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闺房碎尸,我与夫人有染

“我与二夫人有染,在她闺房翻云覆雨。”

“为求房中刺激,却不曾想害得她窒息而亡。”

“因惧丑事暴露,遂在闺房碎尸,被官兵当场擒获!”

陆远将官府陈述之罪状反复诵读,同时也理清了自己的记忆。

他本是著名悬疑小说作家,散尽家财将自己的小说改编成电影。

结果票房扑街,急火攻心,双眼一闭一睁,出现在了这清江县牢之中。

宛若勘破胎中之谜,再世为人。

这一世,陆远饱读诗书,然屡试不中,只能委身于私塾。

得苏府老爷赏识,为苏府子弟授课,二夫人偶有请教。

几日前,陆远得二夫人召唤,前往其闺房雅正碑词,不知怎的突然晕厥。

再睁眼,周遭已被官兵包围,而自己浑身是血,手中握刀,桌案上全是碎骨肉块,宛若人间炼狱。

他之经历,跟官府论断并不相符。

这是一起典型的嫁祸杀人案!

根据他多年的刑侦经验,凶手当为苏府中人!

否则此案不会如此天衣无缝。

“难道是因为此物?”

陆远眼睛一闭,脑中浮现出了一幅神像图画,挥之不去。

画中有一力士,无头而立。

左手持盾,右手操斧。

其后云蒸霞蔚,看不真切。

乃《无头力士守山图》!

此图本为苏老爷三月前所得,陆远有幸一睹。

谁知今日这画莫名出现在陆远识海之中。

“此形象,莫不是洪荒神话中的战神刑天?”

“不对,气质不符……相比起刑天之勇猛,此画人物畏畏缩缩,宛若惊弓之鸟,莫非……是夏耕!”

陆远想起了另一位神话人物。

刑天,无头而战。

夏耕,无头亦逃。

“嗯?”

此言一出,画中人物竟似活了过来,转身看向陆远……

没错,就是看。

尽管对方并无头颅,也无眼眸。

下一刻,一种玄妙之感涌入,陆远只觉得自己气力翻倍。

仿佛能够轻易将身上的手铐脚镣挣断。

“观想此像,能得神力加持!若持之以恒,更能飞天遁地,长生不死!”陆远心中涌出些许明悟。

正当他准备试试这神力时,一股热浪袭来,宛若骄阳当空,吓得无头力士躲入画中氤氲。

神力也随之消失。

陆远不得不睁眼,但这牢狱不见天日,又何来骄阳?

“周典史到!提审嫌犯陆远,闲杂人等退散!”

只见一身高约八尺的威猛大汉走进县牢。

陆远抬头打量,从此人身上感到些许灼烧之意。

血气方刚,宛若骄阳,此乃武道大成之表现!

这是清江县执掌刑狱职能的周典史。

陆远随后被带入刑讯室。

砰!

周典史将惊堂木一拍,声若洪钟大吕:“堂下陆远,还不认罪!”

“你勾引苏府二夫人姜氏在先,将其谋害在后,更丧心病狂,分尸碎尸,手段凶残毒辣,行径阴狠恶劣,天理不容,罪无可恕!”

“再不将此中细节和盘托出,莫怪本典史大刑伺候!”

狱卒们立刻端上诸多刑具。

每件刑具上都有褐色血痂,历史悠久。

被它们来上一轮,就算你能忍得了皮肉之苦,但后续感染之疟疾、花柳、肝瘟也能带走你的小命。

这执法很不文明啊!

陆远暗道不妙,开口问道:“敢问大人,凭何认定许某便是杀人凶手?难不成是想屈打成招吗?”

“大邺律令严禁刑讯逼供!大人岂敢知法犯法,当心罪加一等!”

“放肆!”周典史的随从作势欲打。

“小赵!”周典史出声呵止,眼神略微闪烁。

懂法啊?

那就不太好办了!

“荒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给你上刑?”周典史,“此乃震慑之举!我劝你老实交代,以免良心难安,死后堕入无间地狱,受刀山油锅之苦!”

陆远松了口气。

守法啊?

那就好办了!

陆远开口道:“有因必有果,报应如业火。世人之言行,架不住琢磨。”

“杀人乃重案,县令必然堂审,到时清江百姓都会围观。”

“典史提前审讯于我,便是想要弄清此案更多细节,把案子办实,免得在县令大人堂审时反复,有损上官威名。”

周典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怎知晓……额,那个……你交代自己便是,本典史岂是你能揣测得透的?”

陆远点头:“那凶手碎尸也是一样!”

“敢问典史,若我是凶手,我为何要碎尸?”

此乃本案第一个疑点。

赵随从手持拶指刑具,扯了扯道:“大人又不是凶手,岂会知道你碎尸之缘由?”

