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相信正义吗？

晨光初绽，碧蓝的湖水轻柔地拍打着白沙岸，泛起细碎的银光。

海神岛宛如一颗镶嵌在史莱克城中央的蓝宝石，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庄严而神秘。微风掠过湖面，掀起层层涟漪，倒映着天际的朝霞，将整片水域染成淡淡的金红色。

湖畔，数十名外院学员早已开始了一日的修炼。

汗水顺着少年们的额角滑落，滴在坚硬的木桩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再快一点！手腕发力，不要只用蛮力！”

一名高年级学员站在一旁指导，声音清朗。

“是，学长！”

身穿灰色练功服的少年咬紧牙关，拳风呼啸，木桩上的裂痕又深了几分。

不远处，几名女学员盘膝而坐，周身魂力流转，淡绿色的光芒在她们掌心凝聚。

其中一人忽然睁眼，惊喜道：

“我好像摸到二十九级的门槛了！”

“真的？恭喜啊！”

同伴们纷纷围过来，眼中满是羡慕。

湖心岛上，那座被无数传说笼罩的“海神阁”巍然矗立。

青灰色的楼阁在晨雾中显得格外肃穆，飞檐上的铜铃随风轻响，声音空灵悠远，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历史。

而今日的海神阁内，气氛却比往日更加凝重。

议事厅中，十二位阁老依次落座。

他们服饰各异，有的朴素如寻常老者，有的则华贵威严。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次会议，恐怕不简单啊……”

一位身穿墨绿色长袍的老者低声喃喃。

中央主位之上，一位须发皆白、面色苍老的老人半倚着靠椅，正是海神阁主穆恩。

穆恩风烛残年却仍目光如炬，他多年不曾轻易插手事务，然而最近一段时期，却两度参与，今日亲自召集了多达十二位阁老参加海神阁会议，便已显出此事之严重。

首先发言的是武魂学院院长言少哲，他一身银灰色长袍，神情冷峻，眉宇间压着怒火。

“阁主、诸位长老，此番召集海神阁会议，是因我武魂学院外院教学主任三日前向我呈报——三名外院学员失踪。”

他停顿一下，扫过众人，继续道：

“经多方排查，我们在星斗大森林北部中层地带，发现了三人尸体。他们全员死亡，无一生还。”

一时间，众阁老面色皆变。

“其中之一，便是凌落宸。”

此言一出，阁内顿时哗然。

玄子睁开了原本懒散的眼，眉头微皱。

他一身灰色麻衣，右手手掌隐隐泛着油光，整个人邋遢得像是街边老乞丐。

实际上，此前他前往天魂帝国迎接谢尔比途中，遭遇邪魂师伏击，不仅自己身受重伤，连随行的外派驻使王保保也当场战死。

只是穆恩将此事压下，玄子也为了维护颜面，只得在此大庭广众之下谎称‘对方火力不强’。

再经过了长达半个月的修养，玄子一身的伤势也总算好了十之八九。

“是那个冰属性武魂的少女？”

宋老低声问。

“正是。”

言少哲声音低沉，

“天赋极佳，她的冰属性论品级已经接近小桃的火焰了，近两年内被视作下一届核心弟子之选。”

“如果这次不出事，我还指望凌落宸之后能压制下小桃的邪火。”

他顿了顿，目光冷冽：

“最让人惊悚的是，他们的尸体并非死于魂兽猎杀，尸体未有撕咬痕迹。反而在现场留有大量浓烈的去兽药气息……以及邪魂师特有的魂力残留。”

“尸体排列诡异，被摆成倒三角形。”

一时间，海神阁内沉默压抑。

穆恩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右手侧一位穿着破旧布袍、满脸胡茬的邋遢老者。

“玄子，你怎么看？”

玄子缓缓点头，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深沉的力量：

“我倾向于这是有组织的行为。此前我去天魂帝国迎接谢尔比途中，也遭遇过疑似邪魂师的袭击。”

众人一震。

“袭击？”

宋老冷然开口，

“阁主并未提起此事。”

玄子不禁抹了抹鼻子，耸耸肩：

“咳咳……无伤大雅，对方火力不强，被我解决了……”

