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汐惜字如金。
只是拍了拍谢烛的肩膀，示意他转过身去。
谢烛试了试，发现这浴缸也太小了。
这并非俱乐部小气，而是这间房故意这样设计的——
窄榻、小窗、仅供两人促膝的浴缸。
处处都透着一股侘寂精致的美。
而暴走兔子的哥特套房此刻恐怕正热闹，那能容纳十几人的黑曜石大浴池里，大概漂满了香槟瓶和嬉笑。
“你就这样好了，不要动。”
阿汐没有勉强谢烛转身。
她跪直身子，捞起浮在水面的亚麻毛巾，拧出的水流，随后向谢烛靠近了一些。
直接伸手够到谢烛的身后，帮他擦拭起后背来。
两个人都没有多说话。
谢烛感受毛巾游走过身上旧伤新痕。
低头看着搓出的细碎泡沫沾在阿汐小臂的上，那些水珠在黑暗里泛着幽蓝微光。
他忽然希望这沉默能再久些
既然不知道对方想什么，就不去想。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多好。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吗，没人帮自己擦过背了。
就是这样有些累腰。
谢烛保持着前倾的姿势，既把后背悬出来给阿汐，又没有紧贴着阿汐太近。
幸好平时有练过。
不多时，阿汐已经帮谢烛擦好。
“好了。”
阿汐拧干毛巾的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我也帮你擦下背吧，你也受伤了，一样不方便。”
谢烛主动提出帮助。
“嗯。”
阿汐没有拒绝。
谢烛从旁边拿过一条新毛巾，开始仔细观察起阿汐的剪影。
多年的独居生活，让谢烛很清楚身上不只是后背，还有好多地方，不方便擦拭。
只不过他这是第一次帮别人。
所以在对方的身上寻找自己的镜像位置。
腰部和腋下那里很难使上力气。
谢烛原回忆着。
“先从难擦的地方开始吧。”
谢烛左手试探着贴上阿汐的腰侧，触到的皮肤带着水珠的凉意。
出乎意料的是，阿汐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微微前倾身子配合他的动作。
这也是他的第一次帮人擦背，实在没有多少经验，力道上难以把握，就觉得大家都是使徒，力气大一些，应该没问题。
于是啊……
谢烛就用上了十成力道。
“啊嗯——”
直接痛得阿汐惊喘一声，绷直的蝴蝶骨在黑暗中划出锐利的弧度。她疼得直接倒在谢烛怀里。
“啊，抱歉。”
谢烛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扶，奈何此时两人身上都是泡沫，顺滑无比，几次都没抓稳。
他这次又不敢多用力。
阿汐一时间也有些无力，连续三次尝试起身时最后都失去平衡，整个人倒在谢烛怀里。
水花溅起，打湿了两人交缠的发丝。
她果断放弃了。
……
看着在怀中挣扎起身的阿汐，谢烛忽然想起小时候，冬天时候玩过的大冰坑。
巨大的冰坑四周都很光滑，完全没有着力点，滑进去后就很难出来。
不过他们从小生活在这里，还是有很多小窍门的。
不像那些来玩的游客，真的下去就上不来了。
谢烛想到这里，忽然就有些开心。
他对着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趴会的阿汐说道。
“我小时候爬过一种冰坑，四周都很滑，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谢烛耐心地解释着。
阿汐一听就会，于是在没有很好着力点的湿滑浴缸中，阿汐只能贴着谢烛的胸口。
一点点蹭着，像一个蚕宝宝一样，咕蛹着缓缓起身。
然后在一点点咕蛹着坐起来。
湿漉漉的发梢扫过他的锁骨，带着薄荷味的呼吸喷在他颈间。
在这一过程中：
谢烛在心里仿佛看到了两个小人。
一个善良的天使谢烛，头戴光环，手持道德法典；
一个邪恶的恶魔谢烛，头顶犄角嬉皮笑脸。
他看到代表善良的天使小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决不允许他有任何不轨的行为。
谢烛立即表示自己绝不会越雷池一步。
而恶魔小人却故意在天使小人面前贴脸开大。
你让我不越雷池半步，那我跳进雷池去，再跳出雷池来。
跳进雷池去，跳出雷池来。
跳进去，跳出来。
进去，出来……
诶嘿，就是玩。
怎么，不爽啊，不爽你打我啊？
然后天使小人终于忍无可忍撸袖子就上去给恶魔小人一顿打。
打完还不忘吐槽。
像这种要求，我这辈子都没听过。
正当两个小人在意识空间里打得不可开交时，现实中的阿汐已经艰难地坐直了身子。
水珠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在锁骨窝里积成小小的水洼。
“好玩吗？”
谢烛鬼使神差地问。
“嗯。”
阿汐简短地回答到。
突然，恶魔小人一记左勾拳打翻了天使。
谢烛嘴角立即勾起一抹坏笑，他想起小时候被女同学推下冰坑的画面。
于是有样学样的把阿汐又推了下去。
“那再来一次。”
他话音未落，谢烛手掌已经轻轻贴上阿汐的额头。
在对方错愕的瞬间，一个标准的推手动作将她再次送入水中。
水花溅起。
黑暗中，谢烛仿佛看见了阿汐瞪大的眼睛，像极了当年冰面上那个笨笨的自己。
“……”
这一次，阿汐显然有了经验，知道在光滑的地方该让自己起身了。
手指扣住周围浴缸的支点，膝盖抵在前方寻找支撑。
然而谢烛这一次也学坏了，开始故意给她捣乱，每次她想自己起身，就忽然晃动一下浴缸，让阿汐再次滑下去
一次，两次，三次……
“噗通一声——”
“哗啦一声——”
水花声接连响起，阿汐第N次滑回水中时，发梢已经彻底散开。
她从水里仰起脸，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水珠，一双眼睛明亮地看着谢烛。
“投降就放过你。”
谢烛跟个小孩子一样骄傲地宣布着。
黑暗中，看不清阿汐的表情，但是隐约听到了她哼的一声。
她这一次没有狼狈地起身，而是忽然深呼吸一口。
随即整个人没入水中，只留下几串气泡在浴缸表面轻轻破裂。
水下的感知被无限放大——
谢烛能感到阿汐的反击，真是毫不留情……
“阿汐，你来真的？”
他终于觉出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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