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明代著名外科医家陈实功所著《外科正宗》是外科发展史中具有重要意义的外科著作。全书集明以前外科成就之大成，总结外科实践经验，提出“使毒外出为第一”的主张，记述多种外科手术方法，载有大量歌诀，方便记忆，图文并茂，实用价值较大。后世对《外科正宗》的评价甚高，《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赞其“列证最详，论治最精”。

一、《外科正宗》与作者

陈实功（1555—1636），字毓仁，号若虚，江苏南通人。少习医，精刀圭之法，以之为业，治病多应手而愈。有感于外治法术秘于传，积40余年临床经验，将常见外科病证分门别类，统以论，系以歌，附以方药，于明万历四十五年（1617）纂成《外科正宗》。陈氏花甲之年编纂此书，沤心沥血，全心身投入，书成时，“揽镜自照，须鬓已白”，其中辛苦可见一斑。书成后颇受欢迎，流传甚广，有多种版本流传于世，除四卷本外，尚有张鹜翼重订十二卷本和徐灵胎批十二卷本。即将四卷本分析为十二卷，内容不变，徐批本增徐氏批注。现存主要版本50余种，其中四卷本有明万历四十五年（1617）刻本、明崇祯四年（1631）刻本、清康熙三十八年（1699）刻本、清乾隆五十年（1785）刻本、日本宝永三年（1706）宣风坊井上忠兵卫版、日本宽政三年（1791）芳兰榭刻本等10余种；张氏重订十二卷本有乾隆五十年（1785）、五十一年（1786）、五十二年（1787）版本，以及道光、嘉庆、咸丰、光绪年间刻本10余种；徐批十二卷本有清咸丰十年（1860）海宁许楣刊本，以及咸丰、同治、光绪、民国年间刊本20余种。

本次整理选用明万历四十五年（1617）刻本为底本，明崇祯四年（1631）刻本、日本宽政三年（1791）芳兰榭刻本为校本，个别文字依校本改正，不出注。

《外科正宗》共四卷，卷一总论痈疽病因、阴阳顺逆、五善七恶、治则灸法、忌宜调理等；歌诀与论述并举，附以典型病案。针对痈疽正病、杂病、变病、坏病，罗列主治方剂50余首，每方先载歌诀，次释其功效及方药。绘图36幅，标示疮疡部位、形状；缀以痈疽诸症疮名十律，以歌诀概括常见外科病名。卷二分述脑疽、疔疮、脱疽、瘰疬、鬓疽、时毒、瘿瘤、肺痈等证候及主治方药；卷三分述流注、乳痈、附骨疽、肠痈、脏毒、痔疮、下疳、鱼口、便毒、囊痈、悬痈、臀痈、杨梅疮、结毒、多骨疽等证候及主治方药；卷四分述阴疮、发颐、翻花疮、白癜风、跌扑、金疮等证候及主治方药；此外还详述玄明粉、红铅、硝石等特殊外用药制法，附有人神歌、尻神歌，以及医家五戒、医家十要等。卷二至卷四共论述120余种外科常见病证，所用方药均有方剂歌诀，部分病证附有作者亲验之医案。

二、主要学术特点及对临床的指导意义

1.主要学术特点

（1）外治方面，主张“开户逐贼”，“使毒外出为第一”，常用扩创引流，或用刀针及腐蚀药清除坏死肌肉。在当时外科普遍强调内治、淡化外治的风气中，这些主张具有革新倾向。

（2）记述多种外科手术方法，如鼻息肉摘除术、死骨剔除术、咽部异物剔除术、气管或食管缝合术、截趾术等，以及下颌关节脱臼手法复位，用枯痔散、枯痔钉、挂线法治疗痔瘘等方法，反映出当时较为先进的外科技术，在外科发展史上有着重要意义。

（3）内治以消、托、补为主，尤其重视脾胃，认为“痈疽虽属外科，用药即同内伤”，强调“治疮全赖脾土”，节饮食，调寒暑，戒喜怒，省劳役，保护脾胃，用药物和饮食调治外科疾患。

（4）书中载方丰富，集唐以来外科外敷内服方药之大成，附有大量方歌，便于记忆及临床应用。

（5）记载多种肿瘤的诊治法，其中对乳癌的描述和预后判断，全面具体，切合实际。所创和荣散坚丸、阿魏化坚膏，能减轻恶性肿瘤“失荣”患者的症状，延长存活期。

2.临床指导意义

中医外科发展至清代形成三大学派，正宗派、全生派、心得派。正宗派以明代陈实功《外科正宗》学术思想为代表，所以称为正宗派。临证以脏腑、经络、气血为辨证纲领，治疗上内外并重，内治以消、托、补为主，外治重视刀针、药蚀等法。全生派以清代王洪绪《外科证治全生集》学术思想为代表，所以称为全生派。创立了阴阳为主的外科辨证论治法则，重视疮疡阴阳辨证，治疗上“以消为贵，以托为畏”，以温通为法则，反对滥用刀针，主张“阳和通腠，温补气血”治疗阴证。自创的阳和汤、犀黄丸、醒消丸、小金丹以及阳和解凝膏等方剂，至今仍在广泛应用。心得派以清代高秉钧《疡科心得集》学术思想为代表，所以名之为心得派。强调温病与外疡发病机理及治疗原则的一致性，将三焦辨证与外科审证求因相结合，把走黄、内陷与热入营血的治疗结合起来，应用犀角地黄汤、紫雪丹、至宝丹治疗沿用至今。

