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密谋

圣灵教总部，小镇西侧山麓，一栋由黑檀木建成的私人别墅幽静矗立，四周被层层魂力结界包围，清风过境时，只余微微树影摇曳，透出几分古典与神秘。

别墅二层，一间小屋被布置得极为简约而温暖。

木质地板踩上去微微发响，铺着一张浅米色的纯色地毯，墙面皆为浅暖色系，几幅无图腾装饰的画框安静地悬挂着，没有繁复的图案，反而更显一种克制与克洁的理性美感。

纪安虽然是极端的理性主义者，却偏好温暖的色调来调和心境。

墙壁上悬挂着几幅绘画作品，有写意的山水，有精致的女性肖像，全是纪安一一挑选的藏品。

正对书桌的书架上，排满了魂师史、魂导器原理、战术兵法、地理图集，甚至还有钟离乌送来的“邪魂师研究纲要”。

此刻，纪安正放下手中的一本《万象武魂志》，靠坐在藤编软椅中，眼神略显疲倦却依旧清澈沉静。

“咚咚。”

门轻轻推开。

栗色短发的少女端着银盘走入房间，眉眼清秀、鼻尖挺翘，一身浅啡色针织毛衣让她显得既温暖又纯净，举止间流露出少女独有的羞涩与细腻。

“殿下。”

叶子轻声唤道，将银盘稳稳放在书桌边角，

“今天的晚餐，是300克的特级牛排，配上新鲜的冬季蔬果，赤柿、西蓝花、白皮柚，还有……温牛奶。”

她轻手轻脚地开始收拾桌面，将用过的纸张与羽毛笔一一整理妥当。

“做得不错。”

纪安抬眸瞥了她一眼。

叶子嘴角扬起，仍不忘以柔和的声音劝道：

“殿下，最近外头议论很多，说您顶撞了教主，还不修炼……虽然他们不敢在面上放肆，但小声传播的可不少。”

她语气温婉，却点到即止，带着取悦与提醒的意味。

纪安切着牛排，动作不紧不慢，仿佛那不是牛排，而是一局无形的棋。

“那些人，是旧部。”

“我抢了某些人的位置，虽然明面上不敢对我这个圣子说什么，但私下里却是按耐不住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一件不足为奇的小事：

“不过是对圣灵教内部利益格局感到不安的杂音，钟离乌教主知道我在做什么，只要我交出成果，他们就不会多嘴。”

他咬下一块七分熟的牛排，咀嚼间，目光却落在叶子身上。

这个少女年仅十五，却早早长成亭亭玉立的模样。

身形修长，举止有礼，清纯中带着一抹不自觉的柔和，正是少女最美的阶段。

他不由地将叶子与温妮做了个对比。

叶子更懂得取悦、更擅长服侍，也更成熟一些。

纪安也了解到，叶子是幽冥长老捡到的弃婴，属于其一手带大，虽然从小在圣灵教生活，但在幽冥长老的庇护下，叶子活得很自在。

同时，幽冥长老本身也是原著中作恶最少的邪魂师之一。

毕竟，他的武魂「幽冥剑」本身也不存在什么问题，加入圣灵教，更多还是在时代下的无奈之举。

所以叶子并没有邪魂师任何的负面影响，反而活得纯真无邪，甚至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不曾缺少。

至于温妮，因为家庭环境……她更像是从寒夜中跌落的琉璃，内敛、柔软，却藏着倔强与惊艳。

“幽冥长老，是不是也支持你过来照顾我？”

纪安忽然问道。

叶子轻轻点头，神色安然：

“是幽冥长老推荐我来的，教主也准许了。圣子大人待人极好，能在您身边服侍，是叶子的福气。”

她语气平和自然，没有丝毫迟疑，显出训练有素又发自真心的亲近。

纪安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已然听懂——幽冥长老表面中立，实则心思早已站队。

他派叶子过来，既是交好，也是试探，但纪安并不在意。

只要他们不干扰自己手上的棋局，谁都可以存在。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位满头银发、身披灰色羊毛大衣的老人。

他的山羊胡修剪得一丝不苟，手中拄着一根嵌银藤杖，神情平静又带着难掩的疲惫。

“殿下……我终于又见到您了！”

“巴老。”

纪安放下刀叉，站起身迎接。

“吃过了吗？”

巴徳·菲利克斯擦了擦脸上的热泪，随即露出一丝歉意：

“还不曾吃饭。”

纪安看向叶子：

“把我那份备用餐端出来，给他。”

叶子应声而去。不多时，一盘热牛排与温汤重新被摆在桌上。

巴徳站在原地愣了几息，望着那盘香气四溢的牛排，眼眶竟有些发红。

他轻轻坐下，抬手拂去杖上的尘土，语调微颤地说道：

“属下……属下无能，这么久才来看你。”

纪安坐回椅中，淡声道：

“但你做到了，而且超额完成。若不是你，我此刻不是被废了武魂，就是命丧史莱克。”

巴徳咀嚼得极慢，仿佛每一口都在咽下一段苦难。

纪安忽然抬头，问道：

“钟离乌……给你设下禁制了吧。”

巴徳手中微顿。

他缓缓放下餐具，语气低沉却没有犹豫：

“教主确实在我身上下了灵魂禁制。”

“在我被囚禁的那段时间，他安排人反复试探与审视，直到今日才正式放我出来。也算是看在圣子的面子上，提前打了个招呼。”

“禁制仍在，一旦有人对我搜魂或逼问圣灵教本部秘密，我的魂魄便会当场爆散。”

