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学科建设基础

第一节　关于中医药学学科建设目标的探讨

学科是科学的分支，学科建设是科学发展进步的基础。学科门类有自然科学类、农业科学类、医药科学类、人文与社会科学类、工程与技术科学类等。门类再分级如中医学、中药学均是医药科学类中的一级学科，而中医内科学、中医基础理论等是中医学的二级学科。各级学科均有相关学科与前沿学科。21世纪的学科建设，已呈现出大学科、广兼容的发展趋势，突出了前沿学科的辐射作用，并逐步形成多学科的渗透交融，体现了宏观与微观的结合、综合与分析的结合、实体本体论与关系本体论的结合，推动了科技第一生产力的进步，以适应经济建设的重大需求。先生就中医学学科建设的目标，提出以下五个方面。

一、对中医学学科属性的认识

中医学是以生物学为基础，与理化交叉渗透，与人文哲学相互融合，具有丰厚中国文化底蕴的古代医学科学。中医学的整体观念、辨证论治、形神统一是自身学科的特色与优势，也是具备属性特征的科学内涵。中医学重视“人”“患病的人”，其“治未病”的理念是健康医学的基础；中医师看人治病最重视精、气、神；中医学重视临床，疗效是学科的生命力，其临床思维方法是逻辑与形象思维的结合。概言之，中医学是科学与人文融合得比较好的学科。通常说科学为人文奠基，人文为科学导向，科学与人文和而不同，互补互助。值得提出的是，20世纪还原论与控制论导向下的科学技术高速发展，为人类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提高曾起到了重要作用，功不可没。然而新兴学科——复杂性科学融汇了理性论、系统论和人文精神，它将对当今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发展产生重大的影响。

二、学科优势的凸显与时代赋予的使命

当今人们最关心的是生存质量的提高，渴望绿色医药。新世纪医学科学面对两大主题，一是亚健康，另一是难治病。亚健康的概念虽至今仍含混不清，然而亚健康的干预是大家关心的事，中医因“未病先防，既病防变”的思想与有效的干预手段而备受青睐。在现代难治病中属心身疾病者，逐年增加，人们渐渐地认识了“恬惔虚无，真气存之”“燮理阴阳”“以平为期”的意义，对中医中药的调节、调和、调理、调补，由了解、熟悉，发展到推广运作。显而易见，由于社会大量人群的需求，中医学科的优势凸显出来了。面对新形势，我们要勇于承担时代赋予的使命。其一，加强人才梯队建设，重视培养一代名中医，创造与推广临床鲜活的经验，造福群众；其二，抓住学科建设的核心，提高多学科综合研究的能力，培植稳定的研究方向，防止漂移，突出重点，对证候、方剂、针刺原理几个关键科学问题开展研究，形成新思路、新概念，指导临床，提高疗效水平；其三，注重资源，加强中药材质量及相关临床疗效标准的研究，维护环境生态，保持药材道地性，制定与完善饮片炮制规范，培植与扩大可持续产业化利用的药物资源。

