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糙汉散修

“陈秋，下品劣质灵根，此生无望筑基，滚出白云宗！”

如同惊雷的宣告在耳畔炸响，陈秋猛地从床榻上弹起。

窗外竹叶沙沙作响，冰凉雨水顺着茅草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连绵脆响。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白云宗外门弟子的玉牌。可手指触及粗布衣衫时，陈秋浑浊眼瞳方才清明。

原来又是这挥之不去的梦，二十年来，已经无数次梦见过入门测试那天的场景！

“四十二岁了啊，真快......”

陈秋望着窗外泛白的天色，喃喃自语，雨水裹挟泥土气味涌来，让他想起二十年前，刚穿越到这方修仙世界的那个清晨。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在仙路一途上拼搏，奈何天资有限，终究无法更进一步，不惑之年依旧卡在练气三层，没有天赋，没有老天爷赏饭吃，也只能沦为碌碌无为之辈。

就像当初高高在上的白云宗之人，驱赶陈秋时所说的，哪怕他穷其一生，也不能筑基。

陈秋叹气，看向床头铜镜，里面也映出一张过早衰老的中年面孔。眼窝深陷，眼球略微浑浊，皱纹像刀刻，从鼻翼延伸到嘴角。

最刺眼的是两鬓霜色，在散乱发丝间格外扎眼，这本不该出现在他这个练气期修士的身上。

实在是这些年，为了心中的长生梦，多番奔波，不知疲倦。结果到头来，还是落得个在这溪源坊市下，孤苦伶仃的糟汉子。

陈秋手又从枕头下摸出的一道兽皮袋，倒出八块黯淡的下品灵石，这是他积攒多年的全部积蓄。

“是该认命了......”陈秋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自言自语，墙角处也早已堆着收拾好的离去行囊。

里面装着用五张风行符换来的金银，足够在凡间当个富家翁，潇洒自由了。只等这次开荒季结束，就告别修士间博天斗地的生涯吧......

“咚咚咚！”

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打断陈秋思绪。

他疑惑开门，只见到，雨中站着个身披蓑衣的壮汉，斗笠下露出张黝黑的粗脸。

“老陈，大事不好哩！”

王铁生浑身湿透却浑然不觉，粗粝手掌拍在门框上，喘着粗气道：“执事堂刚贴告示，说是，这次的开荒要整整持续半年！”

闻言，陈秋顿时感到眼前一黑，开荒半年意味着代役税，起码要涨到三十枚灵石以上，这可是他全部家当的几倍。

更可怕的是，超过三月的开荒期，也就意味着，要深入黑雾沼泽，其中凶险妖兽遍地，诸多不测的危机。

并且早先年，为了入驻到溪源坊市这一散修聚集的地方。陈秋与执事堂签订了契约，只要未曾解约，就必须要帮助坊市开荒，获取更多的领地。

现在快要离去，碰到这种事，执事堂必然不会轻易放任他离去的。

屋外的雨声忽然变得几分刺耳，陈秋望着自己粗糙的手指，上面还沾有昨夜画符失败的朱砂痕迹。

以他“金光符”三成的成功率，即使不吃不喝在短期内也凑不够三十枚灵石，能解除契约的。

王铁生却突然褪下左脚的芒鞋，从袜筒里摸出个小布袋，“陈哥，这是五块灵石，你先拿去吧，我知道你要去世俗了，现在遇到紧急开荒这种事......”

陈秋猛地伸手挡住，拒绝之意。

二十年前他们四个农家少年同来溪源山，如今只剩他和王铁生还活着。

当年王铁生被选去饲养灵兽时，他还暗自嫉妒过，如今看着对方龟裂，满是破痕手掌，才知道驯养铁背苍狼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拿着吧，不交够免役钱，一定要去起身去开荒的，到时候可不好说。”王铁生却是把灵石拍在桌上，接着语气坚定道：

“还记得当年俺寒毒发作，是陈哥你连夜背着我走三十里山路求医！”

雨水顺着茅草缝隙滴落在陈秋颈间，冰凉刺骨，他沉默的收下灵石，拽住转身要走的王铁生这位好哥们，“等等。”

说着又从床底拖出个木箱，取出张泛着轻金的符箓。

“这张下品中等的金光符你收好。”陈秋将符箓塞进对方蓑衣夹层。

王铁生瞳孔一缩，下品中等符箓可要五成以上的成功率，在市面上能卖四块灵石往上、

他刚想要推辞，却见老友已经转身面对墙壁，本是壮汉却几分垂老的背影，像被雷劈过的松树。

待脚步声消失在雨幕中。

陈秋也没多余时间惆怅了，而是缓缓展开桌上的《基础符术大全》。

泛黄纸页上密密麻麻全是批注，有些字迹已经晕染得难以辨认，这些都是他二十年来无数次失败的心得。

“抓紧制符吧，能凑一点是一点，要是不能避免开荒，别说什么回到世俗，估计小命都不保。”

陈秋咬牙取出珍藏灵墨，这是用妖兽血兑换来的中级货色，能绘制出相应的中等符箓。

然而，当笔尖触及符纸刹那，体内稀薄灵力骤然自行流转起来，一道墨色面板，徐徐在他眼前呈现而出——

【姓名：陈秋】

【寿命：42/79】

【境界：练气三层（62/100）】

【功法：青木诀（精通：420/1000）】

【技能：金光符（入门15/1000）、风行符（熟练380/1000）】

【法术：灵目术（熟练420/500）、驱物术（熟练310/500）】

半透明光幕在眼前展开，陈秋手腕猛地一抖，朱砂在符纸上拉出猩红的残痕。

他怔怔望着凭空浮现的文字，发现“金光符”后面的数据正在跳动：16、17、18......

太过出神，导致笔尖悬在半空，一滴朱砂落在手背，烫得陈秋浑身颤抖，方才回觉。

细雨停息，骄阳透过云层，肆意普照，透过茅草屋的缝隙洒落进来，在潮湿泥地投下斑驳光影。

陈秋再度睁眼，那半透明光幕依然悬浮在视线中。

【金光符（入门22/1000）】

数字又连续涨了几点，陈秋伸出手指，试探性触碰发光文字，指尖却只穿过一片虚无。

“金手指？！”

“迟到二十多年的大腿，终于来了......”

陈秋没激动欣喜若狂，反而非常平静，甚至有些不相信，连连狠拍自己几巴掌。

真的宛若梦境般，这些年一次次的狼狈、失望、痛苦尽然像是发生在昨天。

陈秋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一时心情却更为复杂，命运偏偏这般的捉弄人。

他已准备脱下修士枷锁，回归世俗，沦为碌碌凡人，平静而毫无波澜的度过一生。

结果......

陈秋苦笑。

这时，门外突兀传来一道咳嗽声。

“谁！”

“陈小子，起得倒早啊......”

能听出门外嗓音，正出自隔壁的孙老头。

陈秋却莫名紧张停缓呼吸，孙老头是附近坊市区少有的练气五层散修，尽管年纪大了，但感知异常的敏锐。

这时，突然出现是所为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