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聪目明的黄帝

我们都知道，黄帝是中国上古时期的一位部族首领，与炎帝一起被尊为我们华夏始祖。《内经》开篇第一句就说：“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素问·上古天真论第一》）汉代司马迁的 《史记·五帝本纪》的记述稍有不同：“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赞颂往古时代的黄帝生下来就超群出众，还站不起来的时候就会说话了。弱是柔弱，出生不满七十天为弱。《康熙字典》解释：“徇，疾。齐，速也。”就是说黄帝小时候行动敏捷，长大了性情敦厚而又头脑机敏，成年后则耳聪目明。聪和明在古语是分开讲的，听力好谓之聪，视力好谓之明。

古文惜字如金，言简意赅，因为在帛和纸发明前，我们的祖先著书立说都要用竹简刻写，著述是很费力的事，所以要把思想落实到文字上，要尽量简明。孔子读 《易》，韦编三绝。《灵枢·禁服》篇里，雷公向老师黄帝汇报自己读书的情况，说 “旦暮勤服之，近者编绝，久者简垢”，可见那个时代读的就是竹书，雷公研读医学能绝编垢简，是很勤奋的学生。

然而，太简洁的文字就给我们的理解造成了困难。比如，《内经》里说黄帝 “成而登天”，是什么意思？这个登天显然和后世讲的登天仙游不是一回事，那样理解就不是赞颂的话了，十几岁升天岂不是就夭折了吗？《素问·上古天真论》说：“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二八一十六岁，能生育就是成年的标志。既然从情理上讲不是早夭，那是指什么呢？《庄子·德充符》说尧舜“择日而登假”，《庄子集解》注曰：“天王登假，此借言遗世独立……若黄帝之游于太清。”登假与登天的意思相同，讲的是内养修为达到神游太虚之境界。

再看司马迁的说法，“成而聪明”，耳聪目明，似乎并不值得专门提出来大事夸奖，其实这个聪明另有含义。《素问·八正神明论》说：“神乎神，耳不闻，目明心开而志先，慧然独悟，口弗能言，俱视独见，适若昏，昭然独明。”此处所言目明即不同寻常，众人看不到我能看到，大家糊里糊涂，唯独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人无法领会的我能领会，很神奇，很玄妙。黄帝的聪明是不是这个明呢？如果是，这是出众的本领，当然值得大书一笔。

《素问·气穴论》，黄帝对岐伯说：“夫子之开余道也，目未见其处，耳未闻其数，而目以明，耳以聪矣。”岐伯说：“此所谓圣人易语，良马易御也。”这里黄帝虽然在当面夸他的医学老师，但也表明了自己耳聪目明，有能力接受和领悟老师的传授，于是老师也赞扬了他一番。《难经·六十一难》把耳聪目明的本事夸得更高，说 “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认为望和闻是诊查疾病的上乘功夫，可以用神圣二字称之，不是目明耳聪怎么做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