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离去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林间、方明远以及程凌雪三人，在程立的亲自引领下，穿过临云城数条宽阔街道，来到一座更显威严的府邸之前。

此乃临云城城主，张云天的府邸。

通报过后，一行人被引入正堂。

堂上端坐一人，年约五旬，面容方正，不怒自威，正是临云城城主张云天。

程立上前几步，拱手行礼。

“张大人，这三位便是从安平县突围出来的幸存者。”

程立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凝重。

张云天抬起头，目光落在三人身上。

他的视线在林间魁梧的身躯上停顿了片刻。

“安平县……”

张云天的眉头紧锁。

他昨晚已经通过汇报初步得知了部分消息。

程立率先开口，将安平县惨遭血影教屠戮，程永为掩护众人突围而壮烈牺牲之事，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其间，程凌雪数度哽咽，眼圈泛红。

方明远亦是双拳紧握，神情悲愤。

唯有林间，始终面色沉静，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之事，只是偶尔在程立提及关键细节时，微微颔首予以确认。

张云天静静听着，面色愈发凝重。

待程立说完，他沉吟片刻，目光转向林间。

“这位便是林副镖头吧。听闻是你从血影教妖人手中得到一颗血灵珠？”

张云天语气中带着一丝探寻。

林间从怀中取出那枚暗红色的血灵珠，以及那柄剑身布满裂纹、灵性尽失的清心剑，放置于案几之上。

“侥幸而已。”

他淡淡回应。

血灵珠一出现，厅内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与怨念气息弥漫开来，让在场众人皆感不适。

清心剑虽已残破，但其上残留的浩然正气，却与血灵珠的邪异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张云天伸出手，隔空摄过血灵珠，仔细端详片刻，又拿起清心剑，感受着其上残留的剑意。

“血影教妖人，手段歹毒，竟敢在青州境内如此猖獗。”

他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

“安平县之事，本官定会上报州府，彻查到底，给死难的数万生民一个交代。”

张云天看向程立。

“程司长，令弟程永虽忠勇殉城，令人敬佩。”

“但毕竟死了几万人，此事，我也只能如实上报，尽量为其开脱吧。”

程立起身，对张云天深施一礼。

“多谢张城主。”

他语气沉痛，带着感激。

随后，张云天又询问了林间一些关于血影教妖人实力、血傀特点等细节，林间皆据实以告。

事情禀报完毕，留下血灵珠与清心剑，以及林间等人的口供记录。

程立便带着三人告辞离去。

接下来的四五日，林间并未一直待在程府。

他每日都会外出，在临云城的街头巷尾、茶馆酒肆间穿梭，不动声色地打探着各种消息。

临云城远比安平县繁华，也更为复杂。

数日下来，林间对临云城的势力分布已有了大致了解。

城主张云天所在的张家，执掌城卫军，负责城内治安与防务，是临云城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

程凌雪的大伯，程立，则是临云城城政司的司长，主管城内民生、赋税、户籍等诸多内政事务，权柄极重。

这两家，一文一武，构成了临云城官方的主要力量。

除此之外，临云城还有两大本土世家，金家与柳家。

金家势力盘根错节，掌控着城内大部分青楼、赌坊、以及一些见不得光的灰色产业，是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

柳家则更为体面，经营着城中最大的酒楼、茶馆、米铺、布庄，甚至连武馆、医馆等行业，都有柳家的影子。

这四大家族，便是临云城真正的掌控者，彼此间既有合作，亦有竞争，共同维系着这座大城的运转。

这日傍晚，林间回到程府。

程立特意在书房设下便宴，邀请林间与方明远。

程凌雪作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程立放下酒杯，目光温和地看着林间。

“林小兄弟，这几日在临云城可还习惯？”

林间平静点头。

“临云城繁华，远胜安平。”

程立微微一笑，话锋一转。

“以小兄弟的年纪，便有如此实力，实乃人中龙凤。不知小兄弟接下来有何打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招揽之意。

林间闻言，心中了然。

程家在临云城虽势力不小，但顶尖武力似乎仍有欠缺。

他这般年纪便拥有堪比化劲巅峰，甚至能与内气境周旋一二的实力，自然会引起程立的注意。

“程家主厚爱，林间心领。”

林间放下筷子，语气不卑不亢。

“只是在下闲云野鹤惯了，暂无加入任何势力的打算。”

他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程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惋惜。

“也罢，人各有志，程某也不强求。”

他端起酒杯。

“林小兄弟高义，护送凌雪与明远安然抵达临云，这份恩情，程家铭记于心。程某敬你一杯。”

林间举杯回敬。

一旁的程凌雪闻言，秀眉微蹙，眼眸中流露出几分不舍与担忧。

方明远则显得有些茫然，他如今无家可归，下意识地将林间视为了依靠。

宴后，林间便向程立提出，欲带着方明远离开程府，另寻住处。

程立并未强留，只是嘱咐管家忠伯，务必好生安排。

次日一早。

林间与方明远简单收拾了行囊，准备告辞。

程凌雪立于庭院之中，青衣胜柳，眸光盈盈。

“林大哥，你们……真的要走吗？”

她声音细微，带着一丝挽留的期盼。

方明远看向林间，欲言又止。

林间对程凌雪微微颔首。

“程姑娘，多谢程家连日照拂。我与明远，不便再叨扰。”

他的态度坚决，不容更改。

程凌雪咬了咬下唇，眼中水汽氤氲。

“那……你们日后若有难处，定要来程府寻我。”

“一定。”

林间应道。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管家忠伯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匣。

“林副镖头，方少镖头，这是家主的一点心意，还请二位务必收下。”

忠伯将木匣递给林间。

林间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一沓银票，面额皆是十两，粗略估计，足有二百两之多。

“这……”

方明远有些惊讶。

林间略一思忖，并未推辞。

“替我多谢程家主。”

他收下银票，这笔钱对他接下来的计划至关重要。

告别了程凌雪与忠伯，林间带着方明远离开了程府。

走在临云城繁华的街道上，方明远情绪依旧有些低落。

“林大哥，我们现在去哪？”

林间目光扫过街边林立的商铺。

“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凭借着前几日打探到的消息，林间很快便通过牙行，在城南一处相对僻静的区域，花费八十两银子，买下了一座占地不小的三进院落。

院子虽然有些年头，略显陈旧，但胜在宽敞清静，足够他们二人居住。

简单打扫一番，添置了些必要的家具被褥，两人便暂时安顿了下来。

方明远经历家破人亡的惨事，心性尚未完全恢复，每日除了默默练功，便有些无所适从。

林间则显得沉稳许多，他知道，安逸只是暂时的。

要想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立足，唯有不断变强。

夜。

月明星稀。

林间房间的油灯早已熄灭。

窗外，夜风吹拂着院中的老槐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房间内闪出。

正是林间。

他换上了一身早已备好的黑色紧身劲装，将一头长发用黑布束起，显得干练利落。

腰间还挂着一个鼓囊囊的布袋，里面装着一些肉干、清水以及一小袋碎银。

他回头看了一眼方明远紧闭的房门，眸光微动，随即转身，几个起落间，便悄无声息地翻越了院墙，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临云城高大的城墙，在他眼中如履平地。

不多时，他便已出现在城外。

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他的面颊。

林间辨认了一下方向，没有丝毫犹豫，迈开脚步，朝着远方漆黑的群山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