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黑底龙袍!

众人一听,似乎没毛病啊。

当初大火案后,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李宥才被罢官的——府治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屁事没有,哪有什么兵乱。

而且就算有兵乱,那也是针对路治安抚使司。

和你府治有什么关系。

张方平继续道:“而在陈文的另一封的卷宗里,李宥当时赶到府治,却是这么对身旁的同僚说的:‘此火诡异,兵乱之兆也,宜请安抚使司守之而不乱势’。”

周亦平立即将两封卷宗翻到同一处,递给陈放。

陈放看完后递给尉迟神宫,然后一次递给了在场每一个人看完,最后传回周亦平手上。

张方平道:“只是多了‘安抚使司’,此事就截然不同了。”

“从李宥的言辞之中不难看出,他虽然担心兵乱,但处置妥当,让安抚使司派厢兵来守护局势,府衙则负责救火。”

杨格呵呵冷笑,“府尊,这不过是揣测之言,若真是如此,何至于当日大火并无任何人去救援,眼睁睁的看着府治烧为灰烬。”

张方平点头,“确实,当日大火官府没有有效的救援,致使府治化为灰烬,不过奇怪的是,安抚使司也并没有收到李宥的求援,迟迟没到场,诸位难道不奇怪么?”

“这是一个奇怪之处,至于背后的真相是什么,稍后某再为诸位解释。”

“且来看两封卷宗第二处不同之处。”

“火尽,宥立烬中,言曰:治失而势平,吾等幸之,无有刀兵刃血也,百姓幸之。吾失职事,愧对朝廷。”

“而第二封卷宗,李宥却是如此说:治失而势平,吾等幸之,无有刀兵刃血也,百姓幸之。此非天灾,实为人祸也,吾失职事,愧对朝廷。”

“只是多了一句‘此非天灾,实为人祸也’,但显然说明了,府治大火的真相。”

陈放点头。

这些细节,虽然不能直接指明什么,但确实可疑。

所谓人祸,是李宥已经看出来了,他被人设计,也知道设计他的人是谁,现在根据既得利益原则推测,自然是朱秉、杨格等人了。

可惜,这些都不是实证。

张方平道:“两封卷宗皆出自陈文之手,而陈文只是架库阁主事,职权有限,接触的东西太少,所以卷宗之中再无其他可疑之处,但就是这两处,让陈文发现了端倪,尤其是庆历八年后没多久,他就以病致仕,希望能逃过某些善后的清算。”

“某欲重启庆历八年大火案,某些人心生恐惧,先某一步灭口陈文,却不知晓陈文早就留下了这封卷宗,交由其父藏在家中地窖里。”

“如此,某岂能让陈文白死!”

杨格一听,放下心来。

就这?

如果不能证明庆历八年大火案是人为纵火,你也指证不了任何人啊,就算知道是人为纵火,你找不到纵火者,也没什么用。

没有纵火者,甚至连主使者的嫌疑都无法推到自己等人身上。

翻案又能有卵用。

你张方平还是会被贬谪,到时候没了身份地位,这些事情还不是我等说了算,想到这杨格笑道:“下官倒是好奇了,就靠陈文这封还不知道真假的卷宗,府尊如何为李宥说辞?”

张方平笑道:“杨通判,你怎么就确定,陈文的这封卷宗是不知真假呢?”

杨格噎了一下,“谁能证明?”

张方平笑而不语。

陈放等人暗暗摇头,杨格面对张方平还是愣了点,问出了这样的话来,显得水平低不说,格局也拉下了些。

如果是假的,张方平会拿出来?

你可以不相信陈文,但你绝对可以相信张方平。

胡楷起身道:“府尊既然找出了卷宗之中的问题,那倒还请府尊为我等揭晓,为何两份卷宗会存在不同,这又和李宥被罢官有什么关系,府治被烧是既成的事实,谁也无法否认。”

张方平点头,刚想说话,却听得一名衙役迅速冲进来,对张方平道:“府尊,有人来了,请府尊已经诸位大官人前去迎接。”

所有人都愣了下,谁这么大排场。

敢让张方平以及其他人去迎接,陈放的转运使都不好使么?

旋即都反应过来。

知道是什么人来了!

陈放和尉迟神宫对视一眼,都在庆幸,还好没陷入太深,要不然以后少不了要被京畿的利益集团拿捏着穿小鞋。

张方平则是暗暗叹了口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赵篆和莫山许松了口气。

俞陌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颇为忐忑,只是一想到自己还没拿出那些东西,还有挽救余地,又稍稍放心了些。

杨格和胡楷对视一眼,眼角浮起得意的笑意。

终于来了!

李凤兮轻轻碰了碰旁边的赵筬希,低声问道:“谁这么大的架子,还需要陈使君也出门去迎接。”

赵筬希一脸苦涩,声音也压得很低,“你觉得还能有谁?”

李凤兮思绪转动,“不会是范相公,之前来江宁,陈放和路治的官员都没露面。”

陈放并不支持庆历新政,和范仲淹属于政敌,只是之前两人不在一个阶层,没有机会见面,所以范仲淹贬谪杭州时,陈放也没去迎送。

陈放不去,路治其他官员自然也不会去。

赵筬希点头,“当然不是,如果某没想错的话,大概是京畿的某位不怎么显眼的御史,至于这位御史身上有什么,不用猜了吧?”

这些天过去,江宁府博弈的双方都已经知道,官家写了三封圣旨降于江宁。

但是谁来宣旨,京畿那边没人知道!

李凤兮暗暗头疼,“是奉使!”

奉使,就是钦差大臣。

在宋朝,并没有钦差的说辞,而所谓的钦差大臣,其实一般都是转运使和安抚使司的“走马承受”,前者为官家处理军政大事,后者监视全局,劄子可以直奉官家。

所以专程宣旨,住持棘手事务的大臣,被称为奉使。

陈放起身,张方平和尉迟神宫一左一右跟随,杨格等人再紧随其后,众人一起来到府衙大门之外,果然看见了两辆马车。

第二辆马车旁边站着一位四十岁出头的儒士,如鹤立鸡群,穿着极其显眼,而且刺目。

黑底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