夏夏就打着呵欠蹬蹬蹬跑出来。

“娘！抱抱！”

云巧把她抱到膝头，顺口道：“睡醒了，咱们正好来学认字。之前教你的一到十还记得长啥样不？”

“恩！三！七！”小丫头挥舞着小胖手，指着娘手里的书册某处大声说，表情格外自信。

在爹爹离家的时候，她已经将三字经前面四分之一的部分磕磕绊绊背下来了，就是还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记得怎么念读。

云巧本来不打算提前教她认字，只是有时她翻看家里和外头的账本，这小丫头爱凑过来看，便索性将最基本的一到十的算筹数字都顺手教了给她。

小夏夏记性不错，指的几个数字都没认错，就是每认一个就要看一眼自己的手指头，仿佛每个数字都有对应的手指。

云巧被她的小表情逗乐，难免转移了部分心思出来。

刚才跟着小夏夏从屋里出来的姜姜马上主动请缨，帮云巧看账，说是要为下一家新铺子做准备。

正好小夏夏这牛皮糖开始缠着云巧撒娇，非要娘喂她喝水，喝了两口又被外头飞过的一只鸟儿所吸引，还要出去看鸟，云巧只得从善如流将账本推给姜姜。

母女俩在外面的小小庭院里玩了好一会，直到小夏夏有些累了，云巧才牵着她往回走。

“知道累了，下次就别跑那么快。要是不小心摔了，磕到头，变成小傻瓜，你爹回来得多心疼啊。你说是吧？”

小夏夏似懂非懂伸出手：“娘，疼？”

云巧微笑着看她一眼，没弯腰去接：“娘当然也疼你，可你刚刚不听话，所以今天的抱抱没有了。反正你精力旺盛，自己走一段也可以的吧？”

小夏夏还听不懂这样一长串的复杂话语，只从娘亲的语调和表情中猜出个大概，委委屈屈瘪了下嘴，收回悬空的那只手，继续老老实实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回屋里。

算了，娘不给抱抱，等爹回来再抱抱好了。

可是，爹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小小的脑袋里冒出大大的疑问。

她正要拉着娘亲探讨这个问题，却见姜姐姐正神色古怪地捧着方才那书册发呆，右手食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书页上某处，也不知在想什么。

云巧心中一动，当即把小丫头打发到一旁自己玩，惊喜地走过去。

“恩？怎么了？有新发现？”

姜姜回过神，摇摇头：“没，就是看到点东西——”

说话间，当前摊开的这两页纸张内容已经全部映入云巧眼帘，却依旧是普普通通的出账进账记录。

云巧一边暗暗反省自己的看账能力，一边就着姜姜食指落下的内容问：“这长盛商行可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刚问出口，自己也隐约觉得，这个商行名字有点耳熟，就是死活没能想起来，直到姜姜小心翼翼道出答案。

“咳，夫人，这个长盛商行的主家好像姓韩，是个年轻娘子——”

姓韩的年轻娘子？

云巧愣了下，脑海中忽然跳出一张二十出头、仍做少女打扮的俏丽面容。

“你说韩乔？洪嫂子那个远房堂妹？”

姜姜点点头，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老实交代。

虽然这韩乔姑娘跟卫城压根没啥情分，纯粹只是被救和施救的关系，去年她找上门来也只是让云巧郁闷了两三天，后来也很快跟卫城将这事摊开来说清楚，并没给二人的关系带来什么坏的影响，但架不住姜姜当时义愤填膺，生怕有坏女人插足，竟是瞒着云巧偷偷将韩乔的情况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当时，这份情报没起到什么作用，韩乔也没再出现过，大约真的没有坏心思，姜姜也就将其抛到脑后了，只是没想到，会在姚家几年前的账本上看到对方的产业。

“没记错的话，她那商行生意做得杂，什么蘑菇啊笋子松仁人参的，基本上山货她都收，还有毛皮，往南边卖了再换些茶叶、鱼干、海盐之类的商品回辽东。药材应该只占一小部分，种类不多，不过，我发现这里，还有这里，每次交易的都是那两三样，刚好跟姚家调拨给鲍家的有所重叠。不过，从这一年开始，就没再调拨过了……”

云巧看向姜姜指出的那页，下意识接话：“这么说，鲍家跟这个商行可能也有生意往来……”

姜姜肯定地点头：“连翘姐姐之前很少说他家坏话，还是上次药铺被投毒的事之后才跟我提了几句。好像是说，她爹娘仗义，鲍家却不地道，有时候会偷摸着抢生意。只是具体怎么抢的，她没跟我说。我琢磨着，绕过姚家这个中间人直接找上供货商，应该也算是一个法子？”

云巧若有所思点头，忽然笑了下。

“你之前不是对韩姑娘耿耿于怀么？正好这次有机会，让你去‘讨’回一口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