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司徒铃针灸基础知识诠释

第一节　关于十二经病候的诠释

《灵枢·经脉》：“凡刺之理，经脉为始……经脉者，所以能决死生，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司徒老认为经脉篇所阐述的经脉循行及各经所主治症候的“是动病”与“所生病”，对指导针灸临床的辨证施治起着重要作用。对于“是动病”与“所生病”的含义，秦汉迄今诸家争论纷纭。有赞同《难经·二十二难》中关于“气为是动”“血为所生”，“先为是动”“后为所生”之说；有认为“是动者，病因于外，所生者，病因于内”；也有认为“是动为本经之病，所生是旁及他经之病”；更有的认为，所生病为是动病的补充，等等。于此，司徒老指出：经文中“是动则病……”是指此经受到病理因素的干扰，致使经气的变动而产生的一系列症候。此中不仅表现有经脉所过部位的病变，还有因经气变动波及其所属的脏腑所产生的病症；至于“所生病”，则是因经脉脏腑的阴阳虚实偏胜而产生的一系列病症。对此两者的取穴原则，司徒老认为：若属于“是动病”，多选取本经的五输穴，以调整气机的逆顺；若属“所生病”则除选取本经的腧穴外，还需结合相应的配穴法进行组穴。例如配合俞募配穴法、子母经取穴法及表里经配穴法等。

“是动病”与“所生病”病因病机不同，以手太阴肺经为例，“是动则病肺胀满，膨膨而喘咳……此为臂厥。是主肺所生病者，咳，上气喘渴……”从经文中可见，肺经“是动病”与“所生病”均有“肺喘咳”一症。然而两者实为病因不同，前者一般指外邪干扰，致肺经经气厥逆，波及肺脏，肺气壅阻不利而发生“膨膨而喘咳”，临床上取本经五输穴，平调其厥逆之气，往往应针而愈。而“所生病”的“咳，上气喘渴”乃指脏腑本身寒热虚实偏胜所产生，临床上若偏于热，则如《素问·刺热篇》所载“肺热病者……刺手太阴阳明，出血如大豆，立已”；若偏于寒，则如《行针指要赋》指出的“或针嗽，肺俞风门需用灸”；若偏于虚，则需结合补脾胃以培土生金，才能取得满意的疗效。

至于经脉所过部位的病变，也须区分属“是动病”症，还是“所生病”症。如手太阳小肠经：“是动则病嗌痛颌肿，不可以顾，肩似拔，臑似折。是主液所生病者……颈颌肩臑肘臂外后廉痛。”从经文来看，小肠经的“是动病”与“所生病”均有“肩臑痛”一症。但两者的病因显然是不同的，“是动病”的肩臑痛，是因邪气居于小肠经，使小肠经气猝然阻滞不通而产生“不可以顾，肩似拔，臑似折”，临床上似属风袭经络的新感病，如落枕一症，治疗可取本经腧穴后溪。而“所生病”之肩臑痛，是指与“液”有关的肩部疾患，如慢性肩凝风，在治疗上除了选择本经腧穴外，还需结合肩周局部穴位，如肩三针等。并且在治法上，若属络脉瘀阻的经络痼痹者，则可采用“锋针”，即用三棱针挑刺，往往能取得较满意的疗效；如属风寒湿邪所致的寒痹证，可根据《灵枢·寿夭刚柔》所云，而采取“刺寒痹纳热法”或温针灸法等。

另外，在经脉所联系器官的病变上，亦当分辨属“是动病”症，还是“所生病”症。例如“耳聋”一症，三焦经“是动则病，耳聋浑浑焞焞”，小肠经中“……是主液所生病者，耳聋目黄……”同属“耳聋”，前者仅因三焦经经气阻塞而致，可取三焦经外关以通调本经经气便可取效。而后者的耳聋，属于与液有关的病候，则似属非化脓性中耳炎及化脓性中耳炎之类病症，可采用本经听宫结合耳周穴位治疗。

十二经主治病候中有六个“厥证”，司徒老总结发现：在出现六个厥证的经脉中，除肾经外，其余均是经气由躯体走向四肢的经脉，如心经、肺经出现“臂厥”，胃经出现“骭厥”，胆经出现“阳厥”，膀胱经出现“踝厥”，肾经出现“骨厥”。正常的情况下，心、肺经经气由胸（脏）走手，足三阳经经脉是由头颈经胸腹走向下肢。一旦经气变动，厥逆之气便由肢体逆向上冲。此时不但引起沿经部位的病变，还会同时波及经脉所连属的脏腑及所属器官的病变，如肺经逆气从手臂上冲，阻遏肺气，肺气失于肃降而出现“肺胀满，膨膨而喘咳”，心经逆气自手臂上冲，阻遏心经出现心痛、“咽干”。胃经厥逆之气由胫外足跗上冲于头，可出现“颜黑”及神明受扰的一系列症状，如“欲上高而歌，弃衣而走”。膀胱经循行起于目内眦，上巅入络脑。因此，当厥逆之气上冲便发生“冲额交巅”，“冲头痛、目似脱”及循经所过的项背腰尻腘腨脚皆痛。胆经经脉循行于人身之侧，厥逆之气上冲表现为胆气不舒，口苦、善太息，并见经脉所过胸胁部痛等。至于肾经的“骨厥”，与前述的五个“厥证”不尽相同，其非指“厥气”由骨而逆出，这里仅表示一种属阴、属寒、属里之厥证。依肾经的循行，其支脉联系多个脏腑，“属肾络膀胱”“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从肺出络心，注胸中”。因此，当经气厥逆时，可波及其经脉所过的多个脏器，而出现心、肝、肺、肾的症状，故称为“骨厥”。