纪安闭了闭眼，低声道：

“暂时委屈你，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但他也未多言，只是站起身，走到窗前。

夜色已深，窗外山林被银色月光照亮，远处的圣灵主殿在林影中隐现。

“巴徳，我现在已是圣灵教圣子，接下来你就留在我身边。”

“我……愿意终生为殿下效命。”

老人站起身，俯身单膝跪地，动作虽然迟缓，却不失庄重。

纪安望着窗外，神色冷峻而平静。

“这局棋，还早着呢。”

“我不会输。”

纪安低沉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叶子，你带巴老去小镇上转转，介绍下周边，顺便带他熟悉下圣灵教的情况。”

“这两天，之前假面的一些工作，将会由巴老接手。”

纪安随即吩咐道。

“殿下，那假面长老呢？”

叶子乖巧地答应了下来，但是她也疑惑自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再见到假面斗罗的身影。

按照往常来看，假面斗罗和自家殿下应该从不会分开的。

“这段时间辛苦假面了，我给他放了几天假。”

图银根州，前哨卫的西侧城区，是名副其实的“豪宅区”。

红砖洋楼林立，铜雕喷泉与精修草坪无不在昭示着主人的财富与地位。

而此刻，最核心地段的一栋三层复式洋楼内，烛光透过拱形窗照亮了一场正在进行的私密会晤。

洋楼主人、城镇代理官，迪兰·伯纶特，穿着一身墨绿丝绒长袍，斜倚在壁炉旁的单人沙发上。

他手中握着一杯琥珀色的陈年葡萄酒，嘴角勾着一抹不紧不慢的笑意，眼神里却透着一丝算计。

会客厅内，坐着图银根州前哨卫几位重要的乡绅贵族：

原矿商人洛特、冶铁行会长塔布、军械运输头目贝恩，还有几位在本地掌握大量土地、人口和私兵的庄园主。

这些人，无一不是在前哨卫呼风唤雨的实权人物。

他们手中都攥着一封书信，烫金边框、白金纹章，正是来自新任城镇官的正式邀函。

“这是……所有管理阶层全员到场？”

塔布将信轻轻放下，眉头微皱，

“之前那些官员不都只挑几位代表敷衍一下吗？”

贝恩冷笑：

“是啊，还‘请教治理经验’，简直滑稽。”

“我听说这次的镇官是个小女孩。”

洛特讥讽道，

“不超过十岁，怕不是玩过家家玩疯了。”

一阵哄笑在座间响起。

迪兰轻轻晃着杯中酒液，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火焰中跳跃的火舌。

“我倒觉得她比你们想得还要单纯。”

他抬头看向众人，语气带着笃定，

“我前天才刚接待过他们。整个队伍中，除了一个三十来岁的骑士头领，剩下的不是粗糙的仆役，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侍女。”

“没有任何行政经验，也没有传出与什纳城、州督府的勾连记录。甚至，我敢说，她连地图都不一定能认全。”

“那为何要搞这么大场面？”

洛特还是有些迟疑。

迪兰笑了笑：

“摆个架子罢了。小孩子嘛，第一次当官，总想让人觉得她‘有威严’。”

“我们就去露个脸，讲点空话，回头她就知道城镇官这位置也就那回事。”

“你们别忘了。”

他话锋一转，敲了敲酒杯，

“我们背后，可是罗斯侯爵。”

室内气氛顿时一沉。

“什纳城镇守图银根州南部，五万正规守军，侯爵本人更是魂斗罗级别。你以为皇都那点任命就真能压住我们？”

“只要别越过界线，别招惹到肯特公爵在都林城的那帮人，咱们在图银根州还是横着走。”

“再说了。”

塔布接口道：

“整个前哨卫的铁矿生意我们牢牢掌控，运输线、冶炼工坊、护卫队……连魂师资源我们也有。”

“魂王十余，魂帝七八，还有那三位魂圣，可不是吃素的。”

“谁敢动我们？”

贝恩嘲弄一笑。

他们口中的战力，不是什么王室授封的正规魂师，而是他们自己豢养的雇佣战力，暗中为他们执行排除异己、垄断矿脉、拦截异乡商队等“肮脏事务”。

迪兰饮尽杯中余酒，将酒杯放下，眸中却划过一抹深沉的情绪。

“明天的会，我已经安排妥当。”

“每位代表都带上两名魂师随行，别穿盔甲，不带徽记，最多装作护卫出身。”

“如果那小姑娘真有别的心思，我们便抢先动手。”

“她身边的侍卫不多，只要一声令下，我们当场就能拔除这根刺。”

塔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那她呢？”

迪兰露出一丝令人不安的笑意：

“她？当然不能杀。”

“你们见过那张脸了吗？我接她那日，她穿着那身骑士斗篷，额前有几缕汗发沾在睫毛上，看人时不说话，只轻轻点头。”

“就像雪地里刚绽开的红梅。”

“那种精致，不是属于凡间的，她死了可惜了。”

“据我调查，她应该是个孤儿，没有背景，除了那份任命书一无所有。”

“除掉她的保镖、掌控她的印信、让她在纸上签几个字，咱们依然能在州里说得通。”

“然后……”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前哨卫那片矿火辉映的夜景，背影模糊。

“让她留在这里。”

“做我的人。”

“她会习惯的。”

身后诸人相视无言，空气沉默了片刻，旋即，几位贵族代表站起身来，整齐地向迪兰举杯。

“祝我们……明日顺利。”

“顺利。”

迪兰轻声重复，微笑地喝下了最后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