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梦中遗言，朱标落泪

和明朝中后期彻底摆烂的太医院不同，明朝前期的太医院之中，有着来自天下各处的名医大拿。

他们有的是一派开山之祖，有的是一派发扬光大者。

他们的医学造诣极高，在普通人眼中，绝对是妙手回春的医道圣者。

而在如此人才济济的太医院之中，更有木秀于林之人。

戴思恭，便是其中之一！

作为滋阴学派的集大成者，戴思恭医术精湛，颇受朱元璋器重。

洪武三十一年，明太祖朱元璋已经病入膏肓，面对为自己诊治的御医，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少御医由于诊治不力，被朱元璋捉拿下狱，受尽折磨。

但唯独面对戴思恭，朱元璋保持着一份对于大医的尊重，即便是病重，也安慰戴思恭：“你是仁义人，不要怕。”

后来朱元璋病逝，建文帝朱允炆继位之后，将诸多御医治罪，唯独擢升戴思恭为太医院使。

靖难之役后，已经退隐归乡的戴思恭，被朱棣重新启用，再次活跃在皇庭之中。

后来戴思恭因为年老体衰，乞骸骨归乡，朱棣不舍至极，并颁布诏书：“朕复招汝，汝即来也“。

朱允熥脑海中思绪逐渐收拢。

在朱标病逝之后，他才得知，因为戴思恭医术精湛，早在洪武二十四年冬，他就被派去山西太原，为晋王诊病。

当时晋王朱棡突然患上风痱病，也就是常说的肢瘫，情况异常危急。

晋王府中的御医对晋王的风痱病束手无策，朱元璋便下令戴思恭前往诊治。

戴思恭不愧为当世名医，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将晋王朱棡风痱病治好。

只是当戴思恭接到圣旨，从太原赶回应天之时，朱标已经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朱允熥后来才得知，戴思恭回应天仅仅一个月后，朱标便在东宫猝然薨逝。

如果，能够将戴思恭提前召回应天，或许朱标的风寒之疾，还有一线希望。

深吸一口气，朱允熥再度借助梦境之说，解释道：“父王，孩儿并没有未卜先知之能，孩儿所说的一切，都是在梦中所见。”

“在梦中，孩儿得知，戴思恭是为了治疗三叔的风痱病，这才去了山西太原。”

“当时您已经感染风寒，身体颇为不适，但无论是皇祖父，还是您，以及太医院的那些御医，都对您的风寒，并不重视。”

“直到您日夜咳血，高热不退，陷入昏迷后，大家才都着急起来。”

“皇祖父更是急召戴思恭回京，只是……”

朱允熥说着说着，声音再度哽咽起来，眼中满是泪水，悲伤道：“只是您那时候已经是病入膏肓，连戴思恭都束手无策了。”

“不……不到一个月时间，您……就薨了。”

朱标神情中满是震惊惶恐之色，他那一颗常年处理政务变得坚韧稳重的内心，忽然感觉到惴惴不安。

天命之说由来已久，笼罩在帝王身上的谜团更是数不胜数。

朱标熟读经史，自然是深信天地之间，存在着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

孔子所谓“敬鬼神而远之”，梦境一说素来玄妙奇特，常被当做虚妄之语。

可如此与现实贴近的梦境，朱标不得不引起重视。

戴思恭作为宫中御医，其行踪所知者并不算多。

朱允熥一个尚未及冠的小孩子，怎么会将戴思恭的行踪说的如此清楚？

朱标内心不禁疑惑，难道是上天垂怜，不忍见我因病而亡，故此特意托梦给熥儿，为我续命？

这想法冒出头来，就像是滋生的野草，开始猛烈地生长起来。

朱标无法遏制这份思绪的野蛮生长，呼吸声微微粗重起来，看向朱允熥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他忍不住想知道更多，问道：“熥儿，你还梦到了什么？”

朱允熥却摇了摇头，点到为止，道：“父王，孩儿的梦做到这里，内心悲伤不已，便惊醒了。”

“孩儿不想让父王死，恳请父王，召回戴思恭，为您诊治。”

“孩儿希望父王能够长命百岁，能够不老不死。”

朱标闻言，伸手轻轻地揉了揉朱允熥的脑袋，笑道：“傻孩子，世上哪有人能不老不死的？”

“既然你做了这样一个梦，那父王也上上心，这就把戴思恭请回来。”

“上苍垂怜，让你做了这个梦，是我的福气。”

朱允熥闻言，心底思绪一转，神色中马上多出了几分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这份神色的变化，自然是引起了朱标心中的好奇，他立刻问道：“熥儿，你想说些什么，大胆的说，父王都听着。”

“是，父王。”

朱允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神情中写上了疑惑，道：“父王说上苍垂怜，孩儿好奇，上苍是一个女人吗？”

“这……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朱标疑惑不已。

“孩儿在梦境中时常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很焦急，让孩儿把梦中的一切都记住。”

朱允熥又吞吞吐吐起来，“她还说，她还说……”

“还说了什么？”朱标有些急切了，忙追问道。

他心中隐隐间已经有了猜测，迫切的想从朱允熥口中得到答案。

朱允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又加了一把火，道：“她还说，让孩儿好生孝顺照顾父王，说父王对朝政太过上心，经常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她让孩儿告诉父王……”

朱允熥音调发生变化，在模仿着其他人的声音，连语气都有了不少变化：“你这憨货，这么多事情一个人怎么忙得完呢？”

“父皇是几千年来数一数二的大英雄大豪杰，他不是普通人，你是父皇的儿子，你不能想着有父皇那么强。”

“父皇做到了十分，你能够做到六分，就很不错了，就是千古的明君啦。”

“听我的，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少生气，少动怒，少和父皇争执。”

“你的身体是天下最重要的，也是我最在意的，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还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我和英儿会在这边，好好地为你，为父皇祈福。”

“不要让我们太担心哦，你这憨货，照顾好自己。”

朱标听着这柔和的话语，看着同阿常有六分相似的朱允熥，鼻头酸楚，双目泪流不止。

他哽咽着抓住朱允熥的小手，用力的点着头，道：“我知道，我知道。”

“阿常，英儿，我想你们了。”

……