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

傍晚黄昏，李德彪和隆科多才被人搀扶着从聚贤阁中走出。

弯腰爬进轿子之前，隆科多臂膀搭在李德彪的肩头，嘴里吐着浓烈的酒气，语气算是语重心长：“稚鸾兄，当真要往甘肃行都司一试？”

“大丈夫在世，总不能久居人下，”李德彪低头看着已经醉醺醺的隆科多：“隆兄你说，你不是？”

“这久居人下怎么说呢？”隆科多听到这句话，眉头微皱，咂摸了几句，而后摇摇头：“如果是因为出身，隆某帮你抬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意我心领了，”李德彪摇摇头，依旧是咧嘴笑道：“但是，有些事，需要我自己来。”

啪啪啪......

重重的在肩头拍了拍，隆科多无奈回道：“三十七副甲胄，一会我会派人送去你汉军营中，保重！！！”

言罢，隆科多躬身进了轿子。

“隆兄，走好，”李德彪微微低头。

靠在轿内软塌上，隆科多将轿帘掀开，目光落在李德彪身上：“等你出发，我便会给皇上去一封密折，言你已经孤军入寇，以期奇功......望你，能够功成归来。”

“多谢了，”李德彪再拜。

“走了！”

将轿帘放下，隆科多的脑袋重重靠在软塌上，双眸微闭，喉中随即发出一阵阵轻微的鼾声，以及几不可查的呢喃：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

汉军营三十余人被安置在城外一处营地中，因为李德彪的命令，大都在城中休息，没有人外出入城。

“大人！”当看到李德彪驭马归来的时候，山虎，六子以及王国忠已经从营地中走了出来。

李德彪翻身下马，徐冉跟在身后。

“随我进来！”李德彪的神色肃然，脚步极快。

山虎和六子互看一眼，紧随而入，而王国忠则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深吸一口气，跟在最后进入大帐。

不多时，营帐之中，几人皆在。

噼里啪啦。

除了呼吸声，便是木柴在炉火中燃烧的声音。

半晌之后，李德彪的声音才悠悠传来：“明日一早，我汉军营所属三十七人，全副甲胄，目标，千里之外，甘肃行都司，准噶尔台汗！”

话音一落，整个帐中呼吸声骤然一促。

咕叽，

王国忠喉结微动，连胸膛都下意识的挺起，但是嘴巴只是微微张了张，没有开口说话。

山虎和六子两人微微则是抬起下巴，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此去，九死一生，但是若是功成，便是万世富贵，”李德彪目光落在几人身上：“可有问题？”

哗啦！

甲胄甩动的声音响起，

山虎和六子两人已经起身，整装肃穆对着李德彪一拜：“末将只需要大人指明冲锋的方向，余下的，便是一往无前！有无无敌！”

“徐冉亦愿跟随大人，九死亦不悔也！”徐冉侧身向着李德彪一拜。

“大人！”

王国忠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到大帐中央摁下长刀，而后拱手深深一拜：“汉军旗上下，皆听从大人之命！杀敌博取一世富贵，若是马革裹尸，也是命中注定！吾等没有异议！”

“下去好好准备一番，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李德彪靠在椅子上：“告诉诸位兄弟，此去，便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吾等遵命！”

看着几人离去，李德彪只是默默的思量着。

他没有告诉众人，他手中有足矣以一当百的降维打击的武器，也没有告诉他们干粮牛肉罐头，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有时候，没有亲自体会，是不会有那种臣服之感的。

就如同山虎和六子对李德彪如今的臣服和尊崇。

抬手之间，一个高爆手雷便出现在手中。

李德彪看着手中散发着金莹光泽的手雷，嘴角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有时候，杀人，不需要亲自动刀。

————

胤禵的大军是从京畿绕道河南而后北上入甘陕的。

今日大军抵达潼关卫歇息休整，预计三天之后，抵达凤翔府，再两天便抵达巩昌卫。

那里将是正式向准噶尔发起反攻的前沿阵地。

不过，经过这几日的长途跋涉，胤禵越发的有些急躁起来。

大军的行进速度太慢了，已经十余天，才赶到潼关，若是准噶尔不愿意和清军对垒，避其锋芒向它处逃窜而去，那大决战将是遥遥无期了。

他之所以派隆科多去往巩昌府，便是想要先一步的将准噶尔的情报信息准确的掌握住......

“按照时间，隆科多那厮已经已经抵达巩昌卫了，”胤禵刚刚召开了动员大会，明日一早便抓紧赶路，争取四天之内抵达巩昌卫。

“大将军，是隆科多的密信到了！”

正在此时，帐外传来卫兵的声音。

“拿进来！”

胤禵闻言一喜，立刻让卫兵进来。

取过密信，胤禵未及核对符印，便直接撕开，展信来看。

“嗯，倒是行动的很快，”胤禵一边看一边往桌子后走去：“三日前便已经抵达凤翔府......”

“嗯？”胤禵脚步一顿：“隆科多在凤翔府逗留三日？”

“他娘的隆科多竟敢抗命！”胤禵急忙往下看，不多时，眉头又紧紧皱起：“三天前，李德彪率汉军营三十七人，星夜往甘肃行都司而去......欲斩汗王？”

前前后后，胤禵将信反反复复读了三五遍，都没有看懂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或者说，已经超过胤禵的认知了。

“他李德彪疯了？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值得去如此搏命？”

这是胤禵唯一的想法。

连叛变都不在胤禵的猜测当中——带领三十七人叛变，那不是给牲口送口粮吗？

“不过，”胤禵摸了摸下巴，自己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向皇阿玛表功，这不是正说明自己驭下有功，人尽效死？

“来人，磨墨！”

很快，胤禵便写了一封密奏。

“去，将两封信放在一起，快马急递，送去京城！”

“遵命！”

看着铺兵将信带走，胤禵背着手在帐中来回踱步数圈，笑道：“死则死矣，我充其量给你表一个功罢了......”

啪！

突然，胤禵脚步一顿，神色大变：“他娘的，我的百官行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