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汐猛地浮出水面：
“投降就放过你。”
她用同样的语气对着谢烛说道。
“士可杀不可辱。”
“好！”
阿汐仰起头，又深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中。
以她的肺活量，这次怕是能坚持十几分钟。
谢烛顿感头顶一个大大的“危”字。
墙上的分针走过一个格子……
谢烛在心底轻蔑一笑，觉得阿汐不过如此，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力，断然不会低头认输。
分针走过第二个格子……
看来得认真起来了，谢烛立即心沉似水，坚如磐石。
走过第三个格子……
“投降了投降了，士可以杀也可以辱！”
谢烛轻轻拍打阿汐的背，不停地喊道。
然后阿汐只是仰起头换气，根本不给他投降的机会，又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下。
谢烛意识到，阿汐这是把自己标记了。
变成了必须消灭的头号敌人，而且用上了最决绝的态度——
拒绝投降，赶尽杀绝。
阿汐的指尖再次划过他的身侧。
在战术地图上，那里标注着“最后防线“的红色标记。
谢烛忍不住叫了出来。
下一秒，他当即决定，立即反击，马上，立刻。
谢烛随即深吸一口气后，整个人也下沉到水面，和阿汐比起憋气来。
“——”
……
这间古色古香的高级套间里，此刻终于补全了最重要的一个传统意象：
传统的太极意象！
黑与白，阴与阳。
鱼缸里，两条鱼首尾相衔，在黑暗中流转着永恒之舞。
而在方寸之间的太极图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纠葛中。
平静水面有节奏的涨落起伏着，泛起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这是月汐的韵动，天地间最古老的旋律——
窗外的霓虹透过雕花木窗，在墙上的老式挂钟表面投下变幻的光斑。
黄铜指针缓缓爬过刻度，三根纤细的指针第一次重合后，又慢慢分离，朝着下一次相遇游走......
黑与白的边界渐渐模糊，融合成一片朦胧的灰。
“嗯……”
阿汐在这场憋气的较量中终于败下阵来，喉咙间溢出示弱的急促呼吸声。
两个人都缺氧了。
但谢烛决定以牙还牙，也对阿汐升级为头号敌人，用上最决绝的态度——
拒绝投降，赶尽杀绝。
太极中的两条阴阳鱼再次缠绕起来。
浴缸里的水被搅动得溢出边缘，打湿了地板上铺着的蔺草席。
当时针、分针、秒针第三次重合时，谢烛这才靠在浴缸边缘长舒一口气。
温热的洗澡水已经凉透，但他的呼吸仍然灼热，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阿汐无力地伏在他肩头，湿透的黑发如同泼墨般铺散在他胸前，发丝间还闪烁着细小的水珠，像是夜露点缀的蛛网。
“抱我出去”
阿汐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虚弱，嘴唇不经意擦过他的锁骨。
“我没力气了。”
阿汐轻声道。
谢烛低头看她小巧的耳朵，忍不住轻笑：
“我还以为游侠序列的体能会更好些。”
“爆发...爆发力强...”
阿汐喘着气，睫毛上的水珠随着颤抖簌簌落下。
“续航能力...不行...”
黑暗中，谢烛将她横抱起来。
阿汐比想象中更轻，在他臂弯里就像一捧月光。
智能系统感应到他们的移动，地面立即亮起柔和的指引光带。
暖风从四面八方涌来，阿汐发间蒸腾起细密的水雾，在月光下宛如笼罩着一层薄纱。
“你是什么序列的？”
阿汐突然问，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他的一缕湿发。
谢烛想了想，没有隐瞒：
“时间相关。”
阿汐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嫌弃：
“别炫耀。”
“你误会了……我真得只是回答你的问题。”
谢烛急忙解释，生怕她误会。
“我能让时间暂停三秒，说实话，我之前也从没听过这种序列......”
躺在怀中的阿汐突然一怔：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听说过。”
阿汐的话音刚落，谢烛就像听到开饭铃的狗狗一样，一个翻身就将她抛在羽绒床上，自己则迅速在她身旁趴好，双手垫着下巴，眼睛放光，一副你快说我要听的表情。
“呵呵，男人”
阿汐在心底不由得默默嫌弃，刚才抱着身后还那么温柔，一听到和自身序列相关的事情，甚至不肯轻拿轻放了。
不过阿汐还是继续说道：
“你知道五年前那次叛乱吗？”
阿汐问。
“知道一些，但不太多。”
他回答道。
谢烛自己就是五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那时候脑子根本就是一团乱麻，完全没精力去管外界的事情。
他花了很久才知道一些事。
比如这个世界是由各大公司统治的，而统治他们这片土地的是安氏家族的安然集团。
上一代安然集团董事长有四个儿子。
分别用“元、亨、利、贞”来命名。
当时排行最小的儿子安永贞，不太满意家族继承顺序，于是在五年前他发动了家族政变，打算手动修改一下继承顺序。
在安永贞杀死两个哥哥之后，老大安永元联合了一众元老，最终将他压制。
眼看败局已成，不甘心的安永贞深夜带着自己的部下强行闯入了特搜科的收容中心。
然后带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收容物。
之后特搜科的精英倾巢而出，和安永贞在焦土区发生激战。
然后一朵黑色蔷薇穿透云层爆发开来。
曾经的大街区变成了一片焦土，成为了无人区，几百万人瞬间蒸发，成为地上烧焦的影子。
谢烛回忆了下他见过那些照片：
咖啡杯旁的人形焦痕，婴儿车里蜷缩的黑色轮廓，所有细节都保留得栩栩如生。
他大概也就知道也就这么多了。
“那你知道安永贞从收容中心抢走一件收容物吗？”
阿汐声音突然变轻了。
谢烛摇了摇头。
“安永贞抢走的那件S级收容物，将几百万人瞬间蒸发掉。”
“所以这和时间有什么关系？”
谢烛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
阿汐抬起纤细手臂，在手腕上敲了几下，皮下植入体在黑暗中泛起幽蓝的光。
一道全息投影如水中墨迹般缓缓投射出来，就像我们的手机相册一样。
投影中心，是一个老式儿童通讯器，通讯器显示屏上，有着一行简短的文字：
【爸爸爱你，爸爸要被时间乱流吞噬了。
爸爸会回来找你的。】
“时间乱流？”
谢烛敏锐地注意到那四个字。
阿汐继续说道。
“我爸爸当时也在特搜科，被调派去焦土区平叛，这就是他当时给我发的最后的话。”
黑暗中，她微弱地叹息一声，轻的像片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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