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赌坊屋檐下的灯笼接连爆燃。火光照亮雨幕的刹那，陈墨看到三十六个铁甲人从四面屋顶跃下——他们全身覆着鱼鳞甲，关节处探出三寸钢刺，移动时发出机括转动的咔嗒声。
“墨家机关人！“叶孤城瞳孔骤缩，剑锋划出半圆剑气逼退最先冲来的三个铁甲人。钢爪与剑刃相撞迸出火星，竟在青锋剑上留下细密划痕。
陈墨的预知能力疯狂示警，脑海中浮现出七种死亡画面。他抓起地上半截锁链甩向苏清雪：“缠住他们的关节！“
苏清雪会意，软剑如灵蛇般卷住铁链。两人交错奔袭，铁链在机关人间织成死亡罗网。一个铁甲人抬臂格挡，陈墨突然暴喝：“坎位！“叶孤城剑随声至，剑尖精准刺入甲胄接缝处的气门。
“滋——“被刺中的铁甲人浑身抽搐，关节喷出滚烫的蒸汽。陈墨眼中金光更盛，他看到了更多破绽：“离位三寸，震位枢轴！“
叶孤城身形如电，剑走龙蛇。每一声爆喝都伴随着机关人要害被破的金属撕裂声。但敌人数量实在太多，三人渐渐被逼到墙角。
“让开！“苏清雪突然扯下发间木簪。簪头裂开露出颗血色玉石，她咬破指尖抹过玉石，顿时爆发出刺目红光。被红光照到的机关人突然僵立不动，甲胄缝隙中渗出黑色黏液。
陈墨闻到刺鼻的硫磺味，预知画面让他寒毛倒竖：“趴下！“
三人扑倒的瞬间，三十六具机关人同时爆炸。钢片如暴雨般四射，将四周墙壁打得千疮百孔。陈墨的后背传来剧痛，一块碎片嵌入了肩胛骨。
硝烟未散，地面突然塌陷。陈墨只来得及抓住苏清雪的手腕，三人便坠入地下暗河。湍急的水流裹挟着他们冲向未知的黑暗。
“闭气！“叶孤城的声音在轰鸣水声中传来。陈墨的预知能力在水中竟异常清晰，他看到前方三丈处有块凸起的岩石，立即拽着苏清雪调整姿势。
“砰！“
三人重重撞在岩壁上。陈墨忍痛摸索，发现岩壁上有个人工开凿的洞口。他们刚爬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机括转动声——十二具水下机关人正摆动着钢制鱼尾追来！
叶孤城并指抹过剑身，青芒照亮洞窟。陈墨看到洞壁上刻满古老符文，突然福至心灵：“击打巽位符文！“
剑气击中符文的刹那，洞顶落下千斤闸，将机关人尽数拦在闸外。但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闸门机关启动后，洞窟开始剧烈震动，水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找生门！“苏清雪抹去脸上水珠，“这是诸葛水牢，八门遁甲阵！“
陈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预知画面与洞壁符文重叠。他眼中金光流转，突然挥刀砍向休门方位的石砖。砖石崩裂，露出个青铜转盘。
“我来！“叶孤城剑尖插入转盘凹槽，内力灌注之下，转盘缓缓转动。水位停止上涨，前方石壁轰然中开，露出条潮湿的密道。
密道尽头是个巨大的地下石窟，中央石台上静静躺着具青铜棺椁。当陈墨看到棺盖上那个蛇衔铜钱的浮雕时，原主的记忆突然如洪水决堤——
三个月前雨夜，原主跟踪嫌犯到此，亲眼看到棺中坐起个戴青铜面具的人。那人手中拿着半块虎符，而棺椁里堆满前朝皇族的陪葬玉璧！
“小心棺椁！“陈墨的警告与机括声同时响起。九根淬毒弩箭从不同角度射来，叶孤城挥剑格挡却漏过一支。关键时刻，苏清雪甩出软剑卷住箭矢，自己却被反震力推得撞向石壁。
陈墨飞身扑救，两人滚作一团。突然，他感觉掌心触到个凸起物——石壁上有个隐藏的凹槽，里面赫然放着本染血的账册！
“找到了！“陈墨刚抓起账册，整个石窟突然地动山摇。青铜棺椁缓缓升起，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地穴。无数尸蟞如黑潮般涌出，每只都有拳头大小，甲壳上泛着诡异的蓝光。
叶孤城剑光舞成密网，斩落的尸蟞尸体却冒出毒烟。陈墨撕下衣襟蒙住口鼻，预知画面突然定格在石窟顶端的裂缝：“上面！用剑气破顶！“
