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丛

有一次我去翻晒已被割下的牧草，

有人早在清晨的露水中将其割倒。

在我看见那块平展展的草场之前，

磨砺他那柄镰刀的露水已经消散。

我曾绕到一片小树林后把他找寻，

也期待过微风吹来他磨刀的声音。

但他早已离开草场，因草已割完，

而我只能像他刚才一样孤孤单单，

我心中暗想：正如人都注定孤单，

不管他们是一起干活儿还是单干。

我正这样思忖，一只迷惘的蝴蝶

挥舞着翅膀从我身边迅疾地飞越，

怀着因隔夜雨已变得模糊的牵挂，

它在找一朵昨天使它快活的野花。

起初我看见它老在一处飞舞盘旋，

因为那儿有朵枯萎的花躺在草间。

接着它又飞向我目力所及的远方，

然后又抖动着翅膀飞回到我身旁。

我在把一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思考，

而且正打算转身翻晒地上的牧草；

可蝴蝶先飞回来，并把我的目光

引到小河岸边一丛高高的野花上，

芦苇丛生的河边被割得寸草不留，

可那柄镰刀偏对一丛花高抬贵手。

晨露中那位割草人如此喜爱它们，

留它们昂首怒放，但不是为我们，

也不是为了引起我们对他的注意，

而是因为清晨河边那纯粹的欢娱。

但尽管如此，那只蝴蝶和我自己

仍然从那个清晨得到了一种启示，

那启示使我听见周围有晨鸟啼鸣，

听见他的镰刀对大地低语的声音，

感觉到一种与我同宗同源的精神，

于是我今后干活不再是孑然一身；

而仿佛是与他一道，有他当帮手，

中午困乏时则共寻树荫同享午休；

睡梦中二人交谈，好像亲如弟兄，

而我原来并没有指望能与他沟通。

“人类共同劳动，”我由衷地对他说，

“不管他们是单干还是在一起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