陈实功《外科正宗》之所以能成为中医外科主要学术流派，在于全书系统总结了明以前外科学术成就，尤其是正确处理内治法与外治法的关系，内外治并重，论病详尽，治法精当，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实用价值大，具有自身学术特点，对外科临床实践有重要指导意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赞其“列证最详，论治最精”不无道理，《外科正宗》的确是中医外科工作者必读之书。

三、如何学习应用《外科正宗》

1.学习方法

由于本书是中医外科经典著作，必须全面认真阅读全书，对书中记载的各种病证及诊治方法要有深入了解，重点方药应能够背诵，以便临证时参考应用。同时还要阅读王洪绪《外科证治全生集》、高秉钧《疡科心得集》，比较三书相互异同之处，体会这三部外科著作能够成为中医外科三大学术流派的内在因素，有助于学术理论的创新发展。

书中记载歌诀较多，便于在理解基础上记忆。例如卷一痈疽论述是以歌诀体写成，痈疽病因、痈疽治法在歌诀基础上详加注释；另有痈疽阳症歌、痈疽阴症歌、痈疽半阴半阳症歌、痈疽五善歌、痈疽七恶歌、治病则例歌、痈疽诸症疮名十律等，逐日人神歌、十二时人神歌、九宫尻神歌，以及书中大量方剂歌诀等，为本书特色之一。歌诀体文字简练，提纲挈领，便于记忆，但必须要以理解歌诀内容为前提。读者可以在原有歌诀基础上，结合自己的心得体会加以改编，使之更加容易记忆。这样才符合陈氏对歌诀的评价：“治在活法，贵在审详。用之必得其当，医斯可以称良；词虽近于粗鄙，可为后学提纲。”

2.学习重点

外科手术方法。

阅读鼻息肉摘除术、死骨剔除术、咽部异物剔除术、气管或食管缝合术、截趾术等内容，了解中医外科发展历程。掌握下颌关节脱臼手法复位，用枯痔散、枯痔钉、挂线法治疗痔瘘等方法，在当今临床实践中改进应用。

病证。

书中卷一对痈疽论述全面深入，必须重点阅读，熟练掌握。此外，一些当今仍然是疑难常见皮肤病的证候诊治，例如白屑风、白癜风、白秃疮、顽癣、钮扣风、油风等，从证候诊断到药物治疗，应该重点掌握，以便在临床中参考应用。

方剂。

应该重点了解首见于《外科正宗》而且临床常用的冰硼散、透脓散等。痔疮系列方剂从内服到外用，共20余首，疗效确切，应该重点掌握。其他方剂可作一般性了解，结合临床需求选择常用方剂，掌握药物组成和用药剂量。

肿瘤。

书中对失荣症、乳岩的诊治记述较详，有参考价值，符合当今临床需求。陈氏创立内服外用各一方，疗效确切。其中“和荣散坚丸，治失荣症坚硬如石，不热不红，渐肿渐大者服”；“飞龙阿魏化坚膏，治失荣症及瘿瘤、乳岩、瘰疬、结毒，初起坚硬如石，皮色不红，日久渐大，或疼不疼，但未破者，俱用此贴”。陈氏对自拟二方的疗效评价公允，认为能够延长患者生存时间，“曾治数人，虽不获全愈，而不夭札速死者，诚缓命药也”。

医案。

书中以“某病治验”为题，记载了大量医案，均为陈氏临证亲验，叙述简要生动，脉、证、方、药俱全，辨证详实可靠，有说服力，参考价值高，能够启发读者临床辨证思维。

医家五戒、医家十要。

要想成为名医大家，必须要有良好的医德医风。古代医家在医德方面有很多总结性文字，医家五戒、医家十要就是其中的代表作。五戒是指医生有五种不应该做的事，十要是指医生有十种应该做的事。这些要求，即使用现代观点来衡量，仍然有可取之处，值得认真学习。正如书中所说：“以上五戒、十要，乃保身保家守成之法，故直言而不文，当置于座右，朝夕一览。若有贤能子孙，倘遵而行之，则可以成家立业；若不听信，必有饥寒不足之忧。凡人何不预听，直待临时追悔，进退两难，将何及矣。”

3.注意事项

书中卷四载有炼玄明粉法、取红铅法、炼金顶砒法、炼硝石法、取蟾酥法、制附子法、升白灵药法、制寒食面法等特殊药物制法，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应参考本草书籍相关记载，全面理解。其中有关红铅功效等论述，尚缺乏深入研究，未可轻信，此处作为文献资料存留。

胡晓峰

2007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