“这不是重点，但那股魂力……我认得，是当年清剿西南血谷余孽时的残留味道。”

宋老沉默地瞥了一眼玄子，对于这个满嘴流油、经常乱跑火车的同僚，她是一点也不信其嘴里蹦出来的话。

既然火力不大被解决了，那天魂二皇子还怎么被抓跑了？

为此学院之前还出了一次血，才平息了天魂皇室那边的不满。

纵使内心有诸多不忿，宋老还是强压下来，毕竟这里是海神阁会议，她缓缓点点头：

“看来，这不是个别事件。”

宋龙接着直起身子，语气凌厉：

“阁主，我建议重新扩张大陆监察团，恢复对邪魂师的高压管控。一旦放任，必成大患！”

“我附议。”

言少哲冷声道，

“他们已经杀到我们学员头上，我们还要等什么？”

“扩充监察团、提升戒备、进入常态打击，必须立刻执行。”

“我不同意。”

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众人望去，只见魂导学院院长仙琳儿端坐在左侧，身高约一米七，一头黑发整齐盘起，白皙的肌肤与精致的五官让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出头。

一身白色镶金边的衣裤勾勒出干练利落的气质，显得端庄又不失力量感。她的目光坚定冷静，带着与其身份相符的威严。

“如果我们再一次盲目扩大打击面，不加甄别地围剿‘可疑目标’，只会逼迫更多无辜者走向邪魂师的道路。”

“而且，暴力监察、波及无辜魂师，这些事件已经不止一次发生了。”

宋老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她知道这个丫头脾气如此。

一旁的言少哲出声问道：

“仙院长，举例说说？”

她顿了顿，眼神冰冷地望着言少哲：

“比如‘乌云’。”

宋老微微皱眉：

“那是谁？”

“乌云，原本只是一名普通魂师，武魂为‘黑暗乌鸦’。”

“因为魂力波动偏寒、武魂形态阴翳，被误判为邪魂师。”

“监察团三次围捕，最终逼得他亲手杀光所有逼迫他的人，彻底堕落。”

“他不该被误会。”

“他本不该成为邪魂师。”

费洋一时间沉默，很多阁老面色复杂。

“同情邪魂师，是一种病。”

言少哲冷笑，“如果乌云有足够坚定的心志，就不会坠入黑暗。”

“而不是杀人泄愤。”

玄子也轻哼一声：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别拿灰色地带来搪塞我们。”

言少哲附和道：

“我们要为死去的学生负责，而不是为未来的潜在危险开脱。”

仙琳儿眉目冷峻：

“那你打算怎么区分？全大陆所有黑暗系武魂的人都杀干净吗？”

言少哲语调平淡，却透出一股冰冷：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们没必要替他们考虑。”

空气沉寂了一瞬。

“我赞同琳儿。”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开口。他穿着银灰色魂导袍，神态儒雅，却不失坚定。

“多多？”

宋老挑眉。

钱多多看向穆恩：

“阁主，我同意打击邪魂师，但监察体系必须合理构建，否则迟早自食恶果。”

“我们不是审判神，也没有资格决定谁该活下去。”

穆恩一直未言语，如今缓缓抬手。

阁内众人立刻安静。

穆恩的声音干瘪却庄严，仿佛从时光深处传来。

“正义，是需要代价的。”

