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啊”二呆直嘬牙花子，"这北元的什么汗够邪性，拿大姑娘当墙砖使唤？”
我说道：“这位大汗可不是什么明君，额勒伯克汗么，杀子夺儿媳，是有蒙元自己的史官明确记载的，明史上应该是死于内部战乱，我推测他的残部亲随为了让其在皇族圣山安葬，仓促间只不过找了个九狼环日格局的陪陵当做安歇之地，杀了部落中的贵族少女殉葬，这里原本也不是人墙，而是摆放人偶祭祀品的金井格子而已，被他的亲随利用，当了活人殉葬坑，九狼环日……环日相通，藏春散人精通阴阳，当初建九狼环日大格局应该是内部互通的，这金井如果是半圆马蹄形，那么一定有到下一个狼位的通路。”
二呆说道：“可这里都是露天放着的，并没有什么天雷松木棺，看这衣服怎么也没烂呢？”
我说道：“你等会啊，马上就烂，里面是密封的，没看见洞墙塌了后一股阴风冒出么？空气刚进去，咱们现在不能进，等空气充分流通再说，唉，可怜这位大汗还是想沾祖宗的光，留下了机关，没彻底封死九狼互通的金井，这也给咱哥们留了逃出升天的机会”
二呆说道：“也不见得是给咱留的吧，他们自己改造完这陪陵不是也要出去么？”
我说道：“七星钉不破，机关不会触动引起坍塌，他们直接弄完从甬道出去就行，并不用到别的狼位找通路，这也是得了藏春散人的传承，有一些本事，可不过改造而已，和这格局本身的精妙相比肯定是不如的。”
二呆说道：“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就是从别的那什么狼位陪陵跑过来的，多找几个才能在矬子里拔将军，选出个最适合的当了活祭坑，因为这根本没有那什么汗的棺椁。”
我说道：“兄弟，你现在太长进了，分析的没有任何毛病，他选定的狼位陪陵肯定不是这，这只不过是殉葬坑，他们把大格局变了小格局，就是套娃一般，把陵墓寄生在环日圣山之中，想得到祖宗的庇护。”
二呆说：“没错吧，什么望月就是他想做个小的九狼环日，鼓捣了俩互通的陪陵在大圈子作小圈子，咱们顺着这金井走，必然能到这伯克汗的下葬主寝，当然，也是自这种祭祀拱卫陪葬坑改造的呗。”
阴风打着旋儿在金井里呜咽，那些嵌在墙里的女尸衣裳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撕扯，眨眼间化作片片飞灰，二呆在洞口举着的手电往深处照，青砖缝隙里渗出黏稠的液体，在光线下泛着琥珀色光泽。
二呆说道：“哥，里面的衣服风化了，想来是空气已经流通自如，没有中毒威胁，咱们进去吧。”
我拦住要往里冲的二呆，说道：“等会，墙缝里的这东西咱先鉴定一下。”说罢抽出工兵铲，往墙面一刮，凑近了闻了闻，可现下我鼻子不太灵光，闻什么都是臭脚丫子味儿，只能招呼二呆来帮忙。
二呆凑近嗅了嗅突然干呕："娘嘞！这不是松脂混着人油吗？跟当年张湾陆行船沉香棺缝里那包着女皇水蛭的青皮老太监一个味道。”
我说道：“在墙缝涂抹这松香人油是为了什么？他们在所谓改造的主寝弄了什么琉璃火？怕被盗掘要引火烧两座陪陵不是会破坏九狼环日的大格局么？九狼拱卫去其二，圣山宝地的生气的聚拢方向就会乱，在封建年代，身为后代不想着替祖宗以身挡灾，弄这一损俱损的措施有些过了。”
二呆说道：“咱甭研究这位的心路历程了，弄那么多女子殉葬肯定不会有什么大心胸，咱们赶紧出去吧，马骨咱都已经得了，能走就走，别掺和人家草原贵族的家事。”
我用手电照着说道：“也对，咱们没必要再查什么，干咱自己的事就完了，你看这金井通路，面积并不大，还有弧度，肯定是马蹄形无疑，那些凹陷格栅之前应该放的是披甲石甬，现下被这些可怜的殉葬少女填充了，我数了数，在这能看见的就是二十多个，咱们往前走到弯道尽头，马蹄的另一侧应该也有甬道，这其实是两个陪陵的C字形连接。”
二呆说道：“看着挺长啊，不会整个甬道的石甬都被替换了吧，这样要杀不少族人。”
我说道：“应该就在马蹄形的两头有二十来个，中间不可能全部替换，走吧，顺便搂一眼这额勒伯克大汗的亲随得了多少藏春散人的传承，主寝改造成了什么水平。”
上方铜镜裂缝后的光已经暗淡，皓月随着时间的推移改变了位置，再照不进来，但灌进来的空气卷着腥气只往衣领里钻，在这夏夜也让人觉着阴冷。
我们哥俩进入甬道，手电光扫过之处，青砖缝里渗出的松脂在墙上拉出蛛网似的粘丝，二呆跟在我身后，靴底沾了琥珀色黏液，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走了约么几十米，两侧凹陷里再不是殉葬的少女尸骨，而是各个披坚执锐的石甬，这才是九狼环日格局中，祭祀陪陵甬道的原本模样。
“哥，你瞧这石甬。”二呆突然拽住我背包带，手电光柱里照着一具披甲石像，甲胄上覆着层白霜似的盐碱，在光线里泛着磷火般的微光。
我凑近细看，心头猛地一颤。这北元铁札甲竟是用整张狼皮衬底，甲片以牛筋穿成百炼钢的柳叶纹，护心镜上錾着密教金刚杵，两肩吞兽却是草原独有的狼头造型，最骇人的是头盔顿项，本该垂护脖颈的铁帘上，密密麻麻缀着狼牙磨制的小铃铛。
“好东西啊，哥，这个头盔护心镜咱也装上吧，留在这暴殄天物，这还有那么多，咱带一两个也无所谓。”二呆说着伸手就要碰甲胄领口，被我一把拍开。
我说道：“别瞎碰，这是没被改造的原始摆设，你看这里铁甲领缘镶着圈发黑的银饰，细看是九只首尾相衔的骷髅，眼窝里嵌着发绿的萤石。千万别碰，这是萨满教的噬魂甲。”我用手电照着甲片缝隙，接着念叨：“你看这些暗红色纹路，当年造甲时怕是用狼血淬过火，往小了说人碰了被生气反冲，会心智受损，往大了聊这可不是额勒伯克这北元大汗的改造物，乃是正经的蒙古帝国高手制成，很可能是忽必烈麾下的藏春散人摆放，乱动还不知道会触发什么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