三、创新是学科建设的动力

中医学的基础理论、应用基础与临床研究都需要创新，而继承是创新的基础，因此需要正确处理好继承与创新的关系。笔者期望源头创新，也在寻求源头创新的领域、理念和方法学。显然，从实际出发，通过现代研究对中医理论与临床诊疗作内涵诠释也是创新。中医学是古代医学科学，它需要现代化，重要的是如何实现现代化？首先要从继承做起，运用史学包括外史研究及文献学方法对中医学的关键科学问题进行认真梳理。譬如证候的概念、名称、分类与规范就需要正本清源的文献学研究。在继承的基础上，通过复杂性科学，树立非线性复杂适应系统理念，无论是证候、方剂、中药、针灸都需要从线性出发，通过非线性研究再提炼出线性规律；从个案研究出发，分析群体规则制定个体化的诊疗方案。不是单纯地追求简单、清晰、明了的线性结论，而要通过非线性复杂性系统科学的方法进行深入的研究。再者就是怎样正确认识中医学的“人文”含量的问题，精气神、脏象乃至逍遥散、六味地黄丸、牛黄清心丸等都有“人文”含量。中医学是具有深厚中国文化底蕴的医学，有人说文化背景是中医走向世界的“瓶颈”，是进行现代研究的障碍。笔者则主张鲜明的民族性才具有“国际化”意义。当今用纯科学的理念、方法研究生命现象已显示不可弥补的缺陷，非线性复杂性科学理念本身是含有人文精神，需要运用系统论定性定量集成的方法来研究人体的复杂巨系统。简单举例：嗜酒造成的胃热用寒药治，饮冰导致的胃寒用热药治，这是二维线性的认识。而中医用左金丸治胃热、反左金丸治胃寒，黄连、吴茱萸按6：1或1：6的剂量反佐，目的是治病而不伤正。再者，长期饮冰何止胃寒，还可发生心阳不振、心血瘀阻的心绞痛，自然是非线性的多因素致病，而用多组分多靶点的整合调节来治病。至于当今医学的社会性更是“人文”含量的体现。当然把医学当作文化，从文化到文化的研究方法也不足取。综上所述，中医学虽然是古代医学科学，因其蕴含有复杂性科学的合理内涵而毫不逊色于其他医学而葆其青春。

四、学科建设目标的定位与实施

学科的发展要适应国家经济建设与社会进步的重大需求，建设目标的定位要与时俱进，应是有限的目标，学科领域不宜过宽，凝集出的科学问题不宜太多。笔者建议中医学一级学科建设的目标应是继承与发展中医学优势特色，为全面提高人类健康素质和防治常见病多发病与现代难治病服务。中医基础学科要联系临床实践，中医临床学科要结合基础理论与应用基础研究。

实现学科建设目标亟需引进现代科学的方法手段，诸如生物信息学、分子生物学、应用统计学、循证医学等学科的相关技术，还要构建证候与方剂研究的物质基础、生物效应与数据评价，利用、挖掘技术平台，还有天文学、气象学、应用数学、理论物理学的相关方法。当然多学科综合研究能力的形成需要一个过程，不可急功近利，也要注意某些技术方法的局限性。比如舌诊研究，舌质的色泽及舌苔的厚薄、湿度均可由图像转换成数字，用计算机进行分析，然而“望而知之谓之神”“血气者人之神”，望神则用不上IT技术。同样，循证医学的方法可以用于中医临床和中药开发研究，但亦需要结合自身学科的规律加以改进完善，否则事倍功半。

五、加强学科建设需要良好的学术环境

诚然，创新是实现学科建设目标的动力，稳定的研究方向是实施学科建设的核心内容，而人才梯队是落实学科建设任务的根本保障。因此，需要营造良好宽松的学术环境，要拓宽空间，鼓励自由探索，要发扬学术民主，通过学术讨论的激荡碰撞，探寻新知。如此，以管理创新推进源头创新和持续创新，不断培植学科的新生长点，获取标志性的科研成果。

目前值得重视的是学术带头人的青黄不接，造成已有稳定研究方向的漂移。所谓“漂移”，多因起指导作用的著名学者退休而中青年学术带头人的知名度与影响尚且不足，造成学科研究方向的萎缩。为此，要重视发挥老一代学术带头人的学术指导作用，积极培养年轻的后备学术带头人，使老、中、青三代均成为在国内外卓有学术影响的著名学者。再者是注意多学科复合型人才的培养，向综合性大学的前沿学科派送中医药学科的博士进博士后工作站，同时引进多学习源的博士与博士后进入中医中药学科，开展中医科研工作。还有正确对待超常人才的教育，循循善诱，切不可歧视。

近年来发展中国家的高等教育普遍受到重视，目的在于扩大优势群体，发展科技，推动经济建设。尤其是我国高校扩大了招生规模之后，亟待提高教学质量，加强学科建设则是重中之重的事情。至于公益性科研院所，过去在计划经济环境下，以承担国家科研任务为主，优秀人才靠选调。今天同样需要加强学科建设，明确目标，稳定方向，靠自身培养优秀的高层次复合型的学术带头人。因此，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医疗中心想要进入良性循环，求得稳步发展，都必须紧紧抓住学科建设，而发展目标、研究方向、人才梯队是学科建设的三大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