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程府

管家忠伯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也难掩惊愕。

“凌雪小姐，先进来。”

“见到老爷再说。”

他连忙上前一步，将三人迎了进来，一边急声吩咐身旁的家丁。

“速去禀报家主，就说……就说安平县的凌雪小姐回来了。”

家丁不敢怠慢，领命后飞奔而去。

程府占地极广，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一路行来，无不彰显着世家大族的底蕴与气派。

林间默不作声地跟在程凌雪身后，目光沉静地打量着四周。

方明远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与悲痛，紧紧跟在林间身侧。

很快，他们被引入一间宽敞雅致的偏厅。

忠伯亲自为三人奉上热茶，轻声安慰道。

“凌雪小姐，您先在此稍作歇息，家主很快就到。”

程凌雪接过茶杯，指尖虽然有些微微颤抖，但心中已然安定了不少。

不多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身着墨色锦袍，面容儒雅，眼神却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

他便是临云城程家现任家主，程凌雪的大伯，程永的兄长——程立。

程立一进门，目光便落在身形狼狈的程凌雪身上，眉头微微一皱。

随即，他的视线转向林间与方明远，尤其在身材异常魁梧林间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他双眸之中似乎有淡淡的青气一闪而逝，只感觉林间体内气血之旺盛，远超常人，甚至比他见过的许多所谓天才都要雄浑几分，透着一股与寻常化劲武者截然不同的凝练与磅礴。

这年轻人，不简单。

程立心中暗忖，面上却不动声色。

“凌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立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担忧。

程凌雪见到程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压抑许久的悲痛与慌乱再次涌上心头。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将安平县发生的惨剧，血影教的残暴，以及父亲程永为掩护他们突围而“殉城”的经过，尽数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她从怀中取出一封被水浸泡过，边角已有些模糊的信笺，双手颤抖地递给程立。

“大伯，这是父亲……父亲让我交给您的信。”

程立接过信，展开细看。

信纸上的墨迹虽有些晕开，但字里行间那股决绝与托付之意，依旧清晰可辨。

良久。

程立缓缓合上信，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看向林间与方明远，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

“想必这两位，便是安平县福永镖局的林副镖头，与方少镖头了。”

林间微微抱拳。

“程家主，在下林间。”

方明远也强打精神，行了一礼。

“晚辈方明远，见过程伯父。”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未散的悲伤。

程立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安平之事，我已知晓。”

“二弟他……哎。”

“此番，多谢二位一路护送凌雪至此，程某感激不尽。”

他的话语恳切，不似作伪。

林间平静道：

“程县长与方总镖头皆是为护我等而牺牲，护送程姑娘，乃分内之事。”

程立看着他们三人满身的疲惫与尘土，温言道：

“一路奔波，想必三位都已是筋疲力尽。”

“忠伯。”

“老奴在。”

忠伯躬身应道。

“先带林副镖头与方少镖头去客房歇息。”

“备好热水与干净衣物，再准备些吃食送过去。”

“是，家主。”

忠伯恭敬领命。

林间与方明远对视一眼，并未推辞。

他们此刻的确需要一个地方好好休整一番。

“有劳程家主。”

林间再次抱拳。

“林副镖头客气了。”

程立摆了摆手。

“你们先去休息，其他事情，待休整好了再说。”

忠伯随即引着林间与方明远，穿过几重回廊，来到一处清幽雅致的园林。

园内假山流水，奇花异草，布置得颇为用心。

“林副镖头，方少镖头，这边的两间客房便是为二位准备的。”

忠伯指着相邻的两间屋舍说道，屋舍掩映在翠竹之后，更显清雅。

“二位请自便，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下人便是。”

林间与方明远各自选了一间客房进入。

房间宽敞明亮，空气中带着楠木的淡香。

陈设虽不奢华，却也干净整洁，桌椅床榻皆是上好的楠木所制，入手温润。

与他们之前风餐露宿的境遇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不多时。

便有杂役敲响了房门，声音恭敬。

“林爷，方爷，小的奉管家之命，送来换洗衣物。”

杂役手中捧着几套崭新的青布衣衫，质地柔软，显然是新裁制的。

“府上的澡房全天都有热水供应，二位爷若想沐浴，小的可随时引路。”

“园外有下人随时恭候，二位爷有任何吩咐，唤一声即可。”

林间闻言，心中微动。

连日奔波，身上早已是黏腻不堪，血污与汗水混杂，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能洗个热水澡，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没有丝毫犹豫。

“带我去澡房。”

“是，林爷。”

杂役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在前引路。

程府的澡房比林间想象的还要大些，也更为考究。

数个隔开的浴池热气氤氲，白色的水汽模糊了视线。

池壁由光滑的青石砌成，雕刻着精美的瑞兽图案。

林间选了一个僻静的单间。

褪去身上早已破烂不堪、沾满血污的衣物，他缓缓踏入温热的水中。

热水浸泡着疲惫的身体，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从四肢百骸传来。

连日的奔波劳顿，厮杀带来的伤痛，仿佛都在这温热的水汽中慢慢消融。

不知过了多久，林间才从水中起身，换上干净柔软的衣物，只觉神清气爽，连日来的疲惫也消减了大半。

他回到自己的客房，推开窗户。

窗外，月色如水，洒在园中的奇花异草之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夜风徐来，带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林间负手立于窗前，目光深邃。

这程家，单从府邸的气派与下人的规矩来看，在临云城的势力定然不小。

眼下，程凌雪与方明远暂时安全了，只需后续将安平县惨事上报官府即可。

接下来，也该琢磨一下自己怎样才能快速提升实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