陆远笑道:“不知也无妨,我来告诉你等。”

“古往今来,碎尸杀人案目的不外乎三种。”

“其一,泄愤。”

“敢问典史,我与二夫人有何深仇大恨需要碎尸发泄?”

周典史脱口而出:“你二人虽然有染。但三个月前苏翰林离世,姜氏祭奠亡夫,想起此前恩爱种种,心生愧疚,遂要与你断绝往来。”

“你怀恨在心,怒而杀人,并碎尸泄愤!”

从周典史流畅的描述和微微自得的神情来看,这疑点他也注意到了,从而早有此推测。

陆远却摇头:“倘若二夫人与我有染,苏老爷在世尚且如此,苏老爷不在了,我俩岂不更加无拘无束。”

“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两种姿势交错来,飘飘欲仙翻眼白!”

“如何有断绝往来一说?”

周典史一愣。

这……好文采,啊呸……好像有些道理?

但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了!那什么姿势和眼白,对仗都不工整,难怪屡试不中。

“且若真如典史所言。”陆远继续,“那二夫人近日对我必然避之、淡之、怨之。”

“典史大可以询问苏府下人,看事发之前,二夫人对我如何,是否依旧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周典史略作思索:“姜氏虽有与你断绝之意,却狠不下心来。你察觉后,先用花言巧语诓骗姜氏,再暗中构思复仇之计。”

“因此一切如常,下人与姜氏均不曾察觉。”

陆远继续摇头:“若我精心构思,又岂会在二夫人闺房这种必然会被发现之场所杀人碎尸?何不另寻他处,比如把二夫人约到城外某地?”

周典史寻思起来。

是啊。

泄愤杀人讲不通。

预谋杀人也讲不通。

这确实是他推论中相悖之处,所以他才想要通过审讯得到答案。

没曾想,这陆远也看到了这一点。

不知是才思聪颖,还是早有准备!

周典史问道:“那碎尸的第二种目的呢?为何?”

陆远开口:“清除痕迹,不留线索。”

赵随从:“是了,那你就是这种。”

周典史却摆了摆手:“不对,不是这种。”

“清除痕迹,不留线索,目的就是为了瞒天过海,逃脱律法制裁。但陆远因此滞留案发现场,以致于被抓获,碎尸目的完全没有达成。”

“且为了达成这一目的,还需有对尸块的后续处理准备,比如如何把碎尸运出苏府?如何解决尸块?如何解决碎尸产生的血迹血渍等等?”

“但苏府之碎尸案,全然没有考虑此等要素。反而……”

陆远接话道:“反而是要用最无可辩驳的方式把我杀害二夫人之罪名坐实!”

“此乃栽赃!”

“毫无疑问的栽赃!”

堂上堂下两人对视。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陆远能从周典史眼中看到犹豫。

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屈打成招算了?

还是重启调查,找出真凶?

但找出真凶要面临不少阻力,苏府方面、百姓舆论方面、县衙内部其他派系方面、以及……

如果最后此案找不到凶手,变成了一桩悬案,那这罪过又该由谁来负责?

如此种种,不是周典史一拍桌子就能决定的。

“周典史,清江无主簿,刑狱之事尽皆由您执掌。外面的百姓都说您正直勇猛,屡破奇案,拨开疑云,使世人得见青天!”

“还请周青天彻查此案,还陆某一个清白啊!”

陆远久拜不起,给周典史上压力。

他在苏府教书时,增长了不少见闻。

比如清江县县令之下,未设县丞和主簿两大辅官。

因此主簿所司刑狱职能,由周典史代为执掌。

此乃重权。

是以典史之位虽不入品级,但这位周典史待遇堪比八品官员。

而官居从九品的吴巡检觊觎此权,数次逾越,屡屡挑衅,还不断在县令大人面前诋毁周典史。

二人势同水火。

所以青天不青天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案子如果出问题,那吴巡检一定会趁机剥削周典史的权柄。

周典史也听出了陆远话中深意,略作思索后突然笑道:“哪里哪里,周某所做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

“此案确实疑点众多,但苏府乃清江名门,又值丧葬期间,我等不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

“你方才说碎尸目的有三,前二者你皆不符合,那第三点呢?”

砰!

惊堂木再响,宛若雷霆炸裂!

只见周典史骤然色变,猛然站起,虎背熊腰,遮天蔽日,给人带来极大威压,声音宛若虎豹:“迟迟不说,是否第三点便是你碎尸杀人之真正缘由!”

“好你个陆远,还敢给本典史灌迷魂汤,干扰破案方向!”

“今日你若不说出个好歹,看我大刑伺候!”

陆远眉头一皱。

自己的话术没生效?

不,不对。

生效了!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