手三阳经及足太阴、足厥阴经，其经脉是从肢体走向躯干，因此，某一经脉经气变动，虽不会产生一种由肢体逆冲而上的“厥证”，但可能会造成经气郁遏的一系列症状，如脾经“连舌本、散舌下”，因而当经气受阻遏可出现“舌本强，食则呕，胃脘痛，腹胀善噫”等症。又如肝经“过阴器，抵小腹……布胁肋”，当经气郁遏不通会出现胁部胀痛而连及腰，以致腰痛不可以俯仰，或卒疝暴痛，少腹肿等。手三阳经的经脉均在头部交接于足三阳的同名经，当经气变动，经气不能交通于足三阳，从而郁遏于头部器官，手阳明经气阻滞而见齿痛、颈肿，手少阳经气阻滞则见“耳聋浑浑焞焞”，手太阳则为“嗌痛颔肿”。

十二经“所生病”中，凡属五脏的阴经，都是主治本经所连属的内脏所产生的疾病。如心经“是主心所生病”，肺经“是主肺所生病”，肝经“是主肝所生病”，以此类推。显然，这句话本身包含很多内容，如包括了脏器本身及其所联系的器官的病症。如心主神明，心主血脉，心开窍于舌，因而心经主治神志疾患，心血管病变，舌疮，吐舌等症。又如肝藏血，肝开窍于目，肝主筋，因而肝经可主治肝失疏泄及藏血功能失调，出现呕血，视物不清，筋脉拘急或月经过多、过少等疾患，因此这部分只要熟悉藏象学说内容，则不难理解。

十二经脉中，属六腑的阳经，则根据六腑本身的功能、性质以及经脉所循行部位经常发生的病变，而归纳出各经的“所生病”。例如，足阳明胃经，因脾胃为生化之源，胃经是多气多血之经，故本经“主血所生病”，胃经从头走足，故对全身性的血热、血毒、血盛或气血亏虚所产生的病，可对症选用胃经经穴治疗。手阳明大肠经，因大肠属燥金，燥易伤津耗液，大肠经从手走头，循行于口颊、咽喉部，因此常出现津液伤耗的口干、鼻衄、喉痹等症，故谓本经是“主津所生病”。手太阳小肠经，因小肠属火，火盛易灼液为患，小肠经循行过颊、眼、耳周，这些部位亦经常发生液的病变，中耳炎、流行性腮腺炎及分泌物增多的眼疾，故谓小肠“主液所生病”。“三焦”司人体的气化，为原气之别使，又是水谷精微化生和水液代谢的通路，故三焦经“主气所生病”。至于足少阳胆经“主骨所生病”，这里是指诸骨关节疾患，因胆经从头走足，经脉循行绕过多个骨关节，如全身游走性关节痛，临床上多取胆经腧穴，如风市等治疗。至于足太阳膀胱经“主筋所生病”，这里的筋可理解为筋肉，膀胱经从头走足，沿途所经颈、背、腰、臀、小腿都有丰厚的肌肉，当其发生病变时，会产生全身筋肉酸痛，故谓之“主筋所生病”。另外要提及的是，手三阳经所主病中，亦包括一些腑症，如大肠“病泄泻”亦为津液之疾，三焦的“不得小便、窘急”之症亦属三焦气化失职范畴，临床上若出现这些腑症时，则根据《灵枢·邪气脏腑病形》不取本经经穴，而取相应的下合穴治疗，举例如下（表1-1）：

除上述病症外，尚有各经脉所过部位的病变，其中包括经脉的“有余”与“不足”两个方面，有余则肿痛，不足则经脉失于濡养而不用。此外，反应在脉象上的“有余”与“不足”同样亦是我们判断的依据。临床上，肢体的痛症，皮肤及筋肉病症，往往根据其病变部位来判断属何经之疾而选择何经的穴位治疗。即根据“经脉所过，主治所及”的理论而灵活运用循经取穴的法则。我们举心脏相关疾病为例（表1-2）：

以上是司徒老对十二经脉主治症候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