青虹剑气冲天而起，破开三丈厚的岩层。月光倾泻而下的瞬间，陈墨看到悬崖外竟盘旋着只机关木鸢。他揽住苏清雪的腰，在叶孤城剑气托举下纵身跃向木鸢。
尸蟞群如附骨之疽追来，叶孤城反手掷出佩剑。青锋剑插在岩壁上剧烈震动，声波竟将尸蟞尽数震落。机关木鸢载着三人冲入云霄的刹那，地下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石窟连同罪证都被埋葬在火海之中。
寒风中，陈墨翻开那本账册。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令人心惊的内容：每月初七，东宫都会向某个神秘账户转入十万两白银，而收款方印章赫然是北莽皇族的狼头图腾！
第七章真相的碎片
机关木鸢在云层间剧烈颠簸，陈墨的指尖深深抠进木纹缝隙。夜风裹着冰碴子抽打在脸上，他看见后方有三道黑影正快速逼近——那是北莽特有的秃鹫机关兽，铁喙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抓紧！“叶孤城突然翻转操纵杆。木鸢在空中做出个近乎垂直的俯冲，陈墨的预知能力让他提前半秒抱紧横梁。两支淬毒的钢矛擦着鸢尾掠过，将后方云层撕开两道惨绿的痕迹。
苏清雪解开腰间软剑：“给我三十息。“说罢竟纵身跃出木鸢。陈墨刚要阻拦，却见她足尖轻点秃鹫铁翼，软剑如银蛇般钻入机关兽的眼部晶石。
“轰！“
第一只机关兽在空中炸成火球。苏清雪借爆炸气浪翻身跃回，发梢还沾着火星：“晶石是弱点。“
陈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预知画面与眼前战局重叠。他夺过操纵杆猛推到底：“爬升！现在！“
木鸢几乎擦着第二只机关兽的钢爪冲上云霄。下方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两只机关兽因来不及转向撞在一起，铁羽漫天飞溅。
“还剩一只。“叶孤城突然咳出血沫，方才的剑气透支了他的内力。
陈墨盯着愈发逼近的机关兽，突然发现其腹部有规律闪烁的磷光。原主的记忆被触动——那是北莽军械司的暗记，每逢朔月之夜需用狼血养护！
“带我去它正上方！“陈墨扯下衣襟裹住双手，“苏姑娘，借剑一用！“
木鸢在叶孤城操控下做出惊险的桶滚机动。陈墨在失重感中跃上鸢背，预知画面精确标注出机关兽的每个铆接点。当磷光闪烁到第七次时，他掷出软剑。
“锵！“
剑尖刺入机关兽背部的通风口，陈墨顺势滑下，抓住剑柄猛地一撬。齿轮卡死的声响中，他看见核心舱里蜷缩着个浑身插满铜管的侏儒——竟是活人驱动的机关兽！
侏儒突然睁开血红的双眼，利爪扫向陈墨咽喉。预知能力让陈墨提前后仰，反手将账册塞进对方胸口的观察窗。侏儒发出非人的嘶吼，机关兽瞬间失控，打着旋坠向下方山崖。
陈墨被叶孤城拽回木鸢时，手中多了一枚青铜钥匙——那是从侏儒颈间扯下的，钥匙柄上刻着“甲戌七十三“。
“北莽死士的编号。“苏清雪脸色煞白，“去年边关送来阵亡名录，甲戌序列应有百人......“
爆炸声从山崖下传来，火光中升起狼烟凝成的图腾。陈墨的预知能力突然不受控制地爆发，他看见三个画面：皇宫御书房内，太子正在焚烧密信；北莽王帐中，巫祝将写有东宫印鉴的帛书投入血池；还有他们即将降落的驿站，马槽里藏着十二个火药桶！
“不能降落！“陈墨嘶声吼道，“调头！往东......“
话音未落，木鸢右翼被地面射来的床弩洞穿。三人随着燃烧的木鸢坠向山谷，陈墨在最后时刻瞥见驿站屋顶闪过青铜面具的反光。
湍急的河水吞没所有声响。陈墨挣扎着浮出水面，发现怀中的账册正在融化——那些字迹竟是用水母毒液书写，遇水即显真正的内容。泛黄的纸页上，东宫与北莽的交易清单逐渐浮现，最后一行刺得他瞳孔剧缩：
“景泰二十三年春，赠北莽狼主：大奉北境布防图，换铁浮屠三千。“
河岸密林中突然亮起火把，上百名边军重甲兵合围而来。为首将领举起的神机弩上，淬毒的箭头正对陈墨眉心：“奉东宫令，诛杀国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