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外的珊瑚礁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青芒。叶无尘蹲在礁石间，指尖摩挲着一块半掩于沙中的残碑。碑上苔藓斑驳，却隐约可见几行狂草，字迹如金戈交击般刺目——
“棒扫三界劫灰落，
酒泼九霄星斗沉。
莫问老孙何处去，
打烂灵霄证妖心。“
咸涩的海风掠过碑面，带起细碎的石屑。叶无尘的掌心突然刺痛，弑神枪尖缠绕的野穗无风自动，穗芒间渗出暗金色的血珠，竟与碑文煞气共鸣。阿黎蹲在五步外的浅滩上，少年手中的珊瑚断枝突然开裂，断口处天然纹路扭曲成“老孙“二字的狂放笔锋。
“师父，这字里藏着剑意。“阿黎的指尖渗出血珠，珊瑚纹路突然活化，凝成寸许长的猴形虚影。那虚影挠了挠腮，冲叶无尘咧嘴一笑，炸成漫天星屑坠入海浪。浪花翻涌处浮出青铜碎屑，每一片都刻着通臂猿猴图腾。
三日后，镇东酒馆的醉汉拍裂木桌。酒坛倾倒处，浑浊的酒液在桌面蜿蜒成归墟剑冢的微缩阵图。“六十年前海啸，老子亲眼见着个雷公嘴的妖怪踏浪！“醉汉的唾沫星子溅到叶无尘的衣袖上，“那厮一棒子劈开归墟，取走块青铜碑……“他的喉咙突然发出咯吱异响，后颈插着枚珊瑚刺，刺尖刻着与残碑同源的狂草。尸体栽倒时，酒液中的“蜀山“二字正被猩红吞噬。
叶无尘的瞳孔映出异象。珊瑚刺上的妖文突然游走，化作三根赤色猴毛钻入他的袖口。当夜子时，他独闯归墟东南海沟，坍塌的珊瑚宫殿间斜插着半截龙柱。柱身缠满青铜锁链，链环上的通臂猿猴图腾正啃食着蛟龙逆鳞。阿黎以剑鞘轻叩残柱，海底砂砾突然凝成三百尊石猴雕像——每尊石猴掐的皆是截教剑诀，足下踏着青冥剑宗的问心阵图。
“这是……“叶无尘的弑神枪突然脱手。枪尖刺入龙柱裂痕的刹那，归墟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定海神针的残骸浮出岩层，针身上的云篆竟与通天教主手札中的“破法“二字同源。锈迹剥落处，半枚蟠桃核卡在针纹间，核上剑痕拼出四字偈语：“棒里藏锋“。
咸腥的海水突然沸腾。叶无尘怀中的惊堂木发烫，木纹裂开处钻出缕缕焚天紫火。火光中浮现碧游宫残卷，焦黑的纸页记载着封神旧秘：
“劫后三百年，混世妖猴持诛仙阵图闯宫。此獠不通丹鼎，唯以棒法通玄。吾观其痕，竟暗合截教'破妄'真意……“
残卷在此撕裂，余页化作灰烬凝成猴形，火眼金睛洞穿叶无尘紫府：“小道士，通天老儿的酒债该还了！“
阿黎的剑鞘突然炸裂。少年咳出黑血，血珠溅在定海神针上，激活了深埋两千年的妖圣煞气。归墟海底腾起焚天烈焰，火光中踏出的虚影并非实体，而是头戴凤翅紫金冠的残念——火眼金睛流转《上清灵宝诀》符文，道袍下摆纹着碧游宫令牌，手中铁棒缠满巫族祭文。
“让俺看看，你这破法剑意学了几成！“妖圣虚影的金箍棒点向叶无尘眉心。棒影未至，弑神枪已自行动作，枪尖野穗燃成灰烬，露出内里暗藏的诛仙剑气。叶无尘的瞳孔突然映出上古幻象：
花果山巅的棋局间，妖猴以蟠桃核为子，与杨戬对弈周天星斗；
哪吒的混天绫缠在定海神针上，火尖枪挑着“齐天大圣“旌旗；
灵霄殿匾额的裂痕中，半块青冥剑碑卡着半粒金丹……
浪涌声化作剑啸。妖圣虚影突然消散，留下一根赤色毫毛嵌入弑神枪柄。叶无尘抬手抚过枪身，海底砂砾凝成三百尊石猴叩首。礁石深处的碑文突然风化，唯余“打烂灵霄证妖心“七字化作血咒，烙在他的掌纹间。
阿黎跪坐在珊瑚礁上，手中的惊堂木裂成两半。少年望着南海方向低语：“师父，那妖猴留下的不是传说……“他的袖口滑出半片焦黑猴毛，毛尖指向云层深处——
雷霆交织处，定海神针的碎片堆成妖庭遗迹，匾额上刻着通天教主的狂草：
“打烂的才是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