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水在卵石间淙淙流淌,阿芷蹲下身搓洗粗布衣裳,指尖突然触到块缠着靛蓝丝线的石头。这颜色太熟悉了,和母亲绣绷上的残片一模一样——七年前那个雪夜,她亲眼看见娘亲用这丝线绣了半幅龙纹,随后就发了高热,再也没醒来。
“阿芷!”铁山的呼喊从上游传来,少年提着猎刀蹚水而来,靴底碾碎的蛇鳞泛着紫光。“七苦赤王蛇,剧毒。”他甩了甩刀上的蛇血,忽然注意到阿芷发簪上的丝线,瞳孔微微一缩,“这是……南诏秘缎?”
阿芷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丝线。父亲曾说,这种丝线只在苍龙族的祭袍上出现过,母亲当年作为绣娘,曾偷偷给她绣过一块肚兜。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碎帛,上面歪扭的龙纹,和眼前丝线的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小心!”铁山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潭水深处传来低沉的震动。七道赤影破水而出,蛇首上的逆鳞闪着金属光泽,正是老乞丐说过的“赤蛟幼体”。阿芷后背撞上岩石,忽然想起三天前在药庐看见的场景:张伯对着这丝线叹气,说“有些债,终究要还”。
李疏墨的嘶吼从破庙方向传来。阿芷看见他踉跄着撞开灌木,手腕上的雷击木手串已裂开,皮肤下的鳞片状霜花正迅速蔓延。老乞丐跟在后面,腰间的酒葫芦只剩半截,喘息声里带着血沫:“寒潭底下的东西醒了,是往生殿的炼尸阵!”
铁山的猎刀突然脱手,被赤蛟尾扫中岩壁。阿芷在飞溅的碎石中看见,他袖口露出半道疤痕——那是去年冬天为救她被熊瞎子抓的,母亲临终前曾在他伤口抹过一种奇特药膏,气味和张伯药柜里的“护心散”一模一样。
“带他走!”老乞丐突然甩出半截剑穗,缠住最凶的赤蛟,剑穗上的“李”字绣纹让阿芷心头剧震。她终于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断剑,剑柄上刻的正是这个纹样。
涧水突然沸腾,阿芷抱着李疏墨后退,脚底踩到块凸起的卵石,上面竟刻着半枚龙形纹章。这和她发簪上的丝线残片严丝合缝,而丝线的另一端,正随着赤蛟的搅动,缓缓浮出寒潭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