众人皆默。

海风拂过海神阁石窗，掀起穆恩灰白长袍的一角，那句话，在高悬的魂导灯光下，如暮钟重响。

图银根州西北部，【前哨卫】的落日余晖洒在老城区的灰瓦红砖上，映出斑驳光影。

西北街尽头，一栋老式洋楼静静伫立，其沉稳庄重的外立面与周围杂乱的矿工宿舍截然不同。

这里，曾是前任城镇官的住所。

一楼供接待访客、处理政务，二楼则是私人的起居场所，如今，洋楼二层窗帘半掩，一室沉静温暖的金光里，一场对话正在悄然展开。

房间中央，纪安的金色虚影缓缓浮现。

他身形纤瘦，却不显稚嫩，淡金色的虚影透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威压。

他背对着温妮，站在一张地图案前，手指轻轻划过州县边界，似在勾勒着一场未明的局势。

而他身后不远处，温妮·格里莎正轻轻擦拭着额角细汗。

她刚刚结束了一天的修炼，身上穿着一件浅色V字领的宽松衬衣，那是梅丽莎按纪安的“奇特”要求亲手缝制的，来自殿下那个未知时代的审美。

衬衣的布料柔软透气，如今已被温妮的汗水湿透，贴在她玲珑的身形上。

雪色的肌肤若隐若现，精致的锁骨与初具规模的线条在衬衣下轻轻起伏，额角和下巴各缀着晶莹的汗珠。

她正经历着体内魂力暴涨后的余波

——她今日完成了第280轮《魔轮功》的运转。

若是在十天前，这等高强度的修炼早已将她逼得筋疲力竭甚至昏迷，但现在的温妮，已经能掌握住自己的极限，控制好每一次呼吸与魂力的流动。

魂力如潮，体内流转愈发稳健，而她清楚地知道

——自己已不远于24级，只需再过三五日，便能突破。

但她心中却没有一丝骄傲。

她的目光落在那道金色背影上，酒红色的眼眸微微波动，像是被余晖浸透的红宝石，透着一抹难以言说的温柔与向往。

她记得二十天前，自己还困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叔父一家因利益而将她出卖，冠以“邪魂师”之名告发至官方，曾经的朋友、亲人，无不落井下石，街巷之间尽是唾骂与鄙夷。

她本以为命不久矣，等来的却不是审判，而是他。

那夜，他如同梦境中走出的神明，穿越黑暗与寒冷，降临在她的囚笼前。

他没有多言，只说了一句：

“做我的战士。”

她记得他带她回去的第一夜，那顿热腾腾的晚餐，有雪绒床的温软，清水熬出来的汤居然比皇城的酒宴还甘甜……

还有，那件干净合身的衣裙，那是她人生第一次穿到“漂亮”与“得体”并存的衣物。

她也终于明白，这一切不是梦。

是纪安，改变了她。

就在她陷入回忆时，纪安忽然从墙上的地图收回目光，转过身来。

温妮吓了一跳，赶紧慌张地别开目光，装作擦拭额角的样子。

“温妮。”

纪安开口。

她连忙抬头：

“殿下。”

纪安看着她，语气很淡，却仿佛藏着什么探测一般：

“你相信这斗罗大陆上存在正义吗？”

温妮一愣，小嘴微张，轻声答道：

“相信……”

纪安眸光微垂，轻哼了一声：

“别天真了。”

他语调冰冷：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所谓的‘正义’，只有利益，只有权力的天平。”

温妮低下头，指尖轻捻着衣角，不敢出声。

“这个前哨卫，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理？”

纪安的声音恢复平静，语气中却藏着某种考量。

温妮抬起头，小心思索了一下，轻声回答：

“我想……先召集包括迪兰在内的所有地方贵族、乡绅代表，举行一次调研会。由我以新任城镇官的身份，主动请教他们关于治理前哨卫的经验和意见……”

纪安点头，嘴角微不可查地弯了弯：

“可以。”

“但不够。”

他手指一点地图：

“你不仅要请他们，还要请得‘彻底’。前哨卫中所有有土地、铁矿、冶炼、运输背景的贵族和乡绅——全请来。”

“告诉他们，新任城镇官虚心纳谏。”

温妮点头，眼中带着些许紧张：

“是，我明白。”

纪安看着她，又道：

“另外，我会派一位外援过来，你不用怕。”

“是。”

金色虚影渐渐淡去，化作点点光芒弥散。

而就在纪安虚影消散的瞬间，温妮抬起了头，红着脸，小声说了一句——

“殿下……就是我的正义啊……”

那声音微不可闻，仿佛只在心中回荡。

她低着头，耳根都红透了，小手紧紧拽着衬衣的衣摆。

她知道那或许是无用的表白。

他目光遥远如天星，而她……只是微尘般渺小。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希望有朝一日能站在他身边，哪怕只做一名沉默的战士，也愿为他而战，为他而燃尽每一滴魂力。

那夜，窗外的风掀起轻纱帘子，温妮站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动不动，眼神澄澈坚定。

她轻声呢喃：

“我一定会做